对话导演王子川:为什么找学霸演学渣“朱同”,还不要核心故事?

对话导演王子川:为什么找学霸演学渣“朱同”,还不要核心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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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饶晓志担任监制,王子川执导,岳昊、马千壹、徐艺瑄、方东海、王浩宇、张航诚主演的奇幻喜剧片《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于5月25日在全国上映。影片讲述了充满奇思妙想的小学三年级学生朱同平凡却有趣的一天。朱同拥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在他的世界里,外星人会来把老师带走、神秘的“鸟人”偷走了需要家长签字的低分试卷、教导主任有千里眼顺风耳.......

全片轻松愉快,独特有趣,灵气满满,很多幻想部分用视觉化呈现出来,有影迷说导演拍出了一种“郑渊洁小说影像化”的感觉。该片收获了不俗的口碑,在去年FIRST青年电影展上拿下最佳导演、最佳艺术探索和观众选择荣誉,主演岳昊在去年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亚洲新人单元上获得最佳男演员。目前,该片在豆瓣开分高达8.1。

该片是王子川的导演处女作,对大银幕来说,他算是新人,有的观众可能会有印象,他之前曾在影片《寻汉计》里饰演带着京味儿的北京土著糙老爷们儿杜微,但在话剧舞台,他却是个“老人”,从事舞台剧多年,2009年开始自己做剧团,执导了《非常嫌疑》《狗跳墙》《雅各比和雷弹头》等多部舞台剧。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他表示,自己将舞台剧的工作方式带入到了电影中,“我们一场夜戏都没有,基本上六点全剧组就收工了。在宾馆也没事,我们就找一个大的空间,把第二天要拍的戏就排练了,跟舞台剧的工作差不多”。

对于自己的导演处女作,王子川没什么遗憾,“觉得完美”。而对于部分观众提出的影片“叙事松散,没有完整主线”的看法,他也表示认同,因为从创作之初,他就不想要所谓的核心叙事,希望能呈现一个散漫点的故事,就像朱同这一天一样。他觉得任何一个核心事件的出现,好像都会让这一天变得好像在为那件事情服务。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事件比这一天或者比这个人更重要。

另类广播操算是一个创作动机

新京报:这部电影的创作缘起是怎么来的?

王子川:有一段时间,我想到一个广播体操名字叫“时代在召唤”,当时想到一个情境:有个小男孩在操场上跳操,但是他和其他人跳得有点不太一样,一个体育老师就打了他一下,然后他就以为自己被选中去参加广播操比赛,他觉得就像被一个什么力量加持了,所以这一天就变得挺特别的。当时就写了这么一个小梗概,算是这个故事的一个动机。

新京报:片中朱同跳出很另类的广播体操,是谁设计的?

王子川:我跟饰演朱同的岳昊一块想的,他先跳他会的广播操,然后我跟他一起把动作变得有趣一点,夸张一点。

新京报:朱同身上,有导演自己的影子吗?故事中代入了多少导演个人的童年经历?

王子川:我觉得一半一半吧。可能那种感受是真实的,因为创作出发点是你成长经历的那些记忆,但不一定说每一件事情都有一个对照,它可能是你成长经验里对某一个时期的感受。我把它变成一个象征或比喻,但这个比喻本身最终被呈现之后可能就是另外一种东西了。

新京报:有影迷说导演拍出了一种“郑渊洁小说影像化”的感觉,你怎么看?

王子川:我觉得算是个褒奖吧。

新京报:片中朱同有各种奇思妙想,很多幻想部分用视觉化呈现出来,比如走廊上的外星人、厕所里的吃纸怪等,电影在特效制作上难度大吗?

王子川:还可以,其实你刚才说的这两个都是我们实打实做出来的玩偶,它不是CG特效,因为我的个人趣味,还是更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哪怕这个东西粗糙一些,我也希望能看得见。我想让朱同的想象尽量跟他的现实世界不做一个明确的区分,让他的想象和现实叠加在一起,所以他的任何想象在物质世界里都有一个实打实的回馈。但也会有一些辅助效果,比如放电、在手心写个“好”字,天上有什么花之类的是特效做的。

新京报:片中朱同的家长一直没有出现过,为什么会这么设置?

王子川:我不太想让这个戏的情感浓度太高,而且在一天的结构里,坦率讲一个小孩在学校待一天,除非从楼上掉下来把腿摔折了,家长才会来吧,否则他的家人好像没有出现的必要。

主演岳昊和电影里的朱同,天壤之别

新京报:片中的几位小演员,除了饰演朱同的岳昊之外,其他人之前都演过一些作品,岳昊是怎么找到的?

王子川:一开始我们会提一些要求,比如角色的大概年龄段,演员副导演就从各种培训机构、小学等地去找,发面试视频给我。选角团队去一个舞团选人的时候,把舞团中8-12岁这个年龄段的所有小男孩都拍了一些视频发给我,当时我就看到了岳昊,他跳舞的时候,脸上嘀嗒着汗水,眼睛也被汗沁得睁不开,就在那说自己多高多大,有什么兴趣爱好,还问录视频干吗,好像他也不太清楚状况。我就觉得还挺逗的,后来就约着见面,发现他很聪明,最后就定他了,还是看眼缘。

新京报:毕竟岳昊是第一次演戏,拍摄前有给他在表演上做一些指导吗?

王子川:我们有一个非常优秀的表演指导朱启凤老师,她经验非常丰富。她一开始带着这帮小朋友们做了大概两周左右的表演训练,一来让他们互相熟悉,二来统一一个表演风格。其实表演对我来说是一种游戏,这个游戏其实在不同的空间里,有不同的游戏规则。比如这些参与游戏的人要知道什么是得分,什么是犯规,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这样他们才可以更专注地去玩这个游戏。

因为我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做舞台剧的,面试演员的时候,我会跟他们说一个比较详细的指令,比如进门看到一个人,他问你话,你可能心里数几个数再回答,你去掏什么东西,掏完之后你不看他,你看别的地儿……这些指令会尽量详细清晰,然后看看来面试的演员在这些规则中能玩儿多久。岳昊虽然没有表演经验,但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聪明的点就在于,你给他的指令,他完成度非常高,基本都能很清楚地记得你让他做什么,而且可以投入更长的时间在表演中,这其实也给了我非常大的信心。

新京报:岳昊拍第一场戏时紧张吗?

王子川:我觉得多少其实有一点,但是他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小朋友做演员,表演负担并没那么重,他出了错,你让他重新做,哪怕很多次,他还是能保持一个专注度,每次他还能够去试图寻找表演过程中的游戏感,我觉得其实还是挺好的。

新京报:朱同在片中是一个小“学渣”,有些木讷,爱幻想。据你了解,在现实中是什么样子?

王子川:岳昊与朱同正好相反,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学霸,他应该是东城区三好学生,在班里是中队长,钢琴去年考了9级,硬笔书法全校第一,在班里人缘也特别好,班里同学写作文都是写他。我跟朋友开玩笑说,如果朱同在生活里见到岳昊,可能岳昊就是他的神。

杀青后小演员抱一块哭,像毕业晚会似的

新京报:影片大部分故事都集中在校园里发生,电影也是在真实的学校里拍摄的吗?

王子川:对,拍摄地以前是一个护士学校,但现在废弃了,我们就把它重新装修了一下,改成了一个小学。整个护士学校是个巨大的院子,它的围墙、校门口都是我们重新搭的,剧组就用了整个学校的一半。

新京报:片中有很多小学生上课、做操的群戏,这些戏在演员调动上难吗?

王子川:人多的时候肯定不太好调动,还是挺辛苦的。不同的学生由不同的人负责,比如有的是学校找来的,那就让他们自己班主任也来,有的是培训机构找来的,就让那些老师也来,就分小组慢慢管理。其实整个导演组就三个人,除了我以外有个执行导演,还有一个他的助手。现场最多的一天可能有500多个孩子,最后喊得声嘶力竭。你想500多个人吃顿中午饭,你再把他们招齐了,就是一个挺大的工程。两个执行导演还挺辛苦,俩人基本上开机一个礼拜之后嗓子都哑了。

新京报:在拍摄的时候导演会让演员自由发挥一些,还是说基本按照你给的指令来执行?

王子川:这个片子就是拍白天一天发生的事儿,基本上每天从早上八九点钟开工,到下午四点就必须得收,因为天黑了。我们最晚有一次工作到下午五点多,那段时间天黑比较早,摄影指导经常说的一句就是:导演,天光快没了。基本上到一个时间节点我们可能就不能工作了,下午六点全剧组就收工了。大概七点的时候,大家吃完晚饭就会把明天要拍的戏排一遍,第二天就按排练好的拍,表演细节会再做调整,但整体基调不会变化太多了。这有点儿像是舞台剧的工作方式,所以现场没有给大家太多表演层面自由发挥的余地,主要可能是时间太紧张了。

新京报:影片杀青后,这些小演员们都是什么反应?

王子川:就抱一块哭,几个小孩都哭得不行。40天拍摄加两周排练,大家在一起相处了50多天,尤其是小朋友,虽然打打闹闹的,但是挺容易建立那种情感的,所以最后杀青还挺有意思,像那种毕业晚会似的。我记得特清楚,朱同的同桌黄小红哭得最凶,所有人都喜欢她,都过去抱她安慰她,一安慰她就哭得更凶。

新京报:这种全是小孩的戏,其实特别难拍。导演拍完这部戏之后,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

王子川:我觉得前期准备工作尽量充足一些,比如摄影指导确定人选之前,分镜师就开始和我一起工作了,比如头一天去排第二天的戏,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可能算是个经验,但你说是不是可以复制,也得看第二次拍的具体情况吧,是不是有这个条件。我这次倒觉得小朋友们都挺好合作的,因为我第一次拍电影,什么地方都不懂,小朋友可能也不是那么懂,所以可能就比较好糊弄。

如果是一帮非常成熟的影视演员,我还真不知道效率能不能像这次这么高。因为小朋友的配合度非常高,而且大部分小朋友都非常聪明,我反而不觉得跟他们工作有什么困难,只是前期可能得做一段时间训练。我总觉得哪怕是成年演员,在开机前大家能在一起做做工作坊,有一些对表演的共同认知和默契,是不是都挺重要的。

“没什么遗憾,我觉得完美”

新京报:饶晓志导演也是这部片子的监制,他给过这部电影什么样的帮助?

王子川:他给了这片子你能想到的各个方面的帮助,如果没有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讲就没有这部电影。如果不是他在,说白了这个片子连立项的可能性都没有。资方投资其实是投他,不是投我,我就做100年舞台剧,与拍电影也没什么关系,在资方眼里就跟一个变魔术的人去拍电影没什么区别。他虽然之前也是舞台剧出身,但他有拍电影非常成功经验,所以是他促成了这个事儿,他跟别人打保票,说这项目值得投,才有英皇影业后来的介入。

新京报:你第一次做导演,有没有留下一些遗憾?

王子川:我觉得没有。我总觉得这片子可能就是这样,甭管中间有什么问题,可能它最终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在那等着,我们只是用各种不同的手段找到了这个结果。没什么遗憾,我觉得完美。

新京报:有些观众可能觉得影片叙事稍微有一些松散,没有一个完整的主线,你怎么看待这种观点?

王子川:我觉得观众说得特别对,因为从创作之初,我就希望不要有所谓的核心叙事或核心事件,希望能呈现一个散漫点儿的故事,就像朱同这一天一样。我觉得任何一个核心事件的出现,好像都会让这一天变得像是在为那件事情服务。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事件比这一天或者比这个人更重要。所以创作之初就希望能做一个没有什么核心事件的故事。

说到这儿又要感谢饶晓志导演,因为文本创作之初,资方就有很大的顾虑,他们第一眼看到这个剧本,基本上跟你刚才说的观众对它的评价是一样的,就觉得这个戏很散,没有什么主题,不知道故事在讲什么。我跟饶晓志导演聊了几次我期待呈现的这种叙事方式,以及我想要的这种“散漫”的趣味。他听完后真的是力挺我,他说希望我第一部电影能够做我自己想做的东西,最终帮我争取到了资方的支持。这事儿现在说起来简单,但其实要面对很大压力的。我真的非常感谢他,也感谢以英皇影业为首的出品公司能够扶持新人导演,给予我在电影创作中充分的空间与支持。

新京报:导演有没有印象比较深刻的儿童题材电影?

王子川:有很多,比如阿巴斯的《何处是我朋友的家》,张元的《看上去很美》,塔科夫斯基的《伊万的童年》,费里尼的《阿玛柯德》对我来说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吧,或者说是回忆童年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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