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广西桂林新坪镇一处名叫小古告屯的偏远乡村受到外界关注,时常有媒体人前来拜访,一段沉寂多年的悲惨往事渐渐浮出水面。“像不像电视里的日本鬼子?”这句玩笑话多年来常被村民挂在嘴边,在多是圆盘脸面容的村民中,一位长脸的庄稼汉的确有些格格不入,他也就是村民多年来打趣的对象,殊不知,如此嘲讽的背后是一个惊人的真相。庄稼汉名叫罗善学,是迄今为止中国唯一公开承认的“慰安妇”之子。1944年冬天,其母韦绍兰在被日寇抓获后不幸沦为“慰安妇”,3个月后侥幸逃脱,却在1945年7月生下了一名早产儿,正是她与日寇所生的孩子——罗善学。从那之后,母子俩的命运陷入无尽的悲惨与屈辱中,尤其是自幼就被嘲讽为“日本仔”的罗善学,无辜的生命却成了沉重历史的牺牲品,让他的一生都戴着命运的枷锁艰难生活着。正如开篇所言,当年的韦绍兰在“寻找全国‘慰安妇’幸存者”工作中被正式核实身份,她也因此正式承认儿子罗善学就是自己与日寇的后代。2007年6月5日,中国“慰安妇”资料馆开馆仪式上,韦绍兰现身说法,罗善学也出现在公众面前,听闻者无不为母子俩的不堪遭遇动容,却终究无法真正做到感同身受,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命运坎坷实在超乎想象。“他性格孤僻,平时不善与其他小孩玩耍。有一天,他突然跑回来问我:‘妈妈,他们为什么叫我的名字日本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的出生是个错误!”面对镜头,从韦绍兰回忆儿子幼年时的情景开始,罗善学多年来的人生轨迹也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小时候的他一定无法理解,父母双全还有弟弟妹妹相伴的他,身为长子却总是无故遭到父亲罗讵贤的白眼,其他孩子能吃到白米饭,摆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糙米杂粮,哪怕患上并不严重的眼疾,父亲的态度也是熟视无睹,任凭他的右眼最后发展成斗鸡眼。曾有一次,罗善学因为推车不小心砸伤了右腿,这样的事情放在弟弟妹妹身上,父亲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找医生救治,可面对他的伤势,父亲连便宜的赤脚医生都不愿意请,第二天甚至还要他继续下地干活,最终导致他一生残疾。此外,并不富裕的家里坚持着让弟弟妹妹读到初中毕业,可他早在小学三年级就被迫辍学,与文盲几乎没有区别。六七岁时,面对自己对于“日本仔”这件事的询问,母亲只是含泪让他快点长大,直到12岁那年,罗善学跟着大伯放牛才第一次知道母亲那一段悲惨经历,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从那时起,他也才明白,那位自己叫了十几年“爸爸”的人却是养父而已。“我不是他‘田’里的‘苗’,没有办法!”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罗善学也只会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即便养父生前对他态度冷漠,可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相对于艰难的成长历程,罗善学多年来遭到的外界嘲讽、鄙视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在韦绍兰的回忆中,自己当初侥幸逃脱日寇魔掌回到家中时,丈夫罗讵贤的态度还是很宽容的,就在罗善学出生后,村子里满是风言风语,夫妻俩的关系也变得越发冷淡,一直到罗讵贤去世都是如此。“我妈妈太苦了,哎,没办法!”可想而知,母亲因为自己受到这样不堪的遭遇,罗善学感到无能为力的同时,愧疚感也在无时无刻折磨着他,作为家中长子,他也只能更加拼命地劳作来让母亲的生活好过一点,可命运对他的摧残远不止这些。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养父的态度依旧冷漠,罗善学早已是当地出了名的“日本仔”,再加上斗鸡眼、瘸腿这些身体缺陷,根本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就这样,他一直与父母生活在一起。在村民口中,他成了“老光棍”是因为脾气喜怒无常,殊不知,如此喜怒无常的背后恰恰是罗善学面对命运的无奈和抗争。母子俩的身份公开后,有媒体前来采访,还有爱心人士帮助他们千里迢迢奔赴日本进行上诉,在这些人眼中,罗善学的确比较情绪化,即便如此,这样的情况多半都是在提及母亲及自身悲惨遭遇时出现的。比如,就在母子俩来到日本的第一天晚上,总是沉默不语的罗善学突然变得情绪暴躁起来,双手敲着头还一直咆哮着。“我的日本爹,你作的孽,害得我好惨!”就在出席“女性国际战犯法庭”成立10周年纪念大会上,面对当场作控诉听证的母亲,罗善学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母亲长跪不起。之所以他会有如此性格问题,与多年来控诉无门不无关系,明明母亲和自己付出了一生尽毁的血泪代价,面对确凿的证据,日方的态度永远都是拒不承认,源于此,他甚至几次出现臆想的情况,甚至将其他日本男人错认为自己的生父。“我找到他了!但是他不敢过来见我们,因为怕我揍他,我一定要揍他呀!他不是我爸爸,他是日本畜生 !”了解历史的人们都知道,时隔多年再加上当年韦绍兰复杂的“慰安妇”遭遇,想要找到罗善学的生父根本不可能,可这何尝不是他一生身处至暗的最大根源。在笔者看来,再多的文字也无法描述罗善学身为“日本仔”的悲惨一生,就在2023年12月,带着无尽的遗憾,79岁的他因病在老家去世,算是此生最后的、唯一的解脱。惟愿老人家一路走好,天堂再无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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