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寿的真谛：尧帝的反思丨天地译文

《庄子·天地》其四译文

帝王往往好大喜功，喜欢巡视座下江山，尧帝也未能免俗。

一日，尧来到位于陕西的华地巡视，华地的封人前来恭迎圣驾。封人，就是驻守边疆的人。一见到尧帝，封人便热情洋溢地打躬作揖道：“啊！圣人！请允许我为您送上最诚挚的祝福，祝您万寿无疆！”谁知尧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必了。”封人又说：“那祝您富贵满堂！”尧还是那句话：“不必了！”封人再上前道：“那祝您多子多孙！”可是尧依然面无表情地回绝道：“不必了！”

这位封人心中疑惑，忙问：“世人都渴望长寿、富贵、多子多孙，偏偏您不想要，这是为什么？”尧回答说：“子孙多了操心多、担忧也多，财物多了麻烦也多，活太久了更是讨人嫌，只会遭到更多的困辱。这三样都不利于养护无为的德性，所以我才会谢绝你对我的祝愿。”

听了尧的回答，封人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他说：“起初我还以为您是圣人呢，如今看来，您只是一位君子罢了。天地造化生出万民，必定会按照每个人的才能来授予一定的职责。多子多孙，天地自然会量才授职，各自赋予他们合适的职责，有什么可忧惧的呢？富贵之所以会多事，是因为担心损失、处处设防，如果不去在意财物，将他们分散给众人，哪里还会有什么麻烦事呢？真正的圣人，应该像鹌鹑鸟一样居无常处、落在哪里就住哪里，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仰物而足、有什么就吃什么，圣人的饮食起居就应该自由自在、了无踪迹。”就像苏轼在诗中所写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封人接着说：“天下有道，圣人就会跟天地万物共享昌盛；天下无道，圣人便韬光养晦、与世无争；假若寿延千年之后厌倦了人世，圣人就飞仙上升，腾云驾雾，去到天帝所居住的地方。对于圣人来说，即使长寿、富有、多子多孙，也不存在你所担忧的多辱、多事、多惧，身体永远都不会遭遇灾殃，又怎么会有什么屈辱呢？”说完，这位守疆人便转身离去了。

直到这时，尧才意识到，在这辽远的边疆，竟有这样的得道高人。他连忙追上去想要进一步请教，可封人却对他说：“您还是请回吧！”不是这位守疆人傲慢，在他看来，道理已经说清楚了，尧只需用心领会即可，所以也就无须多言了。

世人追求福禄寿，追求多子多孙、繁衍不息，尧却推辞不要。尧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殊不知将福禄寿看作负累，也不符合道家顺其自然的人生态度。所以，封人才会说尧只能称得上贤人，还算不得圣人。圣人当然不会像世俗之人一样，刻意去追逐福禄寿，但是，当福禄寿自然而然地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圣人会以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来接纳它。换句话说，就是短寿不惧、长寿不拒，一个是不恐惧，一个是不抗拒，这才是真正的处之泰然，这才是真正无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