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哭玉秀

　　郭松走进去一看，只见蓝蓉、凝芳和一群女孩子们都默默地站在那里。平时她们凑在—起总是“嘻嘻哈哈”闹个不休，现在这异乎寻常的情景使他奇怪起来，再一看有的人竟在低头擦泪。他忙问道：“你们从哪里学来的新歌，唱得这么感动人！”
　　蓝蓉指着墙上挂的一张纸说：“你先别问，你看看，提提你的意见。”
　　郭松上前看了看，那张纸上有歌谱歌词，上面写着：
　　哀玉秀
　　提起玉秀姐，心碎肝肠裂。十九岁，青春女，人似鲜花志如铁。爱国不惜千金躯，为革命甘愿洒热血。你比难老青松，青松有枯朽。你比傲雪红梅，红梅有凋谢。你比磐石坚，你比冰霜洁，你是不朽不谢、不污不折，与吕粱永存，伴汾水长流，可敬可爱永远活在我们心里的玉秀姐！
　　玉秀姐啊玉秀姐，实指望你撒火种，红满山，烧遍野，仇寇闻风胆战心怯。又谁知风云突变，壮志未酬，慷慨捐躯与俺永诀绝。到如今黄土垅中埋贞骨，青山岚外远隔遮。再不能队前灯下同欢乐，再不能知心话儿向你说。从今后看不到你的影儿，听不到你的声儿，空留下往事种种，一去不回，教人难割舍！哀思如海深无底，痛煞人也哟玉秀姐！
　　玉秀姐啊玉秀姐！但愿你化作清风，与俺共度茫茫夜。但愿你光照群山大野，永作中天高悬月，白日在丛林荫下，你絮絮细语，吹动枝和叶；到夜晚，你照着俺们下山岗，除奸孽。
　　玉秀姐啊玉秀姐，你身殒壮志长在，鲜血染红历史光辉页。后来人，千百万，俱是遗志继承者。怨难消，怒不歇，誓把日寇灭，深仇大恨一齐雪。玉秀姐啊玉秀姐，看祖国大地，红旗遍野，曙光在前，冲破暗夜，从今后，中华历史将从头写。你安息吧玉秀姐！
　　郭松一面念着，一面吟味着，念完了连说：“写得好，写得好，把玉秀的坚强意志和英勇的气概都写出来了，这是谁的作品？”
　　凝芳向蓝蓉努了努嘴说：“进用问。”
　　蓝蓉红着脸说：“我可不敢冒这个功，我只不过写了前面儿句不成文的东西，最后是凝芳修改了又接着写完的。”
　　小娥说：“看，她们两个还客气哪！我看是她们两个编的，上次回山的时候，她们两个整整编了半夜。”
　　郭松问道：“歌谱是谁作的呢？”
　　蓝蓉忙说道：“这可是凝芳一手作成的，你听着好听吧？”
　　郭松说：“可惜你们刚才唱的我没全听见，不过我见小娥唱哭了，一定很感动人。”
　　凝芳红着脸说：“这证明我没有把歌谱写好，这首歌本来应该很悲壮、很激昂，鼓舞人的斗志，不应该使人伤感的；可惜我的感情没有那么坚强，改了好多遍，还是不很满意。”
　　小娥忙辩解道：“我刚才并不是因为唱歌掉了眼泪，平时我一想起玉秀姐就不由人地要哭。”
　　香儿说：“我也是，可是刚才唱歌我就没有哭。我跟玉秀姐说过，我永远不再流眼泪。”但她刚说完，却流出了一大滴眼泪，赶忙扭过身子面对着墙。
　　郭松点了点头说：“坚强的革命者是不轻易哭的，我相信玉秀就从来没掉过眼泪。所以我们不能用眼泪去纪念她，我们应该学习她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用实际的行动去纪念她。好吧，现在请你们再唱一遍我听听。”
　　凝芳忸怩地看了看蓝蓉，蓝蓉说：“唱就唱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凝芳起了头，大家又唱起来了。郭松看着歌词也随着唱，等到唱完了，他点了点头说：“很好，很能激动人的感情，只是中间一段伤感一些，前面后面都很好。”
　　凝芳红着脸说：“当中一段的词是我写的，由不得人，一写就写成那样子。好，等我再修改一下，还有哪些缺点，请你都提出来。”
　　蓝蓉说：“现改也来不及了，马上就要演出，要改以后再改吧！”
　　凝芳担心地说：“我怕人们听了光是伤感流泪，效果不好。”
　　郭松说：“这一阵子大家高兴得有点过头，不大想流血牺牲的事了。唱给大家听听，没什么坏处。何况玉秀的血仇至今还没报，王子安居然拉起土匪同我们作对，也叫大家听了提高点警惕。这首歌感情很深，既然写成了，我也不主张再改了，一首好歌改来改去，反而改得不成样子了。”
　　这时外面有人喊小娥：“人都集合起来了，你们还不赶快去。”
　　小娥应了声，和香儿带着一群女孩子跑去了。
　　郭松把《论持久战》讲课提纲交给凝芳说：“请你再辛苦一下，把这个也印出来。”
　　蓝蓉一把夺过来说：“让我来吧，你要她再熬一夜，把她熬死呀！”
　　凝芳笑了说：“我也不是个纸糊的人。就那么不耐？”
　　郭松很抱歉地说：“我倒忘了，凝芳今天晚上好好休息睡觉吧！”
　　蓝蓉看了看那几页提纲说：“就这么一点，我一会儿就给你写完了。”
　　郭松说：“我想陆续写，陆续印，陆续往下发，叫各队很快就能进行讲课。”
　　他们又谈了一阵，郭松谈起马宜轩的老婆问题。
　　凝芳说：“我看那女人一定是生活没办法，投靠来混饭吃的。”
　　蓝蓉沉吟了一下说：“也不一定，生活没办法求些帮助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坚决参加工作？”
　　凝芳说：“要不然就是真心想抗日。”
　　郭松摇摇头说：“这个人我一下还猜不透。按道理说，抗日是各个阶层的人都可能参加的，可是这个女人，我总觉得有些太突然。她是马宜轩的小老婆，临撤退以前还是擦脂抹粉，什么活动也没参加过，这一时期又不知干过些什么，今天说的那些话，又不象个真正进步的人，相反的使人听了很怀疑，所以我没有敢收留她。今天因为开会，没有时间仔细盘问她，估计她以后还会来。再来的时候，你们好好地问问她，把她的情况弄清楚。”
　　随后她们又谈起《论持久战》中的一些问题，以及一些会议当中要讨论的问题。谈了一阵，郭松走了。蓝蓉催凝芳赶快睡觉，自己动手写起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