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天地》其二译文
夫子说:“道是多么盛大而辽阔呀!它覆载天地、包罗万物,化育众生,君子不可不效法道之无为,抛却个人心智、放下有心之累。”这里的夫子,一般认为是老子,也有学者认为是庄子。
夫子说:“任天地万物率性而动,不加以人为的干涉,就是顺应天道;无须言说,由天地万物自然彰显各自的德行,就是符合天德;爱如雨施、德泽广布就叫做仁。”但这种仁又不同于儒家的“仁者,爱人”和墨家的“兼爱”,道家的“仁”是没有感情色彩的,完全出自天然本性的,就像雨水润泽万物一样。
夫子接着说:“万物形态万千、性情各异,但却因天道而消弭对立、同归于一,这就叫做大;行为举止不标新立异、混同于众人,这就叫做宽;包容万物,而能放任万物之不同、顺应苍生之性情,这就叫做富。执守万物本有的德行,就可以说掌握了万物的纲纪;令万物的德行有所成就,就可以称作立,也就是立身成人、有所建树;能够因循于大道,就叫做备,也就是令德行完备;不被功名利禄扰乱心志,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叫做完,即保全自身的天然德性。”
在这段话中,夫子一共提到了十个面向的德行,包括:天、德、仁、大、宽,富、纪、立、备、完。夫子进一步说:“君子如果把这十点内化于心,就能心性宽大而包容万物,德泽滂沛而令天下归依。像这样的君子,会任由黄金埋于深山、宝珠沉潜海底;不以货财为利,更不会贪图富贵;不因长寿而高兴,也不因命短而哀伤;不以飞黄腾达为荣耀,也不以穷困潦倒为耻辱;不将全天下的利益据为己有,也不因君临天下而自觉显贵。因为显赫就是在彰显自己,将自己的显耀之处展现在世人面前,是绝对不符合大道的。君子应该忘掉物我的差别,融万物为一体,视死生为一物。”
夫子说:“道,宁静深玄,犹如深渊;道,澄明清澈,好似流水。钟表、罄等金石类器具如果不得道,就不会发出响声。意思是说,金石之器要想发出声音,需要被敲击,否则就不可能鸣响,这便是金石之道。天下万物、林林总总,都有着各自的本性,至于是需要敲击呢,还是需要雕琢呢,谁能判定它们的本性呢!”言外之意便是,只有“王德之人”,也就是怀有盛德的人,才能判定万物的本性。
于是夫子接着说:“王德之人,立足于大道而与神明相通,自然虚静无为,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时间流过,对天下俗务都耻于关心,所以德行广大而深厚。他心有所动,都是源于与外物的感应。道,造就了我们的形体;德,赋予了我们本性。没有道和德,形体就不能产生,本性也无法彰明。保存形体而发扬本性,树立天德而明晓大道,这不就是盛德之人所做的吗?像一条隐没于地下的河流,沛然而出、物感而动,浩浩荡荡,万物纷纷追随于他,这就是王德之人!道就是这样,看起来昏暗不明,听起来寂静无声,可是,领悟天道的人,却能在昏暗中看到光明,在寂静中听到万籁和谐的声音。道虽然藏得很深,却能支配万物;道虽然神秘莫测,却总能显示出它精妙的作用。它无时无刻不与万物相连接,虽虚无至极,却能满足万物的需求。它总是那样千变万化,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可近可远,顺应着万物,也自然而然成了万物的归宿。”
至此,《天地》篇的主旨已经和盘托出,就是要君主“存形穷生(性),立德明道”,成为天道的观照者和体现者,任万物自盛自衰,则百姓恬淡而居、天下自然大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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