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解《论语·学而》篇“吾日三省吾身”章

1.4禅解《论语·学而》篇“吾日三省吾身”章

反求诸己省吾身，为人谋事必尽忠。
择朋交友信为首，传授学习继家风。
记得小时候，每逢春节，大年除夕夜，家家户户都要写对子、贴春联。大院门额“省吾居”，主房门额“省吾堂”。顾名思义，由曾子“吾日三省吾身”而来，意味深长。曾子是究竟如何三省其身的呢？举：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曾子（公元前505—435）与有子，在《论语》中皆被后人尊称为“子”。名参（音森），字子舆，南武城（故址在今山东省枣庄市附近）人，小孔子四十六岁，十六岁远至曲阜，拜孔子为师。曾子是孔子门人中的一位推行“忠信”与“仁孝”的代表人物，他不但把孔子的思想与学说传授给了孔子之孙――孔伋（字子思），而且还把孔子的言行辑录为《论语》一书，永传后世。子思又继曾子而传授于孟子。可以说曾子前承孔圣先师“仁礼”之道，后启孟子“心性”之学。
曾子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特别注重自身的修养，尤重“慎独”之反省妙用。《礼记·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是故曾子“吾日（以）三（事而）省吾身”。这与《佛遗教经》所云“汝等比丘！当自摩头，已舍饰好，著坏色衣，执持应器，以乞自活。自见如是，若起憍慢，当疾灭之。增长憍慢，尚非世俗白衣所宜，何况出家入道之人!(?)为解脱故,自降其身而行乞耶”！似乎如出一辙。佛陀教诫诸比丘每日以三摩其头而对治贡高我慢之烦恼障，俾其乞食自活，游化人间。曾子则以“吾日（以）三（事而）省吾身”警策自己及他人，必忠于谋，必信于交，必习于传。曾子时刻以此三事而反省其身，以检其心尽忠笃信，传授学习。此三事可一以贯之，即百姓日用中落实于一个“省”字处做功夫也。
尝去山西太原常家庄园参观了，《铁梨花》、《走西口》、《狼毒花》皆在此山庄拍摄。无意看到了这样一副对联：“处世近厚，纤毫必偿为信；存心诚实，时刻不易为忠。”此联出于《袁氏世范》：“有所期诺，纤毫必偿；有所期约，时刻不易。”期诺必偿的“信”，期约不易的“忠”。这便是对曾子“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的最好注脚。那么，曾子传则传忠信，习则习忠信也。唯有诚实为人谋忠，近厚与朋友交信，方堪传忠信习忠信也。禅宗谓“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从曾子的日以三事而省其身看，似乎见过于先师孔子，故能传忠信于子思而俾其习忠信矣。正以曾子将此“忠谋、信交、习传”三事一以贯之于一个“省”字，而致力做功夫于“视、听、言、动”处，以提升心性上的“慎独”修养工夫与境界。张居正有座右铭曰：
凡语必忠信；凡行必笃敬 ；饮食必慎节；字画必楷正；容貌必端庄；衣冠必整肃；步履必安详； 居处必正静；作事必谋始；出言必顾行；常德必固持；然诺必重应；见善如己出；见恶如己出。
这十六个字，的确堪为传忠信习忠信者而为龟鉴。
对于曾子“吾日三省吾身”之“省”字，笔者想起了天台宗“一念三千”的理念，谛闲法师曾作《直论十界圣凡不离现前一念》曰：
现前一念之心，不起则已。起，则于十界中必落一界……试观现前一念起时，察其是善耶？恶耶？世间耶？出世间耶？
若起一念心，清净平等，不著有为，不滞无为，即佛因也。
若起利人心，拔诸众苦，菩萨因也。
无大悲心，但求独善，缘觉因也。
知苦发心，以求自乐，声闻因也。
以滞著心，作大善事，天因也。
悠悠散善，无勇猛心，人因也。
虽发大善心，我慢胜他故，修罗因也。
起大恶念，作诸恶事，地狱因也。
起多贪心，悭吝不舍，饿鬼因也。
起嗔恚心，造杀生业，畜生因也。
观这段话，则知世出世间，染净因果，总不外乎我人现前一念迷悟之心耳。所以，我人在日用寻常之间，起心动念之时，务必直须自揣其心，究竟运检体察此一念心是善？是恶？是世间？是出世间？是系缚？是解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善者令生令增长，恶者令灭令消除。如斯，久久运检其心，自可由“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而达到“自净其意”。此为智者之道，亦是对曾子“吾日三省吾身”的进一步发挥与运用，不知行人还认可否？噫！
云归岭上三更半，月落寒潭子夜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