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南怀瑾:二、护国息灾法会中事

序一:南怀瑾:二、护国息灾法会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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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护国息灾法会中事
洎及抗日战事军兴,全民奋起御敌,国无宁日,遍地无安。终于导致德、日、意联盟,而引发世界第二次之大战,致使全球鼎沸,弥满战云。日军夜郎自大,竞至爆发“珍珠港”事变,意在打击英、美而无暇东顾,迫使中国再也无力抗衡,即可囊括华夏而霸权东亚矣。际此时期, 有人传称日人乃启“高野山”之密宗高僧而修“降伏法”,故敢有此举动。因之而使国民政府之党国元老,如戴传贤(字季陶)、国府主席林森(字子超)等人,签向蒋中正(字介石)晋商,以易辞之“神道设教”而为施之以佛道治平。故有以国府主席林森名义,邀请虚老到重庆而举办“护国息灾法会”之举。时在岁次壬午年腊月,至癸未年正月之间,即公元一九四三年(民国三十一年岁末而接三十二年正月之交),正当虚老一百零四岁之时也。此时亦即我随袁师焕仙先生,代表成都四川佛教会邀请虚老莅蓉城而未果,但得亲与虚老对话而参学皈依,同时又与密教上师贡噶活佛,亲聆大手印法语之时。
而当时所谓之“护国息灾法会”,举办地点是在重庆南岸狮子山慈云寺。法会共有显教与密教两坛。上午显坛,乃虚老所主持;下午密坛, 乃贡噶呼图克图所主持。两坛盛况,正如俗言,人山人海,万头攒者。 如欲皈依显密两大师而得觌面亲授,犹比面见如来而亲得教诲者尤难。 我因随焕师,并有林子超主席及戴季陶先生之特殊因缘,每可在两上师稍暇之时,随时入室而亲聆参海,且及兼闻诸多外间所不知之事。同时, 因此而识当时参与法会而任虚老首座之显明法师。法师乃天台宗传人, 后又代表中国佛协而参加青年军,为有识者之所敬佩。三十年后,与其在台湾再见,我为办赴美国弘法之事,继而就任美国纽约大觉、庄严两寺方丈。人生际遇因缘,真非思议所料。同时得与献身战地而收养敌我两方孤儿之弘伞法师,及修黄教密宗之能海法师之师弟能是法师,与蒙古之安喇嘛等人相识。弘伞法师者,乃弘一法师之师弟,安徽人,闻系北洋时代之将官而出家。其人其行,卓荦不群,故与之交情颇笃。总之, 明显
当此战时陪都,有此佛教大法会之盛事,凡僧俗参方知名之士,云卷雾散,不期而遇,随缘来去者,大有其人。
如此法会乃为护国息灾而办,蒋先生必须有所表示。故在法会中某-早晨,亲临拈香礼座,虚老特亦与之入室接谈。后闻蒋先生曾于宇宙生命缘起之说,特向虚老请益。而诸相关之士,皆不知问答机辩而作何言,只知虚老为重申彼此谈话内义,曾补写一信与之。此即后来在虚老年谱初版中所谓“答某巨公书”之一事,实乃著者当时,为避免政治信仰问题,而为当局者讳,称之为某巨公也。居九四九年以后再版,改为“答蒋公问法书”。此信大部分是照抄《愣严经》中“性觉必明,妄为明觉;觉非所明,因明立所。所既妄立,生汝妄能......”等语,无怪此事再无下文,殊为遗憾。
盖虚老上人,偶或忽略蒋公生平是专参笃信“阳明禅”之学者。且在早岁,曾为其母王太夫人抄写《愣严经》,并受雪窦寺一老和尚所启蒙,印象甚深。故在壮岁以后,终身不蓄发。而每遭逆境巨变,必归至雪窦寺韬光而闭门反省。又在出任北伐总司令前期,曾皈依杭州灵隐寺之慧明长老,参学旨要,深受慧老所提示。慧老圆寂后,蒋公即目视云汉,未尝再与一般禅衲接触。但于平常早晚,皆端身正坐专修静虑两次, 并无一日间断。有时陪夫人出入基督教堂,是否为公私和睦方便,则不得而知。但其平日以心得而传授学生者,即有“穷理于事物始生之处, 研几于心意初动之时”、“生活的目的在增进人类全体之生活,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等名言,颇皆自负已得见道之概。唯于心性本体之旨,疑情未破。末后牢关,向上一着,即如阳明先生,亦欠透彻,遑论余子。故蒋公虽得虚老此信,淡然置之,固所当然。此事犹似东坡
与佛印之事,所谓“病骨难支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锋机”,可为此一公案作为脚注。我今叙述及之,不得不将存于心之多年积愫,秉笔直书,并审慢学意非不为尊长讳也。如虚老当时抄录蒋山赞元禅师答主安石语示之,想必当有截然不同之际会,惜哉!
又在法会期间,正当抗日圣战已过五年之际,两党并肩抗战,朱德将军受国府之命,出任第八路军总司令。其往昔行履,亦为高层参与法会者之所乐闻。朱德将军,字玉阶,早岁毕业于云南讲武堂,后任川军将领杨森(字子惠)部要职,为升迁事,与杨冲突有隙,几遭杀身之祸。 袁师焕仙先生时任杨部军法处长,秘闻其事,即暗自赠银洋百元,促其离去。此事我在成都,亦曾闻师母言及。因此将军重返云南任职,又遭逢失意,曾面见虚老,意欲出家。虚老谓其非佛门中人,且赠银洋贰拾元,劝其他适。故由此出国而加入革命行列。事出有因,后来外间亦有传闻。但人有面询虚老与焕师,以求征实。二老皆顾左右而言他,不答所问,故亦随笔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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