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困惑：当隐士遇上死亡礼仪丨大宗师译文

《庄子·大宗师》其九译文

这一讲的故事和上一讲有些类似，不同的是，故事虽是杜撰的，但故事里的三个主人公却都是真有其人。三人所共同体认的“死生存亡之一体”的理念，出现了挑战者。

这三位朋友分别是子桑户、孟子反和子琴张。

子桑户是鲁国的一名隐士，他曾经和楚国的隐士“接舆”一起出现在屈原的诗句里：“接舆髡（kūn）首兮，桑扈臝（luǒ）行。”这里的“臝”字，与“裸”通用，因此，“臝行”就是赤身露体行走。可见子桑户是一个狂浪不羁之士。

孟子反是鲁国的大夫，也是被孔子点名表扬过的贤人。《论语》中记录了一个“孟子反不伐”的故事，说的是有一次鲁国兵败，其他人都没命地往回跑，只有孟子反选择了殿后，但他不想沽名钓誉，只说不是自己有勇气，实在是马儿跑得太慢。

子琴张则是孔子早期的一个不太知名的弟子，形象比较模糊。他只在《左传》中作为小配角出现过一次。说的是，子琴张的朋友宗鲁在卫灵公的弟弟孟挚手下做事，因为孟挚骄横跋扈、横征暴敛，有个叫齐豹的人决定刺杀他。行事前，齐豹因为和宗鲁有私交，便提醒他提前避祸。谁知这个宗鲁既没有把这件事泄露给孟挚，也没有为了明哲保身自己跑路，而是选择了在齐豹刺杀孟挚时奋力护主，最终和孟挚双双被刺死。宗鲁死后，子琴张想去吊唁他，却被孔子拦住，因为孔子认为，宗鲁看似是忠义两全，其实是同时背叛了两个人。

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三个人结交，情志相投，他们都说：“谁能自然而然地互相结交，而不是为了结交而结交？谁无意于相互帮助、却能在不着行迹之间相互帮助？谁能超然物外、遨游云雾，忘记生死、顺化而无穷？”说完之后，三人相视而笑，彼此心意相通，于是成为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莫逆之交。

事有突然，不久后，子桑户去世了，还没有下葬。孔子听说了这件事，便派弟子子贡去协助办理丧事。子贡刚走到子桑户家门口，便大吃一惊，只见孟子反和子琴张坐在院子里，一个在编写歌曲子，一个在弹琴，两人还一唱一和地高歌道：“哎哟子桑户啊，哎哟子桑户啊！你已回归大道，我们还在人间！”这场景把子贡给惊呆了，他气冲冲地大步走到他们面前质问道：“死者为大，你们这样对着尸体唱歌，合乎礼法吗？”谁知那俩人听了却相视一笑，不疾不徐地对子贡说：“你怎么会知道‘礼’的真正含义呢？”

子贡是个直性子。祭拜回来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孔子。他说：“老师，您说孟子反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遵守礼仪，把受之父母的身体完全置之度外。今天在子桑户的院子里，他们居然对着尸体唱歌，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简直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您说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孔子会怎么回答子贡呢？我们下一讲再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