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上海开出殡葬主题咖啡馆”引发热议。这间名为“摆渡人”的咖啡店,从宝兴殡仪馆出发步行可达,店里摆着寿衣、骨灰盒、灵柩,甚至连拉花也是一个“奠”字。咖啡师主营白事服务,咖啡没有标价,也没有菜单,客人需要通过回答“死亡问题清单”来交换。
这不是哗众取宠,我们的社会需要一个能够严肃谈论死亡的地方。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但一直以来很多人对死讳莫如深,将丧葬白事与“晦气”挂钩。而在当今社会,死亡逐渐褪去了未知与恐怖的色彩,人们逐渐接受了“万物兴歇皆自然”的认知规律。
死亡本与新生同行,教育应与认知同步。殡葬主题咖啡馆所代表的,是一种社会化的“死亡教育”。殡葬主题咖啡馆就是从社会、文化层面,向公众掀开了死亡教育的一角。它以开放的姿态向公众展示死之仪式,用陈设的寿衣和灵柩撬开了社会长久以来“秘而不宣的沉默”。大众直视死亡的同时,也应从中领悟祖辈对死之敬畏,亦更觉生之庄重。
死亡教育是一个系统,不应该只停留在社会层面,也应渗入学校与家庭教育之中。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甘华田教授就建议,在全国青少年中开展死亡教育,加强青少年心理危机预防干预。
2023年8月,媒体曾报道,浙江临海市回浦中学语文老师朱林鹏受《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启发,向学生布置了一份特殊作业:让学生以他人的视角,为自己写一篇悼词。这是新颖而大胆的教育尝试,学生们在此过程中学会了平静思考死亡、“不再畏惧死亡”。但这样的尝试背后,仍不乏反对的声音。
社会要对年轻人多些信心,他们并不脆弱,能够也愿意独立思考关于生命和死亡的议题。生命教育不应该是零散的、碎片的、畏缩的,要敢于说、有脉络、成体系;关于死亡教育的社会氛围也不能是回避的、迷信的、保守的;当孩子们问起“死亡”,回答他们的不应是支吾的话语。
不管是“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还是“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都是用教育去诉说:死亡是生命的过程,是永远的人生课题。
当然死亡教育只是生命教育的一部分,死亡宣告生命的结束,却无法定义生活的全部。它负责为生命画上句号,而在句号之前,还有大段大段的空白,要用无比具体的现实光阴去一一填满。
学习正视死亡,绝不代表着放弃对现实幸福的追求。死亡是生命的倒影,我们能从倒影中获知生活的全貌。葬仪与花束,是生者对死者致以的沉重仪式,寄托的终究是生者的哀思。殡葬仪式所传承与维系的是对死亡的尊重,而非恐惧。如果过度思虑死亡的到来,反而会与真实的生命体验擦肩而过。丈量生与死之间距离的,正是无数个普通又珍贵的一天。
阿多尼斯说,人生是朝着黄昏不停地行走。我们每个人都在生命旅程中不断学习如何向黄昏坦然走去,归途漫漫,死亡的夜必将到来。我们能做的,就是踏实走好脚下的路,认真耕耘于每一个呼吸间,不负此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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