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莱布尼茨《单子论》上：铁皮人如何找到他的心？

The Monadology

作者: Gottfried Wilhelm Leibniz

出版社: Createspace Independent Pub

莱布尼茨《单子论》上：铁皮人如何找到他的心？

一.   引子：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部小说或者动画片，叫《绿野仙踪》。这是美国作家弗兰克·鲍姆的作品《奇妙的奥兹男巫》改编的。最为经典的版本是1939年米高梅的电影。

这个故事非常有意思：一阵龙卷风把小女孩多萝西，从黑白的乡间小屋吹到一个彩色的梦幻世界——一个叫OZ的矮人国度。矮人们告诉多萝西，只有翡翠城的魔法师，才能帮助她找到回家的路。于是，多萝西决定前往翡翠城。在路上，她遇到了三个小伙伴：铁皮人、稻草人和懦弱狮子。

但是，这三个小伙伴都有各自的问题和烦恼：铁皮人没有“心”，稻草人没有“脑子”，而狮子却没有“胆子”，所以，他们要在随后的冒险中，学会如何培养内涵、智慧和勇气。

其中的铁皮人，又叫锡人，tin man。他的身体是白铁皮做的，头像铁水壶，手提伐木斧子。铁皮人非常怕水，因为担心生绣则不能动，他的关节需要经常加机油。铁皮人认为自己没有心，需要一颗心。这里的心，不仅仅指生理性的器官，一颗心脏，而是一种感知、情绪，喜怒哀乐的能力和精神性的能力。

所以说，这个故事里的铁皮人，包含了一个笛卡尔式的哲学问题：铁皮人的身体是铁皮打出来的，按照笛卡尔的划分，铁皮是物质性的。一个全部是物质性的身体，如何获得精神性的心呢？

铁皮人的困惑，也是笛卡尔哲学的困惑。即便铁皮人获得了一颗心，也就是精神性的心灵。它又如何与物质性的铁皮身体沟通呢？

如何沟通物质和精神世界，是笛卡尔二元论遗留的一个问题。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今天我们要来介绍一个哲学家，他的名字叫莱布尼茨。

莱布尼兹是一个常见的德国姓氏。有一款著名的黄油饼干的牌子也叫莱布尼茨。所以，有一本德国学者写的书，叫《莱布尼茨不是黄油饼干》。

今天我们要来阅读莱布尼茨的《单子论》。

今天的课程有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我们首先来介绍一下，莱布尼茨这个人；

然后，我们来了解一下莱布尼茨的《单子论》和单子的基本概念；

紧接着，我们来着重分析一下，莱布尼茨如何通过单子论来克服笛卡尔式的二元论；

最后，我们来了解一下莱布尼茨的前定和谐说。

二. 莱布尼茨其人

1646年7月1日，莱布尼茨出生在莱比锡。他的父亲是莱比锡大学的道德哲学教授。不过莱布尼茨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6岁。好在他很早就接受了全面的教育，小时候一直在图书馆度过，阅读了大量的书籍。

纵观莱布尼茨的一生，他可以说是一个全才式的人物。

1661年，莱布尼茨进入了莱比锡大学，15岁开始攻读法学博士，他阅读了不少哲学著作，对当时的一些哲学家，例如培根、笛卡尔是非常熟悉的。

17岁的时候，莱布尼茨就获得了博士学位。不过授予他学位的不是莱比锡大学，而是纽伦堡附近的阿尔特道夫大学。当时他还太年轻，所以莱比锡大学还不能授予他博士学位。

之后，虽然莱布尼茨有机会获得教席，但他更愿意为王公贵族服务。他之后为美因茨的选帝侯做事。美因茨因为在三十年战争中损失惨重，因此急需做两件事情：一个是避免再一次发生宗教战争；第二是防止法国入侵。

莱布尼茨参与了不少当时的政治活动，并向君主提出一些建议：例如，他曾经在1667年为美因茨选帝侯提出了整顿选帝侯领地的立法；1672年，他又前往法国，说服路易十四派出舰队入侵埃及，来转移法国的扩张方向。

莱布尼茨的巴黎之行，虽然没有取得太大的成就，但他们认识了当时不少一流的学者，例如马勒伯朗士和冉森派的哲学家阿尔诺。之后，他还访问过伦敦，试图来调解英国和荷兰的关系。

1673年，他在英国皇家学会展示了他设计的手摇计算机。据说性能要比帕斯卡的计算器还要好，帕斯卡的计算器只能做加减法。为此，莱布尼茨被英国皇家科学会授予了会员称号。那一年，莱布尼茨才27岁。

1675年他发明了微积分。不过，究竟是牛顿还是莱布尼茨创造了微积分，后来变成了科学史上的一段公案。我们下一次课程会再来介绍这段历史。

1676年，莱布尼茨返回德意志的时候，还路过海牙，遇到了当时身患重病的斯宾诺莎，读到了他《伦理学》的手稿。不到三个月，斯宾诺莎就去世了。

从1676年一直到1716年莱布尼茨去世，他一直在为汉诺威王室服务。他担任了很多极为不同的职务，例如图书馆馆长，还有采矿工程师。他后来还在德意志各邦国游说，建立科学院。最终在1700年，成立了柏林科学协会。他也被任命为第一任会长。他还向俄国的彼得大帝提出了类似的建议。

莱布尼茨本人一直在致力于重新统一新教和天主教，但他被外人认为是一个秘密的天主教徒。这在以新教为主的德意志地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曾经提出一个泛基督教大联盟的想法，试图把欧洲天主教和新教的国家联合为一个大国家，因此需要让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和俄国的彼得大帝和解。

他一辈子对中国有很大的痴迷，据说他发明二进制，是因为受到了中国古代经典《易经》的启发。我们在下一次课程里回来详细介绍莱布尼茨和中国文化的渊源。

三.   从原子论到单子论

费尔巴哈有这样一个评价：“斯宾诺莎的哲学是把遥远的看不见的事物映入人们眼帘的望远镜；莱布尼茨的哲学是把细小的看不见的事物变成可以看得见事物的显微镜。”（莱布尼茨读本20）这里所说的“看不见的事物”是指什么呢？这些看不见的事物，被莱布尼茨称为“单子”。

莱布尼茨的写作不是很系统，写作了大量的片段和零散的笔记。他一辈子曾经和一千多人通信，写了超过1万5千封信件。很多学术问题是在通信中讨论的。大致在1686年到1690年之间，他已经形成了单子的基本想法。

《单子论》这本书是莱布尼茨在1712年到1714年在维也纳写作的，最开始使用法语写的，在1714年出版的。后来，另一位哲学家科勒把《单子论》翻译为德语，在1720年出版。

《单子论》这本书很短，一共才90个段落，每个段落都不长。

单子monad就是“一”的意思。单子又被称为“简单实体”。但是，大家不要把单子和原子混淆起来。原子论，在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毕达哥拉斯那里，都曾经提到过。

古希腊人的原子论，将世界分为充满和虚空两个部分：充满的部分就是原子。

欧洲近代哲学家伽桑狄，又恢复了古希腊人的原子论。不过对他来说，原子就是一种不可穿透的坚实物体。

不过，莱布尼茨的单子论和原子有什么区别呢？对莱布尼茨来说，单子有如下的特性：单子没有广延，没有形状，也没有部分。是一个最后的不可分的点。也就是说，它也不能组合与分解。

单子是灵魂，是无形体的自动机。单子的产生和消灭由上帝的意志而决定。只能突然产生和突然毁灭。

单子还具有一种特殊的属性：它们是不可进入，而且是彼此独立的。用莱布尼茨自己的话来说：“单子没有可供事物出入的窗子。”

单子只有质的多样性，而没有量的多样性。按照单子论的看法，自然界中没有两样东西是完全彼此一样的。9世间万物的多样性。甚至可说，没有两片树叶是相同的。

《单子论》可以说是莱布尼茨整个哲学的基本框架。单子是有活力的。单子自身的力，是它活动的原因。这种力就是生命。而且，对莱布尼茨来说，单子是有欲求，有感知的。可以说，每一个单子都是一个单独的灵魂。

莱布尼茨用了一个古希腊哲学的概念，来表述这种特殊的存在——隐德莱希。隐德莱希就是一种自身的目的，自我的发动者。所以后来的物理学家认为，莱布尼茨的单子论包含了一个思想：那就是物质微粒是能量的一种形式。

如果我们回到《绿野仙踪》中铁皮人的故事中来的话。在莱布尼茨看来，铁皮人所寻找的心灵，归根到底就是单子。他需要的就是一颗“单子”。或者说，所有精神性的存在中都有一颗单子。

四.   批评二元论

莱布尼茨非常推崇古希腊人希波克拉底克的一句话：万物归一。莱布尼茨对笛卡尔的二元论有诸多不满。在笛卡尔那里，人具有灵魂，而宇宙中其他基本都是物质性的存在，也就是没有心灵，没有精神的。

在单子论的第17节中，莱布尼茨就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二元论的问题：假设我们可以设想有一台机器，它的机构可以使它产生思想，感觉和直觉。那么我们把它等比例地方法，人就可以进入这台机器，就好像一个人可以走进一个磨坊一样。不过，当你走进磨坊，你看到的不外乎是一些部件的运动，绝对不会看见被称为知觉的东西。

同样，如果我们把自己变小，走进铁皮人的身体里，只能看见铁皮的运动，都是机械活动，而没有其他。

所以，莱布尼茨说，我们必须在单一实体中，而不是在复合的实体中去寻找知觉。按照莱布尼茨的看法，只有在单一实体中才能找到知觉。他认为，单子论就很好地解释了这些问题。单子就是根本的单一实体。

可以说，单子论创造了一个带有物活论色彩的世界。莱布尼茨在《单子论》中写过这样一段充满诗意的话：“一个生命体的任何一种有机躯体，都是一种具有神性的机器，或者一种无限地超越一切人造自动装置的自然自动装置。这是因为一部人工制成的机器并非在其机构的每一部分都是机器……然而，自然的机器，即有生命的躯体的极其细微的部分都是机器。这便是自然与技术，即神性的技巧与我们的技巧之间的差别。”（64节）

他又说：“每一部分的自然都可以被看成是一个遍地长满植物的花园和水中游鱼攒动的池塘。而植物的每个枝杈，动物的每个肢体，它的每一滴汁液都又是这样一个花园和这样一个池塘。”（67节）

“虽然在花园植物之间的泥土和空气，或者在池塘游鱼之间的水既非植物，也不是鱼，但它们却会重又包含着这些东西的，只是大都具有为我们所不可能把握的精妙而已。”（68节）

“因此，世界上没有荒凉的东西，没有贫瘠不毛之地，没有僵死的东西，没有混沌，没有紊乱，除非只是表面上的混沌，紊乱，比如当人们从远处分辨不出游鱼而看见一片紊乱的活动和所有群鱼攒动的时候，在池塘中所呈现出的便是这样一幅表面上紊乱的景象。”（69节）

五.   前定和谐论

虽然莱布尼茨用单子论的一元来克服笛卡尔的二元论中存在的问题，但单子论也会引发一个问题。按照莱布尼茨的规定，单子是没有缝隙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进入或者出去。这样，单子是不会受到任何其他单子的影响。也就是说，单子是彼此独立，互不影响的。那么他们是如何发生相互作用的呢？

这显然和我们对世界的朴素认识是相反的。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在发生着关系。物与物会发生碰撞，反应，一些好像是为了另一些物体而存在的。人和人也相互的协作、爱恨情仇。

莱布尼茨对此的解释是：单子是通过上帝而共存的。这就是著名的“前定和谐说”。

一个单子对两个单子的作用，是通过上帝的中介来完成的。上帝已经制订了每个单子的计划。上帝已经确定了宇宙的和谐。上帝，可以是莱布尼茨哲学体系的出发点和基石。对莱布尼茨来说，上帝好像是宇宙的一个设计师和立法者。

“前定和谐说”看似有些让人费解，甚至有些荒谬。这是因为现代人绝多数不在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有一种存在拥有如此巨大的能力。但是在今天的计算机科学来看，我们可以获得另一种视角：宇宙以及宇宙之中的精神性存在，会不会一个更高心灵模拟出来的呢？或者，我们可以体一个更为科幻的问题，我们自己的心灵，会不会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所创造出来的“单子”呢？

下一次课程我们将进一步来介绍莱布尼茨的上帝观念，他的充足理由律、和可能世界理论。

六.   结尾

好，我们来总结一下今天的内容。

我们首先来介绍了一下，莱布尼茨这个人；

然后，我们来了解了一下莱布尼茨的《单子论》和单子的基本概念；

紧接着，我们来着重分析一下，莱布尼茨如果通过单子论来克服笛卡尔式的二元论；

最后，我们来了解了一下莱布尼茨的前定和谐说。

好，现在我想提出本周课程的问题，你认为绿野仙踪里的铁皮人，应该怎么或者在哪里找到自己的心灵呢？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踊跃打卡，并回答问题。我将在本周日对大家的回答做出点评。也欢迎大家留言分享你在本周的课程学习中产生的疑问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