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兖州府汶上县有个叫柳家堡的村庄,庄里有一大户人家,主人叫柳兴邦。柳兴邦常年在外经商,积累了很多财富,是方圆十里首屈一指的富人。
三年前,柳兴邦的妻子不幸患病去世,与妻子感情一向很深的他情绪低落了好久,无心再做生意,便放弃了经商。
随后不久,他购买了大量良田,让管家杨洪专门打理出租给佃农,而他则专心教导、陪伴女儿柳芳芳。
柳芳芳,年方十六岁,生得是花容月貌,亭亭玉立。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转眼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柳兴邦是一心想给宝贝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然而,柳芳芳却有自己的想法,她心里早已有了意中人,那便是青梅竹马的杨莲亭。
杨莲亭是管家杨洪的儿子,比柳芳芳大一岁,长得眉目清秀,温文尔雅。两人自幼就一起玩耍,亲密无间。
随着年龄的增长,柳芳芳心里不由有一丝苦闷,她很清楚,一向注重门第观念的爹爹,是不会允许她嫁给杨莲亭的。
时值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正赶上当地一年一度的庙会。这天,柳芳芳在家烦闷,就叫来杨莲亭一起出外踏青游玩,逛庙会。
一到村外,柳芳芳犹如笼中被放飞的小鸟,顿时欢快起来。两人有说有笑,徜徉在这春日美景中。
正当他们一起追逐彩蝶时,这时前方走来两个人,待走近时,二人认出了他们是邻村的黄有财和家丁小六子。
“黄伯伯,你们这是去哪了?”柳芳芳上前施礼问道。一旁的杨莲亭也点头示意。
黄有财斜眼看了杨莲亭一眼,挤出笑容对柳芳芳说道:“我们一大早去镇上要账去了,贤侄女,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在家憋得烦闷,出来玩玩,逛逛庙会。”柳芳芳说道。
“你这丫头都好久没来我家玩了,春生常常惦记你,他一大早就和几个好友去逛庙会去了,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去找你玩。”
说罢,黄有财二人就离开了。走了没多远,黄有财又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柳芳芳和杨莲亭,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黄有财是黄埠庄的大财主,经营丝绸生意多年。过去和柳兴邦在生意上多有来往,为此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黄有财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黄春生自小便娇生惯养,如今已长到十七岁,更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
黄有财见柳芳芳和杨莲亭二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心中不是滋味。他内心有意要和柳家结成亲家,然而让他闹心的是,柳芳芳自小就不喜欢黄春生,更不爱和他玩。
这也难怪,黄春生一向飞扬跋扈,小时候,他可没少欺负柳芳芳和杨莲亭。那时,他们一起玩耍时,黄春生总是捉弄柳芳芳,柳芳芳稍有不满,他就耍起横来。
杨莲亭看不过,总是上前替柳芳芳解围,黄春生更是不把杨莲亭放在眼里,常常对他拳打脚踢。
杨莲亭往往是隐忍,不还手。黄春生觉得他软弱可欺,更是肆无忌惮。
有一次,黄有财带着黄春生到柳家谈生意。黄春生见柳芳芳和杨莲亭正在玩捏泥人,他径直一脚踏过去,把两人捏的泥人踩个稀烂。
柳芳芳顿时哇哇大哭,骂了黄春生一句,谁料想,黄春生就去揪柳芳芳的头辫子,杨莲亭上前准备劝阻,黄春生就一拳狠狠打在杨莲亭脸上。
杨莲亭疼得直咧嘴,他忍无可忍,就还手和黄春生撕打起来,结果把黄春生打得鼻青脸肿。
不料,这惹出祸端来,黄有财见儿子被打得破了相,就拉着儿子去找杨洪说理。杨洪明知黄春生无理,但还是一个劲地给他们赔礼道歉,并当着面,把儿子打了一顿,黄有财这才罢休。
晚上,杨洪回到屋里,看着伤痕累累的儿子,暗暗垂泪,并劝儿子今后要远离黄春生。从此,柳芳芳和杨莲亭一见到黄春生就像躲瘟神似的绕着走。
黄有财和家丁小六子一回到家中,他见黄春生还没回来,便让小六子赶往庙会,一定要把黄春生找回来,他有重要的事要说。小六子顾不得喝一口水,就匆匆往庙会赶去。
庙会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戏台上,敲锣打鼓的声音震耳欲聋。道路两旁各种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六子找了好久,最终在戏台的戏子化妆间找到了黄春生。
黄春生此时正在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骚扰、调戏一位美若天仙的女戏子。
这女戏子叫胡小蝶,是这个戏班里有名的花旦。胡小蝶不搭理他们,然而黄春生仍是嬉皮笑脸地往她身上凑。其他戏子们看他们是一群混混,也是敢怒不敢言。
黄春生看胡小蝶不正眼瞧他,不由怒火升起。他对胡小蝶开始动手动脚起来,胡小蝶顺手给他一记耳光。
这下子惹毛了黄春生,他抓住胡小蝶的辫子就把她拎倒在地,疼得胡小蝶不由抽泣起来。
黄春生不罢休,又用脚踢了她两下,嘴里骂道:“别给脸不要脸!”
正待他不解气又要踢打时,一个武生打扮的男戏子孟小楼实在看不下去,一个箭步窜过来,一拳把黄春生打倒在地。
几个狐朋狗友见黄春生被打,一起围上来制服了孟小楼,黄春生这时也站了起来,恼羞成怒的他,对孟小楼就是一阵拳头脚踢,胡小蝶忙跪地求饶他放过孟小楼。黄春生哪里肯依,继续对孟小楼狠下重手。
眼看孟小楼已被打得奄奄一息,黄春生仍不罢休,这时小六子正好找了过来,他急忙拉住黄春生,说:“少爷,老爷有急事找你,正在家中等着你呢,赶紧回去吧。”
“真是晦气!”黄春生骂了一句,才就此罢手跟着小六子回去。
黄春生前脚刚踏入门槛,就看见黄有财坐在太师椅上,盯着他打量了一番。
“不成器的东西,你还有心思在外面鬼混,那柳芳芳就要成杨莲亭的人了。我在路上碰到他们在一起游玩,你知道他们有多亲密?”
“爹!那柳芳芳不喜欢我,总是躲着我,我能有什么办法?看着她那一副清高的样子,我就来气,什么破玩意,她有什么好的?她不喜欢我,我还不稀罕她呢!”
“放肆!混账的东西!你懂个什么?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撮合你们的婚事,只有这样,他柳家的家产才能属于我们。那柳兴邦自从妻子去世后,身体大不如以前,你只要能成为他的女婿,要不了多久,他的家业就属于你的了。”
“爹,那你说我要怎么做?”黄春生一想到柳家的家产万贯,不禁来了精神。
“这个还用我教你吗?你自然是要多去柳家几趟,多接近柳芳芳,慢慢赢得她的好感。至于其他的事,就不用你费心,我自有安排打算。”黄有财阴冷地一笑。
“好吧,明天我就去柳家。”
次日,柳芳芳刚起床,黄春生就早早来到柳家。黄春生先到客厅跟柳兴邦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
随后,他便来到柳芳芳闺房所在的后院。丫环春红正在院内扫地,见黄春生走了过来,本想躲避他,但黄春生叫住了她:“春红,通报一下你家小姐,就说我前来看望她。”
“公子在此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小姐。”春红说罢,就往闺房走去。柳芳芳正在梳妆打扮,见春红慌慌张张走了过来,便问春红出了什么事。
“小姐,那黄公子来了,要见你!你看要不要见他?”
“春红,你出去给他说,我今日身体不舒服,还没起床,不见客!”柳芳芳一听到黄春生的名字,就像吃了一个苍蝇,刚起床时的好心情瞬间降到谷底。
昨日,柳芳芳和杨莲亭在外游玩一天,过得好不轻松快活。今早起床时柳芳芳还沉浸在昨日的幸福快乐中,心情大好。
谁知,刚起床就遇到讨厌的黄春生来访,顿时没了心情。
春红走出闺房,走到正在亭中等候的黄春生面前,装着一脸惋惜样子说:“黄公子,真不凑巧,一大早,小姐就感觉不舒服,还没起床,你要不先回去吧。”
“小姐身体不舒服,那我更得前去探望一下。”黄春生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公子还是不必了,小姐闺房之内,不方便见客,请公子改日再来吧。”
黄春生心中怒火渐渐升起,他清楚,柳芳芳是分明不想见他。黄春生本想对春红发火,但一想到春红是柳芳芳身边的贴身丫环,或许以后对自己有用处,就没有发作,随后便拂袖而去。
黄春生回去的路上,边走边骂道:“什么破玩意,你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呀,狗屁不是!不是冲着你家家产,少爷我才不稀罕你呢,只要我得到你的那一天,看我怎么报复你,不出这口恶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黄有财见儿子满脸不高兴地回来,便猜知了一二。“没见到柳芳芳吗?”
“别提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给我摆臭架子。”
“看你那点出息,这点事就能把你气成这个熊样!最近你暂时不要去找她了,看爹怎么出手。”
转眼到了年底,这天,黄有财来到柳家拜访做客,柳兴邦好一段没见黄有财了,格外亲热。柳兴邦把黄有财让到客厅,两人边喝边开始聊起家常来。
“柳弟看起来气色不错,身体很好嘛。”
“马马虎虎,自从弟妹走后,我就少有了进取心,一切事务都交给管家打理了,我也懒得管了,等芳芳的终身大事完后,我更是闲云野鹤了。”
“柳弟心态不错,值得赞许,但一切事务也不能全交一个外人全权管理,还是留点心比较好。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黄有财意有所知的说道。
柳兴邦沉思片刻,说道:“黄兄多虑了,杨洪跟随我多年,为人忠厚老实,我还是了解他的。”
“老话讲得好,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留意一点为好。”黄有财微微一笑。
“谢黄兄提醒,我自有分寸。”
两人正在聊着,管家杨洪突然急匆匆走了过来,两人立即打住了谈话。杨洪见黄有财在,就点头打了个招呼。
“管家,外面怎么听到了喧哗声,发生什么事了?”柳兴邦望着杨洪问道。
“老爷,是这样的。大门外来了一群佃户,这接近年关了,由于今年干旱少雨,收成不好,佃户们请愿这年底要交的租子能不能减少一些?这么大的事,我不敢擅自做主,请老爷定夺。”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事你不用请示我,自己做主就行。”
“老爷,今年收成差,佃户们交了租子就分文不剩了,我就斗胆给他们减少一些,让他们能稍微体面过个年吧!”
“就按你说的办!大长一年,得让他们过个顺当年。” 柳兴邦点头说道。
“柳弟,我觉得不能减少,不能惯着他们。这些佃户狡猾得很,有了这次还会有下一次,一旦开了头,以后就不好办了。”黄有财插话说道。
听罢黄有财的话,杨洪面露苦笑,望着柳兴邦,不知如何是好。
“管家,还不快去,就按你说的做,让大伙过一个体面新年。”
杨洪高兴地离开了。
“柳弟对他们真是太仁慈了,这会管坏他们的!”黄有财笑道。
柳兴邦微微一笑,便搪塞过去。
两人接着又谈到了子女的终身大事上。黄有财趁机便说黄春生有多喜欢柳芳芳,有意两家结为亲家的想法向柳兴邦讲了一番。不料,柳兴邦却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咱们两家门当户对,自然是不错,我是没意见,只是芳芳好像对杨莲亭情有独钟,这杨家毕竟是我的下人,门不当户不对,若依了女儿,别人岂不笑话。这女娃性情耿直,我若是硬逼她,唯恐她做什么傻事,这事让我好生苦恼。哎!还是慢慢来吧,我到时好好开导、劝劝她。”
黄有财见柳兴邦有意结亲家,内心十分欢喜。“男女婚嫁,还是得讲究父母之命,门第观念尤其重要。这事不急,我们两家这亲事是万事俱备,只欠芳芳转过弯来。”
黄有财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到了半晌午,柳兴邦让下人准备酒席,留黄有财吃过饭再走,黄有财以家中有事为由,起身匆匆告辞,一个计谋在他脑中生起。
黄有财回到家,就叫来小六子,对他嘱咐一番。小六子听后就立马出去办事去了。
一天,黄有财的母亲贾氏过六十岁寿辰,黄有财大摆宴席为老太太过寿,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前来,柳兴邦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黄家大院悬灯结彩,鼓乐喧天。老太太身着过寿唐装礼服,坐在客厅正中太师椅上,满面堆笑地接受着宾客的朝拜。
黄有财见柳兴邦带着厚礼前来拜寿,忙把他迎到客厅。
柳兴邦让家丁虎子给他整理好衣装,便向老太太磕头拜寿,双手捧着一张红色礼单说:“一点小意思,请老太太笑纳。”
老太太收下礼单,高兴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儿。拜寿完毕,黄有财命家人摆酒宴款待众宾客。
酒宴上,高朋满座。众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一派喜庆洋洋。
柳兴邦不胜酒力,喝了一杯,就感觉肚子不舒服,找个理由起身告辞。黄有财一脸惋惜,亲自把他送到门外,两人这才拱手告别。
由于两个村庄相隔不远,柳兴邦和虎子就徒步走回去。柳兴邦快走到柳家堡时,看见他家的三个佃户向他们迎面走过来。
走近后,三个佃户忙向他躬身施礼,随后便神秘兮兮地对柳兴邦说,他们有重要的事要向他汇报。
柳兴邦问他们有何事,一个佃户说:“东家您好心要免除我们今年的一些租子,但杨管家私下并没有给我们免除一丁点,而是装在了他的腰包。”
“果真有此事?”柳兴邦听罢,不由一惊,他无法想象杨洪会做出这种事。
“千真万确,小的不敢撒谎,要不你可以问问他们俩。”
柳兴邦转身问另两个佃户,“管家也没有免除你们一些租子吗?”
那两人点头称是。柳兴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俗话说,三人成虎。柳兴邦不由恼怒起来,连一向看起来忠厚老实的杨洪,都竟然在背后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来,他以后还能相信谁?柳兴邦越想越气,径直加快脚步往家赶去。
柳兴邦回到家中,刚坐下喝一口水,就让虎子把管家叫了过来。杨洪刚到客厅,就感觉客厅里的气氛不同以往,老爷和虎子看他的眼神不对头。
柳兴邦两眼直直盯着杨洪,杨洪不由后背一阵发凉。
“老爷,您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吗?”杨洪怯怯地问道。
“杨洪呀!想不到你背着我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来,枉费我一直对你的信任。”
“请老爷明说,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杨洪一头雾水地问道。柳兴邦于是就把路上遇到佃农告他私吞减免租子之事说了一遍。
“老爷,我发誓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减免的,我没有私吞一个子。他们这是栽赃诬告我。”杨洪听罢,顿感五雷轰顶,辩解说道。
“一个人这样说,两个,三个都这样说,难道他们都是诬告你吗?再说他们平白无辜,为什么要诬告你?”
“这……”杨洪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这样吧,事情都发生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你跟我干了这么多年,我也不会亏待你,等下我给你结下工钱,你就离开柳家吧。”
“老爷,我是冤枉的!”杨洪扑通跪倒在地。
“哎,就这样吧,你跟我去一趟账房。”说罢,柳兴邦起身朝账房走去。杨洪看柳兴邦执意如此,也不再说什么。
柳兴邦在账房给杨洪结了工钱,并额外给了他二百两银子,杨洪只拿了自己的工钱,额外的银子无论如何他都不收。柳兴邦见杨洪执意不肯收,也只好作罢。
杨洪拿着工钱朝房内走去,杨莲亭正在屋内读书。他看见父亲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便问父亲怎么了。
杨洪眼角湿润,把事情给儿子说了一下。
“爹,咱不能白白受这冤枉,我去找老爷说理去?”杨莲亭说罢就激动地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该说的爹爹都说了,多说无用!清者自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杨莲亭拗不过爹爹,便只好作罢。父子俩收拾了一下家当,叫了两辆马车就离开了柳家。
临走之前,杨莲亭本想跟柳芳芳告个别,但被杨洪阻止了。
其实,杨洪心里明白,柳兴邦为这事大动肝火,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另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柳兴邦唯恐夜长梦多,杨莲亭和柳芳芳做出什么傻事来,玷污了自己的门风。
杨莲亭和柳芳芳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平心而论,柳兴邦确实很喜欢杨莲亭这个孩子,但内心深处,浓厚的门第观念又不允许他放下面子,让他们俩有结果。只要杨莲亭在柳家一天,柳芳芳就不会死心。
杨洪的猜测的确没错,柳兴邦确实是这样想的,趁着佃农告状这件事,让杨洪父子离开柳家,以断了柳芳芳的念想。
杨洪父子离开柳家一天后,柳芳芳才得知消息。对杨莲亭的不辞而别,柳芳芳又气又急,哭得泪人儿一般。
她不相信管家会做出那样的事,她去找父亲说理。柳兴邦以杨洪让他失望,辜负了他的信任为由搪塞过去。柳芳芳说不通父亲,只好作罢。
杨洪父子离开了柳家,最高兴的还是要数黄有财。当天,当小六子给他汇报说杨洪父子已带着全部家当离开时,黄有财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
他终于为儿子的亲事扫清了一个重要障碍。他不由为自己的计谋得逞沾沾自喜起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黄有财设局布下的套。黄有财让家丁小六子花钱买通了柳家的佃农们,让他们诬告杨洪私吞减免的租子,然后让其中三个佃农在柳兴邦参加完寿宴回去的路上提前等着,趁机诬陷杨洪。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柳兴邦就这样被欺骗了,赶走了得力助手杨洪以及他的儿子杨莲亭。
事隔不久,有一天,黄有财对黄春生说:“杨莲亭已走,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多去到柳家找找柳芳芳。”
“我实在不想去找她,受她的冷落。”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柳家的财产,这点屈辱算什么?”
黄春生只好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
随后几天,黄春生接连去找了柳芳芳,柳芳芳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他,黄春生每次都气呼呼地回来。
柳芳芳根本就不给黄春生见面的机会,黄有财发现总这样不是办法。
这天,黄有财亲自来到柳家拜访,以两家的孩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跟柳兴邦再次谈到两家结亲的事。这次,柳兴邦爽快地答应了。
柳兴邦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想看到女儿早日结婚成家,了却他的心愿。黄有财高兴地离开后,柳兴邦就来到柳芳芳的闺房,告诉她,他已同意了和黄家结亲。
柳芳芳听罢,大哭了一场,死活不愿同意。
“其他事,爹爹都依你,唯独这婚姻大事,必须是父母之命。你就趁早忘掉杨莲亭吧,你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柳兴邦坚定地说道。
“跟一个我讨厌的人结婚,我宁愿这辈子不嫁。” 柳兴邦见女儿如此固执,气得火冒三丈,突然他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柳芳芳看见父亲忽然倒地,吓得她赶紧让家丁去请郎中。
不久,郎中来了,郎中掐了掐柳兴邦的人中,柳兴邦才慢慢苏醒过来。郎中告诉柳芳芳,其父是急火攻心才这样的,并建议她,千万不要让柳兴邦再受什么刺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当晚,柳芳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索了一夜。想到杨莲亭不辞而别,两人不会再有结果。为了不让父亲再受刺激,了却他的心愿,她决定违心嫁给黄春生。
这天,黄家大院高悬彩灯,鼓乐喧天,喜乐齐奏,黄春生吹吹打打迎娶柳芳芳。柳芳芳违心拜堂后,没有一丝做新娘子的兴奋。
而黄春生也是脸上没有一点做新郎的笑容。洞房花烛夜,他为了报复柳芳芳,连新娘子的盖头都没揭,就径直出去鬼混,让新娘柳芳芳晾了一夜。
一连几晚,都是如此,黄春生就这样报复她,让柳芳芳独守空房。柳芳芳虽然不喜欢黄春生,但被黄春生这样对待,她心里还是有一丝失落。
这天晚上,柳芳芳刚要睡觉,就听见门被敲得咚咚响,她披上衣服,点上花烛,前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黄春生就醉醺醺地倒在门口。柳芳芳好不容易才把他扶到床上,她正要帮他脱掉外衣,黄春生一把把她推到一边,满嘴酒气地说道:“不要碰我,你不是清高吗?”
“咱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过去的事就像一阵风一样,随风而散,我们都要向前看,好吗?”柳芳芳对他难得温柔地说道。
“你说得倒轻松,过去的事,我是刻骨铭心,不忘你对我的不屑,怎么可能随风而散?”说罢,黄春生就颤巍巍地下床,径直走到门口,甩门而去。
柳芳芳没想到黄春生这样报复自己,不由得暗暗垂泪。
次日一早,柳芳芳刚起床,一个丫鬟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少夫人,大事不好了,少爷昨夜被人在怡香院附近的胡同里被杀害了,今早刚被抬了回来。”
柳芳芳听罢,顿时目瞪口呆。
原来,昨晚黄春生甩门出去后,并没有回隔壁房间睡觉,而是醉醺醺地又去了城里的怡香院,在他经过怡香院附近的胡同时,早已在此等候的孟小楼,为报那日被打之恨误手杀害了他,随后逃之夭夭。
黄有财的妻子钱氏看到儿子惨死的样子,嚎啕大哭,几乎昏厥过去。黄有财也几乎情绪崩溃,没想到儿子刚新婚不久就遭此横祸,一个急火攻心,黄有财突然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柳芳芳望着黄春生伤痕累累的尸体,表情目然,刚新婚几天自己就成了寡妇,她说不清楚自己是该难过还是一种解脱。
处理完丈夫和儿子的后事后,钱氏大受刺激,一会哭一会笑,一看到柳芳芳,她就破口大骂,骂柳芳芳是扫把星,刚娶到黄家,就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和丈夫。
精神错乱中,钱氏拿着棍子追打柳芳芳,把她赶出家门。
柳芳芳回到柳家,柳兴邦看在黄家遭难的份上,也不与神经兮兮的钱氏一般见识,叹了一口气便不让柳芳芳再回黄家。
再说杨洪父子,自那天从柳家离开后,回到老家。老家的房子多年没住人,已经破败不堪。
杨洪在柳家多年,耳濡目染,懂得不少生意经营。他拿出多年积攒的不菲银两,在集镇上租了一个商铺,和儿子一起做起丝绸生意来。
杨洪忠厚实在,童叟无欺,店铺生意相当红火。
这天傍晚,他们正准备关门打烊,突然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杨洪抬头看到来人时,又惊又喜。
“虎子,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 杨洪热情地把虎子迎到里屋。
杨莲亭看到虎子也非常兴奋,急忙去给虎子倒茶。来人正是柳家的家丁虎子。
“柳老爷病了,我来镇上请郎中,刚经过这里看到你们,就进来了。”
“老爷怎么了,严重不严重?”杨洪关切地问道。
“哎!一言难尽,都是受小姐那事影响,整天唉声叹气的,这一上火就病倒了。”
“小姐怎么了?”杨莲亭忽然站起身,急切地叫道。
虎子于是就把杨洪父子走后柳、黄两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父子俩听罢,不住地叹息。他们没想到自他们父子离开后,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虎子,小姐现在还好吗?”杨莲亭望着虎子问道。
“能会好吗?受那么多屈辱、打击。整天愁眉不展,人都瘦成纸片了,除了问候老爷,常常一个人待在屋里,真怕她哪一天身体吃不消……”虎子欲言又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爹,等会咱们和虎子一起去柳家看看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东家病了,他待我不薄,得知恩图报,说啥都得去看望一下。”
虎子请来了郎中,他们四人一起往柳家赶去。
四人进屋时,柳芳芳正在伺候父亲。当柳芳芳抬头看到杨莲亭的一霎那,她手中的碗被猛的一抖,掉在地上。
杨莲亭的突然出现让她意外,她一时不知所措。两人不约而同地去捡碗,两只手触碰到一起,四目相对时,杨莲亭满脸关切,柳芳芳泪眼朦胧,两人都欲言又止。
柳兴邦看到杨洪来看他,喜极而泣,哽咽道:“杨洪呀,我对不起你,那事我也搞清楚了,我错怪你了,我一想起你就悔恨交加,这次你来,我太高兴了。”柳兴邦说着就要下床。
杨洪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说:“老爷,先让郎中给您看病,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我们向前看!”柳兴邦抹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
一个月后,柳家大院,到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杨莲亭和柳芳芳拜堂成亲,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坐在高堂上的柳兴邦和杨洪满脸笑得比蜜都甜……
怎么老是念错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