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与父争辩
原来她父亲祝公远当年曾作过县令,因为膝下无儿,只有这个女儿,人口简单,银钱有了,不作官也罢。因此告老还乡。
母亲滕氏,也是十分疼爱女儿。看见了英台,便道:“打过了秋千吧?瞧,你这身上红红儿的,怕要受累呢。”
祝英台道:“上午打的秋千,这会子还会红吗?若真要红,那除非你女儿真害病不可。”
祝公远哈哈大笑。他坐在一张炕床上面,将大袖压着炕几。将手伸出来画着圈儿道:“虽然你母亲的话,有些不实在,然而她肯说出这话来,实在是爱你呀。”
祝英台走近一步道:“那是自然。不但母亲爱我,爹爹也爱我。”
滕氏坐在炕床相对的一只墩子上,将旁边一只座位移了一移。笑道:“英台,你坐下。蔷薇开得很好,你没有摘一两朵戴呀!”
祝英台随母亲的指示坐着。因道:“今天很高兴,连蔷薇花都高兴得懒去摘了。”
祝公远道:“什么事这样高兴?”他用手摸摸嘴唇上的长黑胡子。
祝英台道:“今天王顺回来,据他对银心所说,周士章老先生并没有离开杭州,如今仍旧在尼山设馆授徒。”
祝公远道:“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又何从高兴呢?”
祝英台听到这里,就站了起来,向父亲道:“儿有下情禀报。”
滕氏望了她道:“我儿有什么禀报呢?他是个道德高尚的老先生啦。”
祝英台道:“正因为他是个道德高尚的老先生,才引起我一番尊敬。尊敬就尊敬吧,而怎样又引起一番高兴呢?
这要感谢父母看得起我,自我八岁时候,就给我请了一位先生教授我许多书,教我为人修身之道。
后来长到十五岁,爹爹告老还乡,先生就被辞退了。这实在可惜。好比搬梯登楼一般,只爬了一半,梯子又搬走了。如今是登楼既不能够,又不在地面上,就这样不高不低,一辈子让我作个半油篓子,这可是读书人的大不幸。
现在好了,周先生还在尼山设馆授徒,儿想和国内少年男子一样,也往杭州拜在周先生名下,当几年好学生,将来学得微末功夫回来,不敢说满腹诗书,总比现在半途而废要好得多吧!
所以今天为周老先生还在杭州授馆授徒,大为高兴。特意前来,请示儿要往杭州升学,父母的意思怎么样?”
祝公远听祝英台的话,还不明白什么事她会高兴,只管手摸胡子,静静的往下听。后来听到她要学少年男子一样,到杭州升学。胡子也不扯了,望了祝英台,才问道:“你要到杭州升学,你是说着好玩,还是真话?”
祝英台站在那里,还是从从容容的答道:“自然是真话!岂能把上杭州读书的正经大事,当作儿戏?”
祝公远对她身上望着。不觉哈哈大笑。把手指着她道:“我儿在这里,为什么说许多梦话?我们就从孔子手上说起吧?他在杏坛设教,收下弟子三千人。这个数目,真不为少。
可是,三千人里面,哪一个是女子呢?孔子设馆,都没有女子,他周士章无非把圣人之学,传授后人,他不能在孔子设馆之外,另设一科,专教女子吧?所以作父亲的人,就是答应女儿前去,也是碰壁而回呀!所以我说你的话,完全是梦话。”
祝英台一点也不忙,笑道:“父亲的话,未见得完全顾虑周详吧?孔子当年设教,收罗弟子三千人,请问父亲,三千人里面,可断言没有一个女子吗?可断言就没有女子改装的少年吗?
你说书上没有传下来,这里面有女子,所以三千人里面,都算是男生。但是你想想看,这能硬说是对的吗?因为女人穿了本装,人家当然晓得,若是女扮男装,无论什么人,都要被瞒过的呀!
那为孔子立传的人,当然也会被瞒过的啊。女儿若去,自然要改扮男装前去,这个不用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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