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丨《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下：中原王朝与游牧民族，如何影响中国历史循环？

王朝与游牧民族在边疆的势力消长，如何影响中国历史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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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笔记 

在拉铁摩尔看来，长城边疆地带是推动中原王朝兴亡循环并影响草原部落团结与分裂的关键因素。边疆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为中原王朝提供一个安全的过渡地带；另一方面，边疆地区的自然条件并不适合中原农业，而更有利于草原游牧经济的发展，并逐渐形成游牧社会，以独立的形式影响中原王朝的发展。

围绕长城边疆地带，中原王朝与游牧社会这两大系统势力的此消彼长，也就形成中国历史的兴亡循环史。但是这种演变，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又有不同的表现。

一、传说时代和早期历史时代

早期的中华民族起源于同一个历史时期，只是因为自然条件的不同，逐渐分化出汉族和少数民族。在夏商周时期，中原王朝向西部和北部扩张的过程中，形成长城边疆地区，边疆内外的民族逐渐在文化上产生诸多差异。可见长城边疆各部分的历史，与中华民族历史的起源是息息相关的。

中国历史的发展模式，可以说是以华夏民族为中心，环绕其边缘的是受华夏势力支配的其他民族团体，最外面则是与汉族截然不同生活方式的草原民族。中原王朝向外发展，草原民族则抵制中原的同化。国家利益需要一个固定的边疆，包容一切真正适宜中国的东西，而隔绝一切不能适合中国的事物，长城就是这种原则和信念的表现。

华夏民族和少数民族起源和分化的过程，是我们理解长城边疆发展的关键。

拉铁摩尔把夏商周视为同族同源之人，不同部落之间的文化接触形成了中原王朝的主体。当历史进入夏商时期，夏朝农业的发展使得社会分工加快，出现了统治阶层和被统治阶层的生产者。到了商朝，贵族阶级掌握了军事上的优势，他们携带青铜武器四处征伐落后民族。渭水流域的西周王朝，强大起来后的周朝开始进攻商朝，最终推翻了商朝，建立周朝。

周朝的兴起和商朝的灭亡，是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事件，标志着长城边疆地区游牧民族的兴起；华夏民族向东西的扩展与抵抗，也开始转变成南北的对峙。

二、列国时代

随着草原社会的迅速崛起，中国历史开启了两种社会循环相互影响的历程，草原部落的分裂及统一和中原朝代的兴衰，伴随着边疆的扩张。这种扩张的过程标志就是长城的修建，以及逐渐演变为制衡中原王朝与游牧民族关系的边疆地区。接下来，我们来看下列国时代，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边疆历史与社会发展，在这一阶段，长城逐渐成长为中原王朝的边疆，并被用来限制汉族的活动范围，并隔绝草原民族，由此保持一种动态的微妙平衡。

相比较手工业发达的商朝，偏于渭河流域的周朝相对落后。周朝依靠农业发展壮大，但是在其兴起过程中，伴随着草原游牧民族崛起这一重要的现象。

周朝的兴起过程分为两个时期，第一期大致相当于西周时期，第二期相当于春秋战国时期，结束于秦国统一全国的公元前221年，南北的差异日渐显著。南方的地理环境，有利于可以被视为“前汉族”的少数民族的存在，他们后来逐渐成为汉族的一部分；而在北方，汉族的迅速发展，使得保留渔猎、游牧经济的少数民族回退到草原新环境中，成了“非汉族”。

草原游牧民族兴起的历史时期，对应着华夏民族统治重心的四次转移。这四次转移过程中，不同地区汉族发展对少数民族的影响，逐步促成了长城边疆地区的形成。

第一次是周王室的东迁，从渭水河谷迁徙到了洛阳，这是华夏民族统治重心的第一次转移。 剩下的三次重心转移，则是在周王室的权力被架空的背景下形成的。

四次重心转移，都是由于某个地区发展的加速；而这种崛起，正源于不同时期汉族向外扩张之后，在边疆地带与少数民族势力的此消彼长。

公元前3世纪，燕国、赵国、秦国开始修筑长城，中国农业世界逐渐与开放的草原游牧世界隔离，汉族的扩张已经达到发展的边界，因此逐渐缓慢下来。此时的列国纷争，转移到了统一帝国的建立上。

完成统一大业的是秦国。 秦国在统一过程中同化的少数民族部落，成为秦军强悍战斗力的重要来源。少数民族骑兵在边疆战争中训练有素，其运动之迅速与攻击力之强，为秦国造就了一支重要的突击力量，并且成为秦国统一中原的重要工具。

秦国统一中原之际，北方草原的边缘已初步形成了亚洲内陆边疆形态。在这个过渡地带，要么是建立边疆之上或者之外的草原部族南下征服中原地区，要么就是边疆之内的中原王朝向外推进，统治边疆地区。简而言之，历史上边疆地区汉族与蛮夷的此消彼长的战争，塑造了中国的历史。

三、帝国时代

拉铁摩尔将秦汉以后到清朝的中国历史，称为“中国的帝国时代”，其特征是中原王朝与游牧民族依次通过控制“贮存地”来控制中国，“征服王朝”之间形成历史循环。

秦朝统一之后，真正永久的边疆地区形成，开始的标志是长城的修建。

 长城修建体现了秦朝的边疆特点，即用线状的边界来区分农耕社会与游牧社会。 从秦朝进入汉朝，草原历史也进入到一个新的时期。草原部落对外不时挑战中原王朝，他们内部又为争夺草原的最高权力而内战连连。

汉初与匈奴在边疆地区的贸易正常化意义重大，说明亚洲的内陆边疆地区完全形成。这是一个被中原王朝和游牧社会影响，而不能被任何一方永远统治的世界，也成为草原分裂和统一与中原王朝兴衰的重要影响因素。

中原王朝希望固定边界，所以才修筑长城。但是，这种边疆地区是动态的，边疆地区的汉人可以从边境贸易获利，他们往往置国家禁令于不顾，越过边境私下里从事贸易。这种情况下，国家只能选择主动出击。国力越强盛，中原王朝对草原的深入距离越远和范围越大。比如汉武帝时期对匈奴的攻击，都是集合倾国之力的战争。

两千年来，亚洲内陆与中国的相关历史，可以用两个循环来说明：一是草原部落的分裂及统一的循环，二是中国朝代的建立与衰亡的循环。草原的游牧社会及中国的农业社会对抗的正面，以及它们中间许多小的外围社会，常常会扩展成一个征服与反征服、坚持与妥协的过渡边疆地带。

正是在长城边疆地带，中原王朝和游牧社会势力的此消彼长和循环互动，深刻影响了中国的统一与分裂，早就中国历史的特殊周期性。

当中原王朝发生动乱的时候，少数民族就会开始入侵中原王朝。汉族也许想把势力伸展到亚洲内陆边疆，但并不愿超越这个边疆范围；而真正的游牧民族也许会侵入并掠夺中国内地，但他们并不知道如何占领并统治。这类边境征服者力量的界限是边境、草原或是中国，完全取决于边境的深浅和当时混合人口的数量，取决于中原与草原之间的均势状态。而后中国农业社会的进化，对草原边境民族产生压力，最终促成真正草原社会的形成；而草原游牧社会以能够以独立的形式，影响中国的历史循环。游牧循环，至少有一部分是中国循环的结果。

四、总结

拉铁摩尔突破长期以来边疆研究的大一统观和华夏民族建构观，另辟蹊径，提出了“内陆边疆”理论，“从中国边疆社会发现历史”。随着最近几十年“从内部发现中国”理念的兴起，拉铁摩尔的中国亚洲内陆边疆的研究价值被重新反掘，总结起来就是“边疆范式 ”。

拉铁摩尔始终致力于以一种内部主义视角研究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他将中国内地的王朝循环与草原游牧社会的历史循环两大系统联系起来，考察内外互动情形的运思取向。他认为，长城边疆地带是草原部落团结与分裂循环的一个因素，也是中国王朝兴亡循环的一个因素。中国农业和社会的进化，对草原边境民族产生压力，从而促成草原社会的形成。在拉铁摩尔看来，草原社会就是中国历史副产品。

书名：《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下

作者：（美）欧文·拉铁摩尔

撰稿人：不敏（青年学者，自由撰稿人）

编辑：枫窗 马云琪 郭琛

主播：石头说话2017

制作：匀绮工作室

监制&运营:郑涵 梁符航

总编辑：赵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