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一个力不从心的领土大国。
12月25日,是西方国家的传统圣诞节,而1991年的圣诞节格外不同凡响。因为就在这一天,作为西方国家宿敌的苏联破天荒地送来了一份大礼,那就是“当场去世”。
随着戈尔巴乔夫在电视机前声情并茂地发表告别演讲,克里姆林宫穹顶上的镰刀锤子旗缓缓落下,代表俄罗斯的三色旗冉冉升起,超级大国苏联至此彻底分崩离析。
苏联的解体,意味着冷战格局的彻底结束,各国尤其是苏联加盟国的历史掀开了新的篇章。
但很快各国就遭遇了“万事开头难”的窘境,尤其是俄罗斯。
作为苏联的直系继承者,俄罗斯不仅继承了核武库等大量有形遗产,更拿到了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等无形财富,总数占到了苏联遗产总量的70%。
但手握雄厚家底的俄罗斯经过近十年夜以继日的奋斗,却差点儿走上了二次解体的不归路。
除了虽然摆脱社会主义制度但却依然难以彻底消除斯大林模式桎梏的尴尬,现代俄罗斯开国领袖叶利钦为迅速融入西方,盲目推行“休克疗法”,为私有化而私有化,使得自勃列日涅夫时期崛起的特权阶层迅速膨胀成尾大不掉的寡头集团。
而寡头集团不仅利用手中权力巧取豪夺,更吃里扒外地勾结西方资本盗卖苏联国有资产,使得俄罗斯民众手中的卢布形同白纸,数千亿美元财富不翼而飞,从而造成失业率暴增,贫富差距迅速扩大,引发了前所未有的社会危机。
为了挽救跌入个位数的支持率,叶利钦在1996年总统大选前夕与七大寡头达成了肮脏的政治交易,在保住了总统大位的同时,也将俄罗斯彻底拖入了寡头政治的深渊。
叶利钦执政10年,俄罗斯非但没有在苏联解体后脱胎换骨、东山再起,反而每况愈下、行将崩溃。
面对一蹶不振甚至半死不活的俄罗斯,西方国家表现出了强烈的同情,并含泪吃了几大碗。毕竟虽然俄罗斯跑步进入了资本主义阵营,但利益从来比意识形态更重要,有着超大体量和恐怖核武库的俄罗斯永远都是西方国家的梦魇。因此面对一路向西的俄罗斯,美欧国家进行了同仇敌忾的鄙视,并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制裁的锤子。
除了在巴尔干半岛上蹿下跳,在乌克兰坑蒙拐骗,在高加索煽风点火,更在中亚见缝插针,在蒙古浑水摸鱼,在南千岛群岛翻云覆雨,确保俄罗斯全天候地自顾不暇、疲于奔命。
而最可怕的威胁还是来自东欧,虽然东欧早已剧变,苏联早已解体,但作为社会主义阵营死对头的北约却始终生龙活虎,而且在苏联解体后,“老当益壮”的北约还疯狂东扩,将波兰、捷克、罗马尼亚等昔日苏联卫星国及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等昔日苏联加盟国收入囊中,大炮架到了俄罗斯的家门口。
对俄罗斯而言,这无疑是非常可怕的事。毕竟北约东扩不仅让俄罗斯在东欧的战略回旋空间几乎丧失殆尽,乌克兰和白罗斯等国的远走高飞,更让俄罗斯首都莫斯科距离西部边境不过500多公里,可谓真正的“天子守国门”。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既然局势如此险恶,为何俄罗斯不寻求从东方突围呢?要知道,作为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俄罗斯的国土从波罗的海之滨一直延伸到白令海峡,长度达9000多公里,跨度达11个时区,东西方向的纵深空前广阔。
将首都也就是重心放到东方,对俄罗斯而言可谓极端安全。毕竟虽然中亚和蒙古都受到了西方国家的觊觎,但随着中俄边界勘定工作的全部完成,东部大后方更加稳定。而且此时的中国在苏联解体后也受到了西方国家的疯狂围堵,所以中俄面对共同的敌人选择了“背对背拥抱”。
更重要的是俄罗斯乌拉尔山脉以东的亚洲部分面积达1280多万平方公里,这里虽然人口只有3000多万,可谓真正的地广人稀甚至荒无人烟,但却有着令俄罗斯混吃等死都能挥霍几百年的海量资源,尤其是石油和天然气。而且对于其它发展相对成熟的地区,这里长期保持着原生态,开发水平很低,发展潜力巨大。
因此,选择东方等于选择安全,走向东方等于走向希望。
但问题是,就像很多人猛的一看不好看,仔细一看还不如猛的一看一样,乌拉尔山脉以东的西伯利亚和远东,有资源不假,更安全也不错,但却绝不适合安放俄罗斯的大国雄心。
毕竟西伯利亚和远东从沙俄征服几百年以来基本没有开发,不是不为,而是不能。而这种“不能”,静夜史认为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即:
俄罗斯是欧洲国家;
东方环境天寒地冻;
一路向东地动山摇。
由于乌拉尔山脉自北向南穿越了俄罗斯版图,因此俄罗斯也是一个地跨亚欧两大洲的国家。
在这个世界上,地跨两洲甚至三洲的国家不在少数,比如埃及、土耳其、印度尼西亚、美国、法国等,但像俄罗斯这样地跨两大洲却都不被接纳的情况却凤毛麟角。
在东方国家眼中,大部分俄罗斯人高鼻梁白皮肤,且信仰东正教,更重要的是俄罗斯作为东斯拉夫人的后裔,其文明本就肇始于东欧平原,所以怎么看俄罗斯都是名副其实的欧洲也就是西方国家。
但在美欧尤其是西欧各国看来,俄罗斯人虽然也是白种人,但由于13世纪以来俄罗斯被金帐汗国殖民了250多年,人种早已被蒙古人“污染”进而成为“白皮鞑靼人”。
而且从1472年莫斯科大公伊凡三世迎娶拜占庭帝国末代公主索菲亚后,俄罗斯自诩第三罗马并将东正教作为国教,更将国名改为沙皇俄国,企图通过自抬身价与西方国家平起平坐。但问题是基督教早已分野为天主教和东正教,且天主教世界又经历过宗教改革,其与东正教世界早已水火不容,所以俄罗斯越攀拜占庭帝国的高枝,就越与西方国家势不两立。
但俄罗斯融入西方的渴望有目共睹,尤其是彼得大帝不惜放下沙皇的身段,乔装打扮成船员到西欧学习。而在沙俄通过学习西方异军突起后,其一路向西的决心更加强烈,典型如三次瓜分波兰。
对于俄罗斯而言,一来俄罗斯本就发源于欧洲,二来大航海时代以来陆续崛起的西方国家,已经实现了西方文明的弯道超车,俄罗斯自然愿意和更先进的西方国家称兄道弟。所以,即便不能融入西方也要打入西方,即便不能令西方国家喜爱也要成为其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种强烈的欧洲情节浸透了俄罗斯的每一个细胞,欧洲部分也长期都是俄罗斯名副其实的重心与核心。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选择东方就意味着放弃了欧洲国家的身份,不仅颠覆了俄罗斯几百年来的信仰,更会造成史无前例的人口危机。
苏联解体以来,由于经济的长期不景气,俄罗斯人口长期负增长,这种负增长一方面是本就低迷的生育愿望加上酗酒成性等“非战斗减员”,另一方面则是人口的大量外流,经济落后的远东更是如此,他们或流向西部,或流向周边国家,使得西伯利亚的人口密度更加稀疏。
时至今日,西伯利亚大铁路依然是维系俄罗斯西部与东部的主要纽带,而这条平均时速达8公里的大动脉,经过100多年的荒废,在速度和运量上早已不如途径苏伊士运河的亚欧航线。
而比俄罗斯人的心不甘情不愿更尴尬的是,老天爷从来不曾赏脸,相比于未来全球变暖可能让俄罗斯更沾光的希望,当前的西伯利亚早已令俄罗斯绝望至极。
展开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图,自西向东分别是西西伯利亚平原、中西伯利亚高原和东西伯利亚山地,从鄂毕河、叶尼塞河和勒拿河自南向北的流向来看,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形总体自南向北倾斜。
这非常要命,要知道西伯利亚西部远离大西洋的区位,注定了盛行西风难以“惠及”,来自北冰洋的极地东风却可以轻易吹透西伯利亚腹地,使得西伯利亚比同纬度的西欧更加寒冷,面向北极的山地小村奥伊米亚康能成为北半球寒极绝非偶然。
而更人绝望的是,由于大江大河基本向北流动,春秋时节极易造成凌汛,使得大量浮冰冲出河道使两岸成为一片泽国,不仅人类根本无法生存,城市更难以进行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
这就意味着,在西伯利亚发展新的中心并引进大量人口,在自然条件上根本就不现实。
而比自然环境更可怕的是,俄罗斯一旦选择掉头东向,将毫无疑问地在国际社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毕竟俄罗斯对于很多国家而言,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梦魇。
从1480年挣脱金帐汗国统治自立门户以来,俄罗斯的崛起和扩张就一发不可收拾。在短短400多年时间里,俄罗斯领土猛增400多倍,从东欧一隅的小国一跃成为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地跨三洲的大帝国。
俄罗斯的成长,伴随的是周边国家的无尽血泪,尤其是从1582年哥萨克首次越过乌拉尔山脉向东扩张以来,西伯利亚汗国和喀山汗国等政权先后灰飞烟灭,即便是未被生吞活剥的国家,最终也是伤痕累累甚至元气大伤。
而因为俄罗斯在扩张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俄罗斯人唯我独尊,其他民族拜倒在地的“大俄罗斯”主义,使得非俄罗斯邻国也对俄罗斯深恶痛绝。
所以,俄罗斯的风吹草低对于其他国家而言都是惊涛骇浪,更不要说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迁都等大动作了。
对于小国而言,俄罗斯把精力放在哪个方向都无所谓,毕竟俄罗斯在任何位置它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但对于东方大国而言,俄罗斯的经营方向意义重大。
而且,就算东部的矛盾不激化,俄罗斯甘于放弃西部的发展成果,倾全国之力并以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决心进行“东部大开发”,甚至“振兴西伯利亚老工业基地”,但俄罗斯该如何应对西方国家在西部的咄咄逼人呢?毕竟东欧平原本就无险可守。
所以,俄罗斯的一路向东,是真正的不占天时缺乏地利更没有人和,不是绍伊古一句进言献策就能扭转乾坤的。
虽然普京上台后,没有遵从老师叶利钦的意见与寡头称兄道弟,而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敢把寡头拉下马, 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七大寡头。但寡头政治早已积重难返,况且与叶利钦一脉相承的普京本质上也是寡头政治的受益者,所以普京与寡头的战争本质上就是寡头集团的以旧换新。
而掌握国家命脉的寡头,从利益最大化考虑,是断然不会放弃躺着卖石油的收益,去费尽心思地重建工业化,甚至在西伯利亚营建新都的。
从西伯利亚大铁路的走向来看,南部是勉强可以生存的地方,外兴安岭以南1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因为地形总体向南向东倾斜,气候环境比西伯利亚更优越,且黑土地更为肥沃,但太平洋西岸的千岛寒流依然注定了这里比同纬度的其他地方更寒冷。
所以东方不是俄罗斯东山再起的希望,选择东方只能和天寒地冻的环境一样让俄罗斯的命运更加冰凉。
多有疏漏,烦请斧正。
我是静夜史,期待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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