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丨《中文打字机》：汉字在字母霸权世界中的存活、抗争及突围

讲述汉字在字母霸权世界中存活、抗争及突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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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笔记 

本书是墨磊宁教授计划写的描绘现代中文信息技术全球史的两本书中的第一本。它聚焦在现代中文输入法诞生之前的机械打字机时代，以中文打字机的发明和演化史作为切入点，讲述了汉字如何在信息技术现代化的困境中实现突围的故事。

一、中文打字机和汉字在近代遭遇的困局

在机械打字机出现的早期，存在着各种不同的设计和技术路径，但随后在发展过程中，单切换键盘打字机逐渐形成了一元化的优势地位，淘汰了其他形态的打字机。

打字机最初是基于英文发明的。英文字母数量不多，因此英文打字机只需一个按键数量并不很多的键盘，即可穷尽书写英文所需的字符。对于其他字母语言而言，即使所需的字母比英文要多，但仍可通过改造键盘按键的数量和排版等方式使之被键盘式打字机接纳。

然而，键盘式打字机和中文很难适配。中文没有字母，而以汉字书写，但汉字无法穷尽且数量巨大，打字机键盘的容量无法容纳这种数量的按键。基于对键盘打字机形态的固有预设，在不放弃使用汉字的情况下，中文打字机一度被视为一种不可能的发明，甚至成为被嘲讽和调侃的对象。

另一方面，这也折射出汉字身处字母霸权世界所遭遇的困局——近代以欧美为中心的西方文明形成了优势地位，以印欧语系为代表的字母文字被认为是更先进且具有现代性的。在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的兴起，以及中国近代落后于西方的时代背景下，不使用字母书写的中文被视为是落后的、非现代性的，甚至出现了汉字是否应该存续、中文是否应该字母化的争论。而中文打字机在技术上的荒谬性也成为支持废除汉字派的一项证据——汉字既然无法被打字机这一代表现代化的技术所接纳，也就意味着它无法与现代性相容，而应当被废除。

二、中文打字机的发明和演化历程，及其如何帮助汉字在文化围剿中突围

一些有识之士逐渐认识到不可能存在的只是与西文打字机相同技术路径的、单切换键盘形式中文打字机。要实现中文打字，就要将打字的概念从单切换键盘的一元化文化中解放出来。早期的中文打字机发明者们放弃了键盘，并选择从活版印刷这一古老技术中汲取灵感。

中文活版印刷主要有两种排版方式：一是以字为最小单位的常用字法；一是将汉字拆分为不同的偏旁部首或笔画的拼合活字法。

采用常用字法设计的中文打字机包括目前已知的第一台中文打字机——由美国人谢卫楼研制的中文打字机，以及其后由旅美中国留学生周厚坤研制的中文打字机。而另一位中国留学生祁暄研制的中文打字机则采用常用字法与拼合活字法相结合的设计思路。

谢卫楼打字机未投入量产。在周厚坤和祁暄的竞争中，最终胜出的是周厚坤和他采用常用字法设计的打字机。

商务印书馆购买了周氏打字机原型机的所有权，但这种打字机将可印字符刻在滚筒上，刻好后无法替换或调整，灵活性和个性化定制能力不足，因此一直未被投入量产。

商务印书馆随后聘请的工程师舒震东在周氏打字机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以平面字盘取代滚筒，字盘中的铅字字符可自由移动和替换，提升了打字机的灵活性。商务印书馆将这种舒式打字机投入量产，成为第一台投入商用量产的中文打字机。

随之培育起来的中文打字机消费市场引来了日本的觊觎。虽然日产中文打字机与舒式华文打字机在设计理念和技术原理方面几乎完全一样，但其依靠日本的军事武力和战争占领了中国市场，并对之后的国产打字机产生了影响。

新中国成立后，上海中文打字机制造厂联营所在仿制日产万能中文打字机的基础上，研发了新中国标志性的中文打字机——双鸽牌中文打字机。

中文打字机的发明及商用化具有重要的民族和文化意义，其以另辟蹊径的方式带领汉字突破了字母霸权世界的围剿，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中文的信息技术现代化。

三、“失败”的中文打字机成为现代中文输入法技术的先声

20世纪30年代，林语堂就对设计中文打字机产生了兴趣。他对当时采用常用字法设计的中文打字机并不满意，认为其所提供的有限的常用字无法满足中文书写的需要。同时，他认为单纯采用拼音字母或点画拼合方式的打字机研发思路也不可取。

林语堂随后设计了“明快打字机”。明快打字机改变了“所打即所得”的形式，转而采用搜索式书写的技术逻辑，即不将打字机可印出的字符全部排列在字盘中供打字员选择，而由打字员输入代码（通常是部首、笔画或林氏设计的伪部首）来检索字符，然后打字机会呈现若干符合该等检索条件的候选字给打字员，使其得以锁定需要的汉字。这种技术路径使得明快打字机能够采用键盘打字机的轻便形式，同时提供比当时常用的字盘打字机更多的可印字符。这种打字方式与我们现在使用的中文输入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现在这个搜索和运算的过程已经由计算机完成了。

虽然明快打印机最后因种种客观原因未能真正投入量产和商用，但其创造的新的人机交互模式与现代的中文输入法技术有密切的关系，可以说是现代中文输入法的先声。

四、总结

中文作为一种与字母文字格格不入的“异质化”的语言，一度受到攻击和围剿，而其最终也是以一种差异化的方式，实现了汉字的突围和语言信息技术的现代化。

书名：《中文打字机》

作者：[美] 墨磊宁

撰稿人：菲帆

编辑：咸休

主播：亦航

制作：万玥工作室

监制&运营：郑涵 孙嘉悦

总编辑：赵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