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为蝴蝶》是庄子,也是蝴蝶

第27课

梦为蝴蝶：是庄子，也是蝴蝶

摘要：分不清庄周和蝴蝶的庄周，其实才是这世间最清醒最超脱的人。

亲爱的听众朋友，你们好！欢迎继续收听古文素养课第27课。我是主讲人常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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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课程我们要开始讲《庄子》。先简单介绍一下庄子这个人。庄子生活在战国时代的前中期，他对中国人的精神影响非常大，可以说和孔子、孟子相当。一直以来，庄子的思想始终受到追求自由、挣脱束缚的人们的偏好。闻一多先生在西南联大上课的时候曾经讲，他认为《庄子》这本书体现了战国时期士的悲哀，当时的士阶层不得不做统治阶层的帮凶，很难洁身自好，庄子的思想就应运而生了。闻一多先生的观点或许有他对当时所处社会环境的影射，而庄子学说内涵极为丰富，为知识分子提供了重获自由的出路。

《庄子》这本书分为内篇、外篇和杂篇，内篇基本可以确定是庄子所作，外篇和杂篇是否是庄子的作品目前还没有定论，多数人认为是庄子的学生所作，而且可能吸收了一些道家以外的思想。今天我们学习的这段文字来源于《庄子》内篇里面的《齐物论》，应该说是比较可靠地体现了庄子的学术思想。

《齐物论》的主题非常鲜明和集中，通过齐是非、齐彼此、齐物我、齐寿夭这几个议题表达了庄子对与道同一的精神境界的追求。所谓齐，就是没有人为的分别心。听起来可能有点抽象，让我们通过今天这段鼎鼎有名的庄周梦蝶的文字来感受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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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给大家念一遍原文：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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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们来看第一句。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晚上的时候，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昔者”，这里昔日的“昔”通夕阳的夕，是夜里的意思。

“栩栩然”，是蝴蝶翩翩飞舞的样子。“然”，就是什么什么的样子。我们知道有个成语叫作“栩栩如生”，表示形象非常生动逼真。这里的栩栩然就是形容蝴蝶翩翩飞舞的形象。

第二句是：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自己觉得非常愉快惬意，不知道自己本来是庄周。一会儿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是庄周。

“自喻适志与”。“喻”，就是惬意快乐的意思。“适志”就是适其志，也是快活的意思。“与”，在这里是语气助词，通左边一个与右边一个欠的“欤”，读作yu2。

“俄然觉”，“俄然”，就是一会儿的意思。“觉”，是醒过来。

“蘧蘧然”，就是惊动后清醒的样子。

庄子接着说：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知道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这两句句末的“与”，都是通假字，语气词，表示疑问的语气。

最后是庄子的总结：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这句话的意思是，庄周和蝴蝶，一定是有分别的。这就叫做事物的变化。

“分”，就是分别、区分的意思。

“此之谓物化。”“此之谓”，是宾语前置，大家可以把它当成固定搭配来记忆，意思是这就叫做。

“物化”，是这篇文字的核心关键词。在庄子的思想体系里，物化指的是万物浑然同一的状态和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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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把这段文章从头到尾串讲一遍。

晚上的时候，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自己觉得非常快乐，根本不知道庄周的存在。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是庄周。不知道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庄周和蝴蝶，一定是有分别的。这就叫做事物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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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文字就体现了庄子齐物我的思想。我们现在提起齐物论，很容易把这三个字理解成关于齐物的理论。但在庄子原文的语境之中，齐物论其实指的是齐一论物之言。庄子认为，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可以等同视之，看作是一样的东西，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忘掉他们彼此间的分别。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因为不齐的东西往往会带来是非好恶之情，让我们生出差别心来，厚此薄彼，也就容易制造矛盾，而这是导致世间庸人自扰、纷乱不断的重要原因。而当物我一体，万物浑成，我即是物，物即是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就无所谓荣损得失了，就可以少很多烦恼。只是一般人很难有这样的想法和境界，这样看来，一度分不清庄周和蝴蝶谁为物谁为我的庄周，其实才是这世间最清醒最超脱的人。

庄周梦蝶的关键词是物化，这也可以说是庄子的人生理论。庄子提出要彻底泯灭认识主客体之间的界限，只有这样才能认识事物、认识道。他认为，主体的人在认识事物（包括道）的过程中，只有在虚静状态下才可以达到一种物我同构、与道合一的境界。前面我们提到，老子讲“致虚极，守静笃”，要在虚静的状态下把握和体察万事万物。庄子在他的基础上，又提出了现实当中可以操作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心斋、坐忘。所谓心斋，就是让内心保持虚静的状态，甚至是心如死灰的状态，类似于老子所说的“涤除玄鉴”，排除一切杂念。坐忘，是要忘却形体，脱离智慧，放弃思辨，从而达到一种与物俱化、物我皆忘、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境界。心斋坐忘，用现代的比较接近的状态去讲，其实就是冥想。

如果把物化理论推演到极致，运用到文学创作和批评上，就是要求作者凝神静气，拓展心灵的自由空间，同时也要求读者抛开之前的阅读积累，体现了审美活动的超功利性。从物化理论引申出来的一系列范畴，可以说对后世的美学理论也有着深远的影响。

不过，从哲学认识论出发，庄周梦蝶的理论既有它深刻的一面，也有它相对片面和偏激的一面。齐物论否定了事物之间客观存在的相对界限，取消了质的规定性，这也容易让人陷入相对主义和虚无主义的误区。

无论如何，千百年来，庄子和他的蝴蝶始终萦绕在人们心中，数不清的文人都曾被庄周这场唯美绮丽的梦境所蛊惑，梦蝶的典故在后世诗文中反复出现，最知名的莫过于李商隐《锦瑟》诗的颔联“庄生晓梦迷蝴蝶”。梦蝶不仅是庄子的哲学迷思，也成为了文学史永恒的经典意象，而这都要归功于由一场大梦大觉开始的瑰丽的遐想。

这一讲就到这里，下一讲我们继续来说庄子。

总结:

这节课主要讲了庄周梦蝶的故事，课前首先介绍了庄子这位思想家好的《庄子》这本书，选文中“不知道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体现了庄子的“齐物论”，认为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可以等同视之，看作是一样的东西。随后讲到庄周梦蝶的关键词是物化，并拓展了“物化”在其他领域中的体现和齐物思想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