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喜欢说,下雪的日子,北京最像北京。2023年12月14日,雪落京城。故宫红色的宫墙外,金色的琉璃瓦被雪白铺满,护城河北面的街道上,纷飞的雪花中,游人似乎比平日更多了些,穿着厚厚羽绒服的人们,时不时地跺跺脚、搓一搓冻僵的手,举起手机,对准河流另一侧的故宫角楼。
穿过人行道,走进另一侧窄窄的胡同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喧嚣的都市、川流的人群渐渐退后,成为淡淡的背景,眼前一个个院落,坐落在胡同两侧,大门上朱漆剥落,灰色的滴水檐上覆盖着白雪,门内的天地,安静而有序,住在里面的人,用最传统的方式,静静地度过隆冬。
生在胡同
说到“胡同”,便会想到北京。这个带着“蒙语”色彩的名词,将有关胡同生活的记忆,推回到近800年前的元代。
事实上,比元代更早,北京这片土地上已经有人筑城居住。城市格局几经变迁,其底色却没有太大改变,这底色,就是中正对称的建筑格局。南北取直的中轴线,横平竖直的大街,蕴藏着传统中国中正平和的文化意味,分布在大街两侧的一个个细小的巷子,就是胡同。这是数百年中,北京人一生栖居的地方,到今天,也还是许多人的出生之地,生活之地。
1958年,高巍出生于大石作胡同的一个小院中,院子里原本住着五家人,其中三家,是高巍父亲三兄弟,还有房子的原主人一家,以及另外一家住户。这是一座胡同深处的小四合院,一座座垂花门,把一栋栋房子隔开,院子里种满鲜花,门口有合抱粗的枣树。出门往西,几步路间,就是北海公园的东岸,往东和景山公园一墙之隔,往南走出胡同,正好是故宫角楼,穿过护城河,就能登上故宫的城墙。
顾名思义,大石作胡同,原本是清代为宫廷及王公贵胄制作石器的地方,高巍的家,原本是一处作坊,后来作坊消失了,变成了居民区。
高巍在院子南边的一处平房中出生,小时候,他的父亲总是在窗前种上各种花卉,虽然多是常见的月季、太阳花之类,不值钱,但一样可以把院子装点得色彩缤纷。夏天推开窗户,满室芬芳。
小时候的胡同,在记忆中很宽敞,院子也大,高巍家房子的对面,是一座五层台阶上的大屋,小小的人儿,站在台阶下仰望,房檐高高的,仿佛遮住了半个天际,鸽哨声响起后,很久才能看见从房檐上飞过的鸽子。
从大石作胡同往北,从北海到什刹海,大石桥胡同就在什刹海的北面,1952年,7岁的方彪,随家人从东四搬到了这里。从东四到北海,公交车只有三站,但对方彪来说,仿佛换了一个世界。他的祖父是辛亥革命志士,也曾从商,创办过东四商场,1950年,东四商场停业,一家人搬到了大石桥胡同,住在一座小四合院里。但在这里没住多久,父亲工作调动,南下广西,方彪暂时离开了胡同。回想自己对胡同生活的回归,方彪认定那是缘于一首歌的召唤,从他在广西偶然听到《让我们荡起双桨》,听到“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距离他离开北京才不过三年。一时间他对北京的胡同和公园,有了强烈的怀念与渴望,让父亲将自己送回北京,和祖父生活在大石桥胡同中,这一住,就是大半生。
玩在胡同
这些年,北京一直在进行胡同改造,也许这改造里也包含着要将老北京的生活印迹留住的意味,安放当下的日常生活,也安放这座城市里土生土长的居民们偶尔从心底翻涌上来的乡愁。
改造归改造,胡同终究带着旧城的风格,如今的很多胡同,在大都市的背景之上,显得“小”,显得“窄”,显得“曲折”。在高巍的记忆中,儿时的胡同是可以自由奔跑的地方,比自家的院子要开阔许多。放学后的孩子们,在胡同里疯跑,或者聚集在某个同学家里神侃,天色渐晚,主人家也不驱赶,一直到父母呼唤的声音穿过院落,传进孩子们的耳朵里。
几个哥哥姐姐都比高巍大好多,玩不到一起,上学之前的高巍,总是一个人玩儿。小院是封闭的,但走出大门,景山上的游人,北海里的小船,胡同里的大树,都是他的玩伴。他喜欢下雪天,院子里有一小片空地,紧邻景山公园,下雪后,他总是会去那片空地,在雪地上踩出一串串脚印。彼时冬日的故宫和景山,没有太多赏雪的人,天地空旷,人声寂静,一道垂花门,把住人的院子和空地隔开,院子是小世界,空地是更小的世界,独属于他自己的冰雪世界。
夏天的时候也好玩,胡同对面的人家,有露台的,可以观北海的风景,暴风雨中,他有时候会和小伙伴一起跑到北海边,看公园的大船,把小船上的游客一个个接回岸上。
北海名字叫海,其实面积并不大,是一个城中的小湖,海的名字,来自于草原的习俗。这个小小的湖中也有风浪,足以给划着小船的游客带来危险。那首让幼年的方彪魂牵梦绕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只有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才会展现出奇美的一面。
如果胡同是一个小天地,那么胡同里的院落,就是一个更小的世界。关上门,四合院就是一家人或几家人独有的空间,大门外面的风霜雨雪都被隔绝在外,打开门,这里又是开放的世界,天南海北的口音、四海之外的新奇事物,都在小小的街市中汇聚。
1947年出生的王德福,住在东四头条胡同里,出了胡同,就是隆福寺。王德福的童年,经历了隆福寺从寺庙到人民市场的转型,老北京的隆福寺庙会,只在王德福父辈的口口相传中。王德福的父亲拉过洋车,曾经和《骆驼祥子》里的祥子是一个职业。小时候的王德福,总是在胡同里和一群伙伴疯跑,隆福寺人民市场是他们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总是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气象。他们会蹲在某个新奇的货摊前,久久盘桓,摊主也不恼怒,虽然是小孩子,但多少总能增加点儿人气。很久以后,王德福自己也在隆福寺做点儿小生意,他觉得,这和小时候的记忆多少有点儿关系。
学在胡同
胡同里多学校,人员密集的北京,几乎每几条胡同就有一个学校,或者小学,或者中学,在这里生活的孩子们,不必走很远,都能就近入学。
大石桥胡同的附近,曾经有多所小学,方彪就在其中的一所学习。1956年,他独自从广西回到北京的时候,刚上四年级,第一天入学,内容是学习学校的校规,校规中的两条,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条是早晨在学校集体做早操,第二条是早操后集体吃早饭。
尽管离家很近,但学生们都在学校吃早饭,当时生活条件还很艰苦,大多数人家早晨是不开伙的,孩子们自己带着早餐,学校有一个锅炉,在学生做早操的时候,集中将所有学生的早餐都热好,早操结束,正好开饭,时间是15分钟。
趁着早餐的空隙,老师们会处理一些班级事务。方彪的班主任则不同,他每天都会教学生背一段古诗,或者讲一个历史故事,故事大多很短,慢慢也都忘了,但那时的场景,可能会永远留在学生们的记忆里。
每天早晚的打典声,总会按时响起,告诉人们,一天的生活到了一个新的节点。打典是旧时报时的方法,方彪上小学时,德胜门每天还会打典,打典之后不久,城门就会关上。而放学后,总有两个老师站在学校门口的马路上,看着学生们一个个从学校出来,散入一条条胡同中——那时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汽车。
高巍记忆中最深的,是北海边上的学校窗外的护城河。学校距离大石作胡同不远,走路只需要几分钟,就在护城河边上,傍晚的时候,阳光洒在护城河的水面上,波光反射到宫殿角楼的琉璃瓦上,那一刹那的璀璨,穿透了一颗少年的心。
老北京的城市并不大,往东出了朝阳门,就算是郊区,往北,德胜门就是城市的边界,而数千条胡同,在皇城周围,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生活在这里的人,很难不和皇城产生联系。而这种联系,在不断地滋养着他们的精神。
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而最美的地方,可能就在一条条胡同和连接胡同的道路、建筑、树木花草中,红色的宫墙、金色的屋顶、碧绿的河水映出黄色的树叶,高巍觉得,这是人类的造物和自然的风光共同协作,形成的顶级的画卷。而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的人,会自然而然地养成一种独特的审美情趣,一种只有北京独有的、别处所无的大气与壮美。
长在胡同
胡同里的生活,复杂而多样,在北京的胡同里,又有一种与别处不同的经历。
胡同是交错复杂的,从建立起来开始,这座古都就处处映照着中国千年以降的社会风貌和文化内核。
北京的大街,方向都很正,正东正西,正南正北,胡同也是如此,出门问路,人们往往会说,往南走,往西拐,方向一点儿也不错。尽管后来的研究者发现,古建筑的方向,并不完全和子午线重合,但并不影响人们意识中的中和正。
生长在胡同里的人,天然受到城市文化的训练和熏陶,高巍觉得,走正道、行正路,恰恰是北京这座城市,从建设之初就设定的底色,这种底色,或许并不总是有效,不能真的让每一个人都成为正直的人,但多少会在人们的潜意识中,留下正直的印记。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住进胡同,则无不受到胡同的影响。
传统的中国社会形态,也映射在胡同中。住在胡同里的人,身份复杂,来源多样,你可能在胡同里遇见任何意料之外的人,可能王公贵族住的四合院隔壁,就住着一家做小买卖的商人,或者从事手工艺的匠人。城市生活为她的市民带来一种与生俱来的平等意识,而身边人的命运变迁,也隐隐告诉后来者,命运在自己手里,在城市中奋斗,终究会有所成。
城市的设计也是如此,除了皇城里的皇帝,所有人都是平民,胡同里不分高低贵贱,皇帝的亲弟弟,也只是一个宅子更大一点儿的普通人,走在胡同里,也会和邻居打招呼,也会问“吃了吗?”
在东四头条这个半截胡同中,住过钱钟书和杨绛,住过张学良,更早的时候,还住过清代的户部尚书翁同龢,重臣福康安……在这条胡同里,王德福和相声大师侯宝林对门而居,他小时候,常见到侯宝林从胡同里经过,脸上总是带着笑,温和地和邻居们寒暄。
在大石作胡同,出了高巍家的院门,拐一个小弯,对面临着北海的小院,鲁迅先生的妻子许广平和儿子周海婴曾住在这里。不论是高官,还是名人,在胡同里,都是普普通通的居民。胡同里的居民,大多有一种“英雄见惯亦常人”的淡然。高巍生活的胡同里,还住着一位富氏老太太,老太太是满族富察氏人,年轻时曾在紫禁城里当宫女,封建王朝崩解后,一直住在这个毗邻紫禁城的胡同里。高巍记得,老太太平常话不多,只有和胡同里的女人们在一起时,才会聊得多一点儿,也会给孩子们讲皇宫里的故事。
在鼓楼边上的大石桥胡同里,方彪也有许多名人邻居,傍晚的时候,时常有笛声从院子里传出,悠悠荡荡地传出很远,那时候,整个巷子就会安静下来。
变在胡同
胡同也在变,或者说,胡同一直在变。从传统社会到现代社会,从乡土中国到城市化的中国,整个中国数十年剧烈的变迁,浓缩在一条条胡同中。
1970年代初,李秀云一家从菜市口搬到了大石作胡同,一家五口人住在四合院的一间平房中,和高巍成为了邻居。李秀云一家是山东人,丈夫是做模具的手艺人,后来进入维尼龙厂工作,当时月收入只有五六十元。李秀云不识字,没有正式工作,但有一双巧手,经常在附近的制衣厂接一些加工的零活儿,给衣服打扣子眼,给裤子扦边,单件的收入并不高,但是她勤奋,手艺好,活儿就多,一个月下来,和丈夫的收入也能基本相当,她的孩子们放学后,也会帮她一起干,个个练出一手细密的针线活儿。
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人口的增多,居住在胡同里、院落中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本地的,有外来的,有些四合院变成了大杂院。
大杂院将家家户户的生活打通,人多了,加盖的房子也多了,拥挤的感觉也来了。一间10平方米的房子中,往往要住一家人。没有独立的上下水,没有独立的卫浴,上厕所要去院子外面的公厕,做饭则在院子里生炉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宽敞的四合院里多了许多新的建筑。
在高巍住的院子里,院子被填平,盖上了房子,高高的台阶,消失在厚厚的地基下,站在原本高大的北房前,那房子忽然变得很低,他不知道是自己长大了,还是因为地变得更高了,或者两者都有。
在院子里生活了数十年,李秀云的几个孩子,先后都离开了这里,院子里的人,也渐渐搬走了,他们在20平方米的房间外,又搭了一间厨房,政府修整院落时,也给他们修整粉刷了。门前的这间小厨房,让屋里的采光变得更难,他们在厨房的顶上开了一个天窗,安装了可以自动开合的玻璃窗,开启时通风透气,关上时,天光从窗户透进来,照亮厨房,也给正房增加了光亮。
大石作胡同渐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胡同变窄了,胡同里堆放的杂物也变多了,从胡同外进入,要拐的弯儿也多了,院子里的房子变得更密集。伴随着居住条件的变化,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胡同居民的下一代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开胡同,搬到层出不穷的商品楼房居住,大石桥胡同也是一样,方彪的孩子们也都走出胡同,在现代化的大厦里有了自己的家。
在东四头条,王德福和妻子依然住在胡同里的老房子,出了大杂院,对面大门紧锁,门口的墙上,挂着“侯宝林故居”的牌子,这扇门已经很少开启。但胡同里的人,还在按部就班地生活。王德福的房子也很小,厨房就在门口的一个半开放的棚子下,只是厨具变了,不再是煤球炉。
活在胡同
“大小金鱼儿,一大一条,二大一条,我不是卖黄瓜的,我是卖大小金鱼的!”闲暇时候,王德福还会推着车,车上摆着各种鱼缸,鱼缸里装满大大小小的金鱼,他一路走一路吆喝,吆喝的唱词,不知道已经唱了多少遍。
他不会走很远,只是在家门口附近转,有时候停在路边,等一会儿,就有路过的人问价。几十年来,王德福一直干着老本行,早年间在隆福寺市场,没有摊位,挑着一个担子,里面装着鱼缸,边走边卖,后来骑三轮车,一直骑到了现在。隆福寺的市场消失了,一个新的文创园正在建设,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人,也渐渐消失了。只有王德福还在坚持,不同的是,以前为了生存,而如今,这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老北京人嘴上爱说“享清福”,实际上,即使到了老年,也还是要找些事情做,不一定要挣钱补贴家用,主要是想证明自己“还没老”。王德福和这些勤劳的北京人一样,不闲着,总想做点儿高兴的事儿,卖了一辈子大小金鱼,要是真不让他继续这份“工作”,他还真不能适应。
有人喜欢这里,有人想要离开,北京城的胡同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故事。
2018年,28岁的陈兴决定在胡同里租一间房子。剧场、酒吧、书店、隐藏在四合院里的艺术馆,还有鳞次栉比的名人故居、雕梁画栋的古代建筑,奇装异服的摇滚青年和传统的北京大爷汇聚在一个胡同里,互不打扰,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走进胡同,仿佛走进了人间烟火中,又好像随时能和世界潮流零距离接触。所有的一切,对一个来北京不久,对北京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来说,都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几经打听,陈兴接手了一个朋友租的房子,房租很便宜,只有不到3000块钱,他又花钱重新装修了一下,也很便宜,几千块钱就实现了他的目标,胡同里的工业风。
真正搬进来时,才发现了胡同的不便,即便经过了简单改造,但空间还是太小了,不得不扔掉许多以前买的杂物,放弃许多原本设想的计划。房间里有灶台,也可以洗澡,但没有卫生间,要去胡同里的公共卫生间,这种不便也的确给对胡同生活的期许打了些折扣。
然而,生活不便的另一面,是胡同里丰富的体验。胡同里有生鲜店、啤酒吧、超市,所有的生活用品,在门口就可以买到。下班后,可以在啤酒吧买一杯啤酒,坐在门口,和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聊一会儿,胡同里有很多椅子,随便坐下,听大爷们侃大山。推开窗就是公园的绿地,周末从不愿出门的陈兴,开始有了在公园里漫步的习惯。或者不用出胡同,就可以寻访古迹,探索那些藏在历史里的故事。
在网上,有许多和陈兴一样的年轻人,他们在二环里租一间房子,手头宽裕的,则租一个小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造,去尝试,在这个既古老又新鲜的北京,体会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老在胡同
几个月前,李秀云刚刚过了90岁生日,在这间2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里,她度过了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随着年纪的增长,许多事情渐渐模糊,她开始记不清过去的事情,渐渐也分不清眼前的人了,儿子女儿照顾她,她总是记不得对方是谁,但家里来了人,她总是反复地想要给“客人”倒水、招呼客人坐在沙发上,聊聊家长里短,尽管总是问同样的问题。
几年前,李秀云的丈夫去世,人坐在沙发上,忽然就走了,失去亲人的悲痛,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抚平。孩子们也都是老人了,他们有各自的家庭和生活,也有各自的房子,已经很长时间不住胡同了,父亲去世后,他们轮流回来,晚上住在胡同,照顾母亲,也重温胡同里的生活。
90岁以后,李秀云可以多领一笔居家养老补贴,500元钱,这让她的生活更宽裕。冬天,房子里装了电暖气,干净、安全,温暖,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屋里总是保持适当的温度。
胡同里的生活宁静而悠远,城市里的喧嚣和嘈杂,穿不透重重建筑的阻隔,现代都市的服务又触手可及。在这个院子里,老人们大多长寿,许多人生于斯,长于斯,也终老于斯。76岁的王德福,依然在他长大的房子里生活,这里的一切在缓慢地变化,几十年中,隔壁的隆福寺关了又开,胡同口的房子变成了小楼。但也有些东西始终不变,他的电话经常忘记充电,有时候出门也不带,但附近都是熟人,遇到麻烦的时候,他并不担心找不到帮忙的人。
北京有几千条胡同,胡同里住着许许多多的人,有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有近几十年中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住在杂居的四合院里。楼房比胡同更便利,更现代化,但也少了一些岁月的积累和历史的沧桑。胡同的确窄,但胡同里的世界很宽,那种宽,和心灵有关。方彪写了很多书,关于北京的胡同、院落、历史,以及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高巍则研究老北京的民俗,他总是觉得,那些藏在胡同里的故事,那些胡同里的人们年复一年重复的仪式中,那和北京城一样古老而深远的意味,正是千百年来,一代代塑造北京人精神和文化的东西。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