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并天下 ：野蛮人是怎么胜利的？

大家好，欢迎收听本节课程，我是杨早。

这一讲，我们来说说：秦并天下，“野蛮人”为什么会赢得胜利？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读历史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战国七雄里面为什么是秦国最后统一了天下？你看秦国的经济实力不如齐国和楚国，更加比不上六国的联合；而文化方面，秦国其实没有什么原创文化，儒家产生于鲁国，墨家产生于宋国，而道家产生于楚国。这些百家争鸣基本上没有秦国什么事，那到底为什么“野蛮人”会取得胜利？你可能会说秦国也是一个大国，怎么秦国人就叫“野蛮人”呢？

我跟你说，叫他们“野蛮人”还真不过分，我们来看看秦国是怎么产生的。

▲秦始皇像，明王圻《三才图会》卷二十一

北京大学图书馆

秦国的祖先本身就不是诸侯，他是给周王养马的官。养马的官，大家可能看过《西游记》会比较熟悉，孙悟空刚上天庭的时候被封为“弼马温”，那就是一个养马的官，而后来孙悟空并没有被王母娘娘请去赴蟠桃宴，这就说明整个天庭所有的神仙是看不上这个养马的官，而秦国的祖先恰恰被授予类似这么一个比较低贱的官职。后来因为养马有功，他们被封到了现在的甘肃天水一带，那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后来慢慢的因为他们跟周边的“野蛮人”作战取得了胜利，又因为有功被改封到了现在的陕西咸阳一带，但是注意，这个时候秦国仍然不是诸侯国。

那么秦国是什么时候成为诸侯国的呢？是因为公元前771年犬戎攻打了周朝的都城镐京，之后周平王就东迁洛阳了。秦襄公就是秦国的祖先，因为在这个过程中立了功，所以周平王就把周朝以前的地方，就是岐山以西的这些地方都分封给了秦襄公，从那个时候开始秦国才正式建立，才正式地成为周王朝的一个诸侯。虽然他已经成为诸侯，但是秦国在所有的诸侯里面是非常被人看不起的，当时东方的诸侯会盟的时候从来不叫秦国，即使秦穆公凭借秦国后来的实力被人称为春秋五霸之一，但这个五霸后面是有个注解的，什么注解呢？他叫做“偏霸”，也就是叫作偏远地区的霸主。

所以《史记》里面有句话说：“秦习于戎俗，非中国之属。”意思就是说秦国的风俗都是那些“野蛮人”的风俗，根本就不属于中国，所以你可以发现秦国在诸侯国里面的地位是多么低了。到了战国的时候，秦国的实力是越来越强盛，这个时候引起了东方六国的恐惧，他们把秦国叫成什么？叫作“虎狼之国”。我们人对虎狼的心情是什么？是不是又恐惧又藐视呢？一方面觉得我们人类是万物之灵；另一方面因为觉得虎狼凶狠，有爪牙，所以我们打不过你。我们要怎么办？我们要联合起来对付你，所以才有了六国的合纵，六国联合起来对付秦国，但是最后六国都被秦国统一了。

而且我们往前看、往后看，其实“野蛮人”取得胜利这样一个历史规律一直都存在。比如说往前看，商朝对于夏朝是“野蛮人”，周朝对于商朝也是“野蛮人”；我们往后看，北朝的隋相对于南朝是“野蛮人”，金国相对于北宋是“野蛮人”，元朝相对于南宋，还有清朝相对于明朝都是“野蛮人”取得胜利。下面我们来说一说，为什么“野蛮人”会取得胜利呢？

那为什么秦国这个“野蛮人”最后取得了胜利呢？原因有三点：

第一是地理环境的滋养和磨砺；

第二是崇尚功利和实用；

第三是中央集权的高效率。

我们先来说第一点，地理环境的滋养和磨砺。秦国是在中国的西北方，这个地方跟中原相比相对贫瘠，但它有个非常大的好处，就是拥有河套地区。河套地区是中国独一无二的养马最好的地方，养马有什么用？上一讲我们已经说过了，养马才能够培养出骑兵，而世界历史已经证明了，在坦克和机枪出现之前，骑兵是整个军队里最牛的兵种，没有之一。所以有骑兵的国家，军事实力一定会比别人高出一大截。

▲《秦三十六郡并越四郡》

载清末民初彩色石印《历代地舆图》

同时，秦国在统一六国之前，占领了蜀地，就是今天的四川。蜀地有什么呢？有盐矿和铁矿。第一，盐矿。我们知道人都要吃盐，人不吃盐就会得病、就会死亡，而盐是国家专营的，所以拥有了盐矿，就掌握了一个源源不绝的财源可以支撑你打仗。战争都是打后勤，这句话大家一定知道。第二，铁矿。我们也知道春秋战国时期主要兵器用料是青铜，而铁是比青铜更适合用来锻造兵器的一种原材料，所以拥有铁矿就说明了你的武器（水平）也会比别人高出一大截。因此，拥有好的武器、好的马匹和源源不断的财源，这是保证秦可以统一六国的物质条件。

我们来说第二点，是崇尚功利和实用。在春秋的百家争鸣当中，最崇尚功利实用的就是法家，这就是为什么到了春秋战国后期，所有国家的主持变法都是由法家来主持的。秦国不是第一个主持变法的国家，但是秦国是变法最成功的国家，这是为什么？因为秦国把法家的实用和功利贯彻得最为彻底。比如我们知道以前一个人在社会中的地位有高有低，那么，在西周和东周主要都是看什么？看血统，你是贵族，你生来就比别人高，你死后，你的儿孙的地位还是比别人高，但是秦国变法以后不是这样了，你的地位高低主要看什么？看军功，看你杀敌的人头数，一个人头可以换多少钱，十个人头可以换一个什么爵位，这都是明文规定的，而且是不折不扣实行的，所以这就把整个国家的战争积极性全部调动起来了。

大家知道秦国的变法是由商鞅主持的，而商鞅后来得罪了秦王，他在逃出秦国想往外国逃窜的时候被抓住了，为什么被抓住？因为客店老板把他告发了。客店老板为什么要告发他？你说商鞅能不能用钱收买老板呢？他收买不了，因为商鞅自己制定的法律规定，如果你向国家举报、向政府举报不明来历的人，那么你有可能获得赏赐和爵位，这个诱惑远远比商鞅能够支付的钱财要更大。所以商鞅实际上是死在了自己制定的制度之下，这个例子也可以说明秦国变法是多么的功利和彻底。

秦国变法为什么在七国当中是最彻底的呢？这也是因为秦国是“野蛮人”。“野蛮人”的历史包袱小，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礼仪。另外秦国是生活在野蛮当中的，孟子不是有句话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子·告天下》）。那么生活在“野蛮”当中的国家就最有忧患意识了。还有“野蛮人”没什么人才，所以他更加能够充分接纳和利用外国的人才，所以你看“野蛮人”也有他变革的优势。

刚才说了“野蛮人”最后胜利的两个原因，那第三个原因是什么呢？第三个原因就是变法之后秦国变成了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什么叫中央集权？中央集权就是君主专制，就是王一个人说了算。在别的国家可能还有贵族或者是士大夫这些人造成干扰，但秦国没有，就是一句话，国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们举个例子，你可能知道长平之战（注：长平之战是东周战国时代秦国进攻赵国的大规模战役，“三年而后决”，双方都出动了倾国之师。结果，秦军战胜赵军，并且尽数坑杀投降赵军。 长平之战是为战国形势转折点），这一仗秦国和赵国都投入了几十万的兵力，最后40万赵军被包围，被活埋，这一仗完全改变了秦国和东方六国的实力对比。东方六国里面军事实力最强的赵国被打败了，从此以后秦国统一六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为什么秦国能够取得长平之战最后的胜利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秦赵在长平对决的时候，秦王一句话征发了全国所有15岁以上的男性青年，作为后备队投入战争，切断了赵军的退路，而赵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就是君主专制的力量，所以说长平之战实际上是战国的贵族统治败给了秦国的中央集权式的专制统治。

现在秦并六国，“野蛮人”怎么取得胜利的三点原因你已经知道了。

我们来总结一下本节课的主要内容：

第一点，你看地理环境，“野蛮人”一般居住的环境都比较恶劣，但这种恶劣的环境会促使“野蛮人”特别有动力，去抢夺更好的地方，这种动力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这个孟子已经帮我们总结过了。

第二点，“野蛮人”在争夺天下的过程中，一定会特别崇尚功利和实用，说白了就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换句话说“野蛮人”是没有底线的，只要能够获得胜利他会不择手段。

第三点，能取得胜利的“野蛮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一般都处于上升时期，这个时候他的权力非常集中，另外他也善于吸收外来文化和人才，这样的“野蛮人”在历史上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是取得胜利并不等于就可以长期地守住胜利，空前成功的秦朝也是空前短命的王朝，这正应了西汉有个人叫陆贾说的马上得天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史记·郦生陆贾列传》），用战争手段取得天下，但不能用战争手段来治理社会，治理国家是一件比夺取天下更复杂的事情。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好，谢谢收听本节课程。下一讲，请继续听我讲秦统一之后“野蛮人”失败的故事，我们下一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