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中国：今天的中国如何形成？

大家好，欢迎收听本节课程，我是杨早。

这一讲，我们先来探讨一下：什么是中国。

你看，你是中国人，我也是中国人，但是，到底什么才是中国呢？我们应该怎样去想象中国呢？是把她想象成地图上的一只公鸡吗？是书法、国学、太极拳，这些东西吗？是煎炒烹炸的中国菜吗？还是抑扬顿挫的汉语发音呢？其实这些都是中国，但都不全是中国。

中国是一个共同体。什么叫共同体呢？比如说你们家就是一个共同体，你的父母，与你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最小的共同体。中国也是这么一个共同体，只不过中国比你们家要大很多，她的历史也长很多。所以我们要弄清楚现在的中国是什么，就需要知道历史上的中国是怎么一点一点形成的。

我先问你第一个问题，中国是怎么形成的呢？

你可以先想想你们家是怎么形成的，是不是父母从不同的家庭出来，他们认识、结婚，然后有了你，这样才形成了今天你们家的状态。其实中国也是这么形成的。请你想象一下，你站在一个池塘边上，“咚”的一声扔进去一个石子，这个石子就会激起一个涟漪，这个涟漪慢慢地扩散出去，就形成了一个同心圆，如果我们在不同的时间给这个同心圆照相，拍出来的每一张照片同心圆都不一样大，这就是中国形成的过程。

所以你看，中国的版图在历史上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区域，有些学者甚至形象地说有一个移动的中国。中国经过了非常漫长的过程才变成今天的样子，有些地方以前可能是中国的领土，但现在已经不是中国的了；有些地方以前不是中国的，但现在又变成中国的了，所以我们讨论中国的时候一定要有一个变动的思维。

那么，“中国”这个词最早是怎么来的？“国”这个字，本来指的是“城池”，最初意义上的“中国”两个字指的是“中心的城池”。我们知道最早的“中国”两个字连用，是在周成王五年(公元前1039年)制造的一件酒器上，上面有“宅兹中国”这四个字，意思是：我们把家安在了中心城市。现在的年轻人有些是北漂、上漂，如果他们在北上广这样的中心城市买了房子，把家安在中心城市，那他们也可以说自己是“宅兹中国”，你说对不对？

▲何尊上的铭文“宅兹中国”字样

中国宝鸡青铜器博物院藏

最初的这个中心城市，就好像你把石子刚刚丢进池塘里面那一瞬间的状态，再往后，这个同心圆就开始形成了。中国，这个词的意思就扩展到了黄河流域，再往后又扩展到长江流域，再往后，西北、东北、西南等边疆省份都聚集起来，中国就变得越来越大，所以，中国就是这样一个历朝历代形成的同心圆。

下面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历史上维系中国的力量是什么？

我们都知道世界上有四大文明古国，分别是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和中国。为什么中国前面不加个古字呢？就是因为四大文明古国中只有中国的文明是延续至今的。我们常说我们是炎黄子孙，就是因为我们可以确切知道我们的祖先是古代的中国人。你看这么长的历史，怎么能保证中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不断裂、不分散呢？这就是我要说的：维系中国的力量。

我来综合一下很多学者的看法，维系中国的力量有三种：一种是政治控制，一种是商业网络，一种是书写文明，这分别从政治、商业、文化这三个方面说明什么在维系中国。我们来简化一下，政治控制其实就是“归谁管”，商业网络就是“买买买”，那书写文明就是“写汉字”。“归谁管”、“买买买”、“写汉字”，这三种力量联合起来保证了中国的内部沟通和维系不散。你想，我们被同一个政府管辖，遵守同样的法律，按照同样的规则生活；我们也处在一个相同的商业网络之中，可以互相交易；同时，我们都书写汉字，我们能够沟通我们的所思所想。所以，这三种力量既保证了中国内部的沟通，也能够让所有的中国人都找到一种归属感。

这三种力量的大致形成是在一统天下的秦朝，你可能听说过秦始皇实行的统一措施，包括书同文、车同轨，其实还可以加上两条，就是市同钱、国同法。国家执行同样的法律，在交易的时候使用同样的货币，我们有同样的车辙便于我们贸易，我们也书写同样的文字便于交流，这样一来中国这个文化共同体就慢慢地形成了。

我们现在进入第三个问题，我们怎样认知中国的形成过程呢？

我告诉你，我可以给你两把钥匙，掌握这两把钥匙就能够很好地，或者说相对完整地认知中国的形成了。一把钥匙叫“华夷”；另外一把钥匙是“中西”。

华夷是什么意思呢？在中国的形成过程中有两大文明：一个是农业文明，一个是游牧文明。这两个文明的生产和生活方式都不一样，但是在长期的互相交流融合之后，通过政治、商业、文化等层面上的融合之后，我们就形成了一个大的共同体。两种文明互相交流、互相补充，最后形成了多元一体的中华文明。

▲宋代石刻《华夷图》，1903年拓片

美国国会图书馆藏

第二把钥匙是中西，其实说的是中国和世界的关系，但中国和世界的关系一开始主要是中国跟西方的关系，中国和西方的交流虽然开始很早，但是西方文化真正地影响到中国，那还是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虽然鸦片战争我们打败了，但是这场战争为西方贸易和文化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也推动中国进入世界体系，它的影响之大怎么估计都不过分。我们甚至可以说，我们现在的社会生活方式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你看，你现在写字的时候是从左往右写汉字，同时你使用的不是毛笔，而是硬笔，比如钢笔或者铅笔，而且你写数字的时候不是写汉字的“一二三四五”，而是写阿拉伯数字，这些都是从鸦片战争开始才慢慢进入中国的。所以中西之间的交流极大地影响到了我们现在的中国。

▲《时局图》，作者未知

最早刊于1898年7月香港《辅仁文社社刊》

我们回顾一下今天学到的内容：

第一，中国是一个从中心往四边扩散的同心圆；

第二，维系中国统一的力量包括了“归谁管”、“买买买”和“写汉字”；

第三，掌握中国历史形成过程有两把钥匙，一把是“华夷”，一把是“中西”。

所以我们说中国不单单是一个地域共同体，她更是一个文化共同体，各个地区、各个民族在融入中国的时间和方式虽然不一样，但他们都为“中国”这个概念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因此，咱们在谈论中国的时候，千万不要忽略她的阶段性，也千万不要忘记她的丰富性，身为中国人必须要有一个宽容博大的胸怀，不然就对不起“中国人”这个称呼了。听完这节课，你可以想一想，你的家乡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中国的一部分的？她为中国的丰富多元做出了哪些贡献呢？

以上这就是第一讲的内容。下一讲，我们来谈一谈：在没有确切的地域知识之前，古代中国人是怎么想象世界的。谢谢收听本节课程，我们下节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