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丨《脏活》：美国社会学者的温情书写，为每个被噤声和掩盖的打工人立传

美国社会学者的温情书写，为每个被噤声和掩盖的打工人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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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笔记 

在《脏活》这本讲述职业与不平等的纪实著作中，“脏活”指的是社会中不可或缺但被视为肮脏下作的底层工作。做“脏活”的人通常会使用暴力对他人、动物和环境造成实质性伤害，他们一边遭遇外在的羞辱，一边饱受良心的折磨，然而这样的“不体面”，却是公众默许存在的，因为这些工作维护了社会秩序的运转。

在书中，美国作家埃亚勒·普雷斯提供了一系列案例研究，阐明“脏活”在美国生活不同领域中的表现形态，描述了“看不见的工作”背后，资本如何与权力、技术共谋，揭露工作中隐藏的道德成本。

我们将从四个部分来解读这部作品：

第一部分：美国监狱系统精神病房的“脏活”

近年来，美国大量关闭州立精神病院，还有二分之一的严重精神病患者因为病态下所犯的轻罪而遭到逮捕，监狱和看守所中羁押的精神病患者人数是公立医院中病患的10倍，导致的后果包括过度拥挤、过分依赖单独监禁、囚犯遭受虐待、缺乏照料、健康状况持续恶化。

2012年6月，在佛罗里达州的戴德惩教所，狱警们把50岁的囚犯达伦·雷尼锁进淋浴间，从外面用软管往他身上喷射80多度滚烫的水，达伦90%的身体都被烧伤，皮肤一接触就会脱落，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症的达伦死在淋浴间里。然而，戴德惩教所的管理层、狱警和精神健康工作人员都保持了沉默，没有人上报这场谋杀。

有调查显示，纽约超过三分之一的监狱精神健康工作人员承认“他们在工作环境中经常无法坚持职业道德”，如果报告狱警虐待病人，可能面临报复。许多精神科医生不愿意进入监狱和看守所工作，认为这里的工作有失身份，是一种“脏活”。

达伦·雷尼被狱警虐待致死并不是偶然事件，其实狱警所做的，也是一种“脏活”。在达伦·雷尼去世后的7年里，佛罗里达州的监狱系统一直资金不足，狱警滥用暴力的事件增加了5成以上。狱警们通常不会去告发同事，因为那样会导致被孤立、被陷害，甚至失业。

在美国监狱系统的精神病房里，经常发生令人毛骨悚然的虐待行为。虽然这些行为很容易被归咎于残暴的低级警卫，但监狱和看守所的警戒人员只不过是社会的代理人，在将精神疾病定为犯罪的美国社会中，这种残酷的暴行不可避免。

第二部分：无人机“定点清除”的脏活

克里斯托弗·亚伦在美国反恐空中分析中心当了5年图像分析师，他面前的显示器墙，会实时播放在阿富汗战区上空盘旋的无人机拍摄的秘密视频。像克里斯托弗这样的“操纵杆战士”，很容易把一个拄着手杖在路上艰难行走的平民误认成携带武器的叛乱分子，要确定谁是无人机打击的潜在目标难度很大。

另一位图像分析师希瑟·莱恩博曾目睹过这样一次袭击，目标原本是一名携带迫击炮的男子，受害者却是一名怀抱小孩的妇女。

对于在万里之外执行任务的“操纵杆战士”来说，杀戮绝不可能像玩电子游戏那么轻松。在141名参与远程作战行动的美国军人中，有四分之三的受访者出现了与杀人有关的消极情绪：愤怒，悲伤，悔恨。无人机图像分析师比地面作战的特种部队接触了更多可怕的暴力，他们目睹房屋和村庄被摧毁，看到人被活活烧死。

无人机暗杀项目中的战斗人员履行政府职能，遥控杀人的行为获得了来自美国公众的“无意识授权”，公众希望军事行动造成的本国人员伤亡和经济成本最小化。

第三部分：工业化屠宰场的“脏活”

美国工业化屠宰场里的“脏活”，主要由外国移民来干，他们面临着刀具割伤、肌肉撕裂、手指肿胀等工伤威胁。在许多屠宰场，每年的员工流动率超过了100%。因为不少工人是非法移民，主管会定期警告他们，如果胆敢抱怨，就把他们交给移民局。生牛屠宰场的许多工人吸毒或酗酒，试图使自己麻木。

人类学家把家禽业描述为“种植园资本主义”体系，劳动力由有色人种主导，他们在剥夺人性的环境下工作，而这些公司的老板和高级管理人员绝大多数是白人。艰苦的工作给工人的身心都留下了创伤，不仅会引起身体的疼痛，上司的长期虐待也会伤害员工的精神，威胁员工的尊严、自我价值和正义感。

其实，这些肉体和精神都饱受折磨的屠宰场工人也是公众的代理人，他们所做的“脏活”履行的不是公共职能，却迎合了公众的消费习惯。

第四部分：数字革命背后鲜为人知的“脏活”

其实不仅在美国，全世界范围内，都普遍存在着大家日常难以关注到的“脏活”。

2010年4月，墨西哥湾的海上石油钻井平台“深水地平线”发生大爆炸，11名工人遇难。井喷发生后，英国石油公司没能有效控制2.1亿加仑石油泄露，油带被冲到美国多个州的海滩上，所有接触的东西都被漂浮的重油污染，虾和牡蛎的捕捞作业被迫停止。

事故发生后，环保组织更关注因石油泄漏而中毒的鹈鹕和海豚，而不是死亡的钻井工人。从事石油开采行业蒙受的污点主要是道德上的，石油工业的管道和工程威胁到脆弱的生态系统，越来越多知名机构从化石燃料领域撤资，关心地球命运的人都站在了石油工业的对立面。

许多人将钻井工人视为肮脏事实的共谋，但这个行业满足了美国对廉价石油无止境的需求，就像畜牧公司满足民众对廉价肉类的需求一样。

在地球另一端的刚果民主共和国，全球一半以上的钴产自这个国家，钴是为笔记本电脑、手机和电动汽车供电的可充电离子电池的关键成分。

在刚果的矿井中，矿工们忍受着可怕的环境，每天工作12到14个小时，他们不戴手套和口罩，大量吸入有毒化学物质，可能会患上硬金属肺病等致命疾病。许多矿工是儿童，他们家庭极度贫困，无力支付上学的费用，只能被迫进入矿山工作，并随时可能为此丢掉性命。

刚果的矿工们挖出的岩石被卖给了跨国矿业公司，最终进入微软、三星和苹果等科技公司销售的电子产品中。在光鲜的数字革命背后，原来隐藏着这种绝大多数世人都不知道的“脏活”。

实际上，在当代美国及其他地区，不平等不仅体现在财富和收入的分配，也体现在“脏活”的委派上。享有更多特权的人不必弄脏自己的手，他们可以将“脏活”外包给选择和机会比较少的人，结果就是，道德伤害也更容易集中在相对弱势的人群中。作者共情干“脏活”的隐形劳动者，希望他们能得到更多关心和理解，处境也能得到改善。

书名：《脏活》

作者：埃亚勒·普雷斯

撰稿人：木头桃（资深媒体人）

编辑：咸休

主播：亦航

制作：万玥工作室

监制&运营：郑涵 孙嘉悦

总编辑：赵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