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一个人微言轻的大国。
1991年,那是一个冬天,有一位老人发表了深情的辞职感言,随后红旗落地,苏联解体,世界翻开新篇。
对于很多国家而言,苏联解体作为东欧剧变的高潮,可能只是历史课本上多出的一个章节甚至片段。但对于苏联相关国家而言,苏联解体更多的是名副其实的灾难。毕竟虽然摆脱了斯大林模式的桎梏和苏联大国沙文主义的梦魇,但却像极了刚刚经历退壳的动物,处于最危险的阶段。而美国等西方国家注定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时间段,尤其是作为苏联直系继承者的俄罗斯,后苏联时代的日子过得可谓相当凄惨。
然而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令人窒息的灾难,也孕育了东山再起的希望,并成为凤凰涅槃的开端,哈萨克斯坦就是其中的重要一员。
作为苏联大家庭中面积仅次于俄罗斯的加盟国,哈萨克斯坦有着与众不同的发展路线。
首先,因为远离东欧这个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的对抗前沿,因此在俄罗斯与西方国家在东欧争得地覆天翻,哈萨克斯坦避免了风箱老鼠两头受气的局面。
其次,因为国土大部分都位于从大兴安岭延伸到东欧平原的亚欧大陆草原带上,自古以来就是匈奴、突厥、蒙古等游牧民族东去西走、南来北往的自由空间,因此当游牧民族后裔建立了哈萨克斯坦,这个国家也情不自禁地有了左右逢源甚至八面玲珑的即视感。
而现代哈萨克斯坦的开国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就是闪转腾挪的典范。
因为苏联解体前夜说什么也不愿意和苏联分家单干,哈萨克斯坦收获了俄罗斯满满的亲切感。毕竟相比于其它急不可耐地想要与苏联分道扬镳的加盟国,哈萨克斯坦的表现实在抢眼。尽管当年的俄罗斯也是颠覆苏联的主力,但西方国家变本加厉的穷追猛打让俄罗斯不得不对极盛一时的苏联越发怀念,所以哈萨克斯坦依依不舍的身影早已深深印在俄罗斯领导人的心间。
这样的旧情,使俄罗斯对哈萨克斯坦始终有着极其慈祥亲切的情感。然而哈萨克斯坦却充分利用俄罗斯的好感大力反俄去俄,不断强化哈萨克斯坦的国家和民族概念。
虽然苏联时期的哈萨克斯坦无论实力还是影响力都无法从东欧的乌克兰或白俄罗斯比肩,但却是苏联管理中亚广大地区的重要伙伴。
1917年“十月革命”之后,为击败白军反扑,粉碎帝国主义干涉,捍卫革命胜利果实,列宁推动“民族自决”政策,允许俄国土地上个大中民族建立苏维埃政权并以平等身份加入苏联。
在这一背景下,中亚局面风起云涌,“泛突厥主义”和“泛伊斯兰主义”大行其道,分离倾向越来越强。为打击“泛突厥主义”和“泛伊斯兰主义”,苏俄从1920年开始在中亚推行大规模的民族识别,并逐渐奠定了中亚五国的民族结构。
为压制人数众多的乌兹别克斯坦,苏联除制定了“犬牙交错”的边界,激化了乌兹别克斯坦同吉尔吉斯等民族的矛盾,更不断扩大哈萨克斯坦的面积,尤其是将俄哈边界原属俄罗斯联邦的5个州划给哈萨克斯坦,使哈萨克斯坦国土面积高达272.5万平方公里,远超其他4个中亚国家面积之和,最终达到了更有力的牵制和平衡。
苏联之所以如此慷慨,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在于通过将大量俄罗斯族为主的地区划给哈萨克斯坦,提高哈萨克斯坦境内俄罗斯族的比例,从而达到最终同化并消化哈萨克斯坦的目的,类似操作还有苏联在1954年将克里米亚半岛划给乌克兰。
应该说,苏联的操作确实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到1989年,哈萨克斯坦境内的俄罗斯族比例占总人口的37.8%,而作为主体民族的哈萨克族这只有39.7%,几乎旗鼓相当。
所以当1991年苏联解体,“死里逃生”的哈萨克斯坦终于迎来命运的转机。以纳扎尔巴耶夫为首的哈萨克斯坦精英,虽然出身苏联的官僚体系,却在苏联解体后为了哈萨克斯坦的利益前赴后继。
为了提升哈萨克族的比例,哈萨克斯坦在1992年出台了《移民法》,对国外尤其是俄罗斯境内的哈萨克人“引凤还巢”,同时鼓励境内的俄罗斯人“荣归故里”。于是一来一去,哈萨克斯坦随着主体民族的不断壮大有了更强的凝聚力。
而为了震慑蠢蠢欲动的北部俄罗斯族地区,哈萨克斯坦在1997年将首都从东南的阿拉木图迁移到北部的阿斯塔纳,并将全国行政区划由9个州调整为14个州。通过迁都后的“天子守国门”,以及对行政区划的细分,哈萨克斯坦巩固了统一。
另外,哈萨克斯坦还不断强化去俄化教育,逐步削弱俄罗斯的影响力。虽然表面上依然和普京等俄罗斯领导人称兄道弟,但哈萨克斯坦内部早已今非昔比。
在趁俄罗斯力不从心不断淡化俄罗斯影响力的同时,纳扎尔巴耶夫还注重发展经济,尤其是充分利用里海周边的石油天然气,让哈萨克斯坦赶上了脱贫致富的历史机遇。
最后,在面对波谲云诡的国际形势时,纳扎尔巴耶夫加班加点地打太极,比如将俄罗斯放在第一梯队,将中国放在第二梯队,将美欧土日等西方国家放在第三梯队,真正让八面玲珑的哈萨克斯坦在风云激荡的国际社会岿然不动。
然而,随着纳扎尔巴耶夫时代的终结,所有的美好似乎都成为镜花水月的泡影。虽然托卡耶夫是公认的纳扎尔巴耶夫接班人,但哈萨克斯坦却越来越背离左右逢源的初衷,选择和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合作共赢”,像极了夹缝中永不安分的蒙古。
作为苏联事实上的第16个加盟国,蒙古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内陆国。虽然苏联解体后,蒙古被迫“退位让贤”,哈萨克斯坦成为“第一内陆国”,但蒙古却依然走在时代前列,让哈萨克斯坦也望尘莫及。
作为夹在中俄之间的内陆国,历史上的蒙古只有两段历史,那就是“南属”和“北属”。因为身在中原地区咫尺之遥的蒙古高原,因此历史上的蒙古长期与中原王朝藕断丝连,1691年“多伦会盟”后更是成为清王朝的一部分,直到1911年辛亥革命。
清朝盛极而衰后,沙俄趁虚而入,并炮制了臭名昭著的“黄俄罗斯”计划,最终在辛亥革命后煽动漠北蒙古高层自立门户。
虽然北洋军阀徐树铮曾趁沙俄崩溃收复蒙古和唐努乌梁海,但局势很快逆转,苏联也扶持蒙古建立国中之国并在1946年获得南京国民政府的正式承认。
相比于清朝的盟旗制度以及大兴黄教等政策,苏联禁止崇拜成吉思汗、推行西里尔蒙古文、清洗喇嘛和王公等政策无疑更深刻,蒙古也成为苏联事实上的加盟国。
然而当苏联解体,俄罗斯撤军,蒙古便迅速改旗易帜放弃社会主义,并不由分说地和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厮混在一起。
对于蒙古而言,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实力不足以成为蒙古的靠山和唯一,而因为苏联几十年如一日的仇华教育,蒙古人早已成为“披着黄皮的白种人”,对我们而言既陌生又熟悉。所以和美国等西方国家打成一片,符合蒙古吃里扒外的价值观。而美国为了同时围堵中俄,也有心在蒙古制造“中间开花”的效果,对蒙古的支援当然更加出手阔绰。
于是蒙古和美国的关系不断升温,并最终热情似火到互相承认为“第三邻国”,除了平日里的各种撒钱和军演,蒙古还派兵到阿富汗和伊拉克实战锻炼,充分提升了蒙古的存在感。
虽然因为吃里扒外的德行,蒙古常年保持着稳如泰山的贫困,但就像伊拉克所谓“失去家园但获得自由”的幸福一样,蒙古早已有了脱离金钱等世俗的幸福感。
而今,哈萨克斯坦似乎也有了同样的心理。这似乎有些不可理喻,因为就在几个月前,当哈萨克斯坦在西方豢养的NGO兴风作浪下狂风骤起,是俄罗斯主导的集体安全组织雷霆出击,帮助托卡耶夫政府稳住了政局。
但俄罗斯前脚刚走,托卡耶夫政府就来了个忘恩负义,俄罗斯怎能不生气?西方国家怎能不欢天喜地?
虽然没有直接表态和美国沆瀣一气,但托卡耶夫政府的种种表态正在让俄罗斯深感无语,包括不承认克里米亚和卢甘茨克等地的独立。虽然没有追随西方制裁俄罗斯,但对于俄罗斯而言,不和俄罗斯保持立场统一就是不仁不义。
在静夜史看来,托卡耶夫政府之所以和俄罗斯若即若离甚至背信弃义,主要有以下几点考虑:
一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托卡耶夫需要一个有别于纳扎尔巴耶夫的对外政策凸显自身的地位,同时压制纳扎尔巴耶夫时代以来尾大不掉的旧势力;
二是在虽然纳扎尔巴耶夫时代强化了哈萨克斯坦的统一,但这个国家依然“玉兹大于国家”,本质上依然是三个玉兹三足鼎立。所以为了避免哈萨克斯坦在西方国家的渗透下兴风作浪,托卡耶夫需要像欧盟一样,通过主动交好美国防止减缓美国使坏的可能;
三是哈萨克斯坦虽大,但却是“人微言轻”的弱国,而俄罗斯在与西方世界的长期对抗中受到猛烈冲击,对经营中亚也越来越力不从心。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与更强大的美国合作,客观上有利于哈萨克斯坦的安全与稳定。毕竟相比于蒙古和乌克兰,哈萨克斯坦周边除了中俄,还有伊朗土耳其,甚至连印度都想到此一游,可谓群英荟萃,因此哈萨克斯坦需要一个强大的支撑。
对于哈萨克斯坦而言,虽然近在咫尺的中国民族复兴一日千里,但由于中俄“背对背拥抱”的抱团取暖格局,一路向东恐难保全利益,只有俄罗斯的宿敌才有可能为哈萨克斯坦的利益前赴后继,即便是理论上的。
所以托卡耶夫选择与美国合作不足为奇,毕竟美国虽然关键时刻总是不给力,但为了反俄反华愿意付出更多利益。而和美国“合作共赢”,客观上也有利于哈萨克斯坦心心念念的“一路向西”,即和西方国家称兄道弟。
所以,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分道扬镳似乎已成定局。当然,由于哈萨克斯坦相比于蒙古的特殊关系,尤其是同时作为“俄罗斯后花园”与“一带一路”倡议必经之地的区位,注定了哈萨克斯坦与西方国家的关系必定难以零距离。
而这就足以令中俄尤其是俄罗斯生气,相信随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哈萨克斯坦必将在未来最终作出正确之举。
多有疏漏,烦请斧正。
我是静夜史,期待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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