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洋谈世界经济格局的变与不变：中国和世界没有脱钩，产业转移对中国未必是坏事

12月17日上午10点，由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MBA中心主办、UCL成都校友会、LSE成都校友会等联合主办的北大国发院MBA讲坛暨海外高校校友会联合论坛在成都举行，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作为主讲嘉宾，主题为“世界经济格局的变与不变”。

姚洋认为，中国和世界的联系并未中断，即便美国试图与中国脱钩，但对美国自身也有诸多不利。他认为，中国经济具有巨大的增长潜力，产业转移对中国未必是坏事，中国的综合成本优势和供应链完整性使其受到全球青睐，外资虽有减少，但并不意味着离开中国，而是在国内的外资投资下降。

论坛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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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资在离开中国吗？

姚洋表示，这几年世界对中国的依赖度是提高的，比如疫情之后中国的出口占世界的比例是在增加的，主要原因还是中国的综合成本优势很大。“有声音认为中国的企业、工业是规模大而不强，但实际上大本身就是一种强。因为产业是比较完整的，那整个供应链就会具有优势。”

姚洋指出，虽然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额在下降，但是美国赤字反而是在增加的。中国出口额占美国的份额是在下降，但是占欧洲的份额是在上升，所以欧美并不一致。同时也要看到，今年中国整体的出口下降，其实全世界普遍也都在下降，整个世界的需求都在收缩。

“所谓的外资离开中国，应该说是外资减少了，它实际上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并不是说今年才开始，在金融危机之后，它已经开始下降。”姚洋说。

对此姚洋认为，因为经济恢复问题，国内民间投资也在下降，同时也要看到中国的资金日益丰富了，我们的储蓄率很高，达到45%。“其实中国不缺钱，现在是不知道钱该往哪里花的问题。”

另外，外资的超国民待遇被取消了，国内企业的竞争力也增强了，外资的技术优势在下降。比如说在新能源汽车领域，中国汽车规模完全起来了。我国的新三样出口量同比增长非常快，亚非拉国家市场份额占比在上升。姚洋认为，发展中国家是一个未来的市场，增速可能更快。

姚洋强调，外商投资中很大一块其实是已经在中国投资的外商企业的利润再投资，它们的投资下降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这并不意味着外资在离开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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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业转移也是产业链布局的调整

姚洋介绍，从世界制造业增加值前十国家/地区占世界比例中看，中国排第一，从2010年到2020年，中国的份额上升了11个百分点，美国也有微升，所以不能说它衰落。反而是日本、德国等欧洲国家问题更大。同时，印度制造业增加值的比例也在下降，人均收入跟中国相比差距还较大，所以担心印度替代中国的论调是没有根据的。

此外，姚洋还分享了他对中国当今科技进步的看法。他指出，日本在上世纪七八十年，是几乎点对了所有的“科技树”，那么中国现在也几乎点对了所有的“科技树”。比如AI、新能电动汽车属于领先当今世界的领域；未来技术方面，像核聚变、量子计算、量子通讯、光子芯片这些领域中国也不落后，特别是在应用方面中国远超所有的国家。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

很多人担心中国的产业链转移会掏空中国的国内产业，姚洋对此持不同意见。“我觉得没有必要去担心，因为对产能过剩进行产业转移是一个规律性的东西……同时，我们的劳动成本优势减弱，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出去是正常的，所以我们十多年前就开始走出去战略。”

姚洋指出，美国企图脱钩是给我国造了一个难题，China+1成为众多企业的选择，但是长期而言，一方面是加快了中国的产业转移，另一方面是加强了中国和东南亚国家及其他发展中国家的联系。“美国对于我国征收高额关税，我们把某些元器件转移到东南亚国家，组装一下再卖到美国去。这样的产业转移，事实上是加强了以中国为中心的亚太地区的生产网络，我们跟东盟的关系越来越深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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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中美竞争与世界秩序？

姚洋表示，美国跟中国搞技术脱钩的成本很高，既要把中国阻挡在高技术之外，另一方面又要学习中国搞产业政策，加大对芯片产业的投资。

那么美国的小院高墙政策起作用了吗？姚洋表示，该政策主要针对实体清单上的企业，清单以外的企业其实没有受影响。“我们调查了数百家实体清单上的企业，三分之一确实受到影响比较大，但有三分之一根本没有实质影响，其他的通过一些措施也可以规避。”

“世界足够大，足以容纳中美两个大国。但是竞争是不可避免的。”姚洋认为，超级全球化的时期已经过去，世界并没有趋同，而过去赢者通吃的局面也已改变，中美必须冷静构建新的世界秩序，构建包含不同社会制度国家的全球化体系。

姚洋对当前中美关系的判断是，“美国不想全面遏制中国，也不想和中国全面脱钩，因为代价太大，美国的盟友也不跟随，比如欧洲就有自己的对华政策。中美元首旧金山会晤，两国高层官员互访，还有一些实施成果，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一个方向。”

对于当前中国的外部环境，姚洋认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中国和世界的联系并未中断。“我们要谨防我们自己和世界脱钩，这才是一个最坏的结果。”

嘉宾简介

姚洋，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BiMBA商学院院长、博雅特聘教授，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南南合作与发展学院执行院长，《经济学》主编；中国经济学年会理事长，当代经济学基金会理事长；中国经济50人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