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乌克兰在战争前的经济简史（1）

大家好，欢迎收听《俄乌冲突新视角》。

这一集，我们先来把目光投向正陷于战火中的乌克兰，自2014年俄罗斯出兵占领克里米亚，以及2022年入侵乌克兰东部后，严重影响了乌克兰的经济发展，但把乌克兰的经济失败归因于俄罗斯的入侵，多少是偏颇的，因此，本期节目我们来了解一下，乌克兰的经济在俄罗斯入侵前是怎么样的？

乌克兰今日的经济体制起源于1991年苏联解体之时。虽然解体给乌克兰带来了空前的自由，但也遗留了巨大的麻烦。解体之前，乌克兰没有自由经济一说，其生产规划完全听从苏联中央的统一调控，因此借着东部丰富的自然资源大搞重工业和农业，而轻工业产品则依赖于中央从其他地方进行调配。解体之后，乌克兰的领导班子仍以苏联遗留的官员为主，拿开国总统克拉夫丘克为例，他搞政治谈判绝对是一把好手，他从叶利钦嘴里叼走了苏联30%的政治遗产，拿到了乌克兰东部的诸多优质工业基地、克里米亚半岛以及黑海舰队的一部分。

但这帮人玩得转政治，却玩不了自由经济。

乌克兰的经济优势在于丰富的自然资源，其国土面积中的2/3为黑土地，占世界黑土总量的1/4，农业用地面积占土地面积的71%。水利资源充足，灌溉便利，适宜开展农业生产，农作物包括小麦、玉米、植物油作物等，素有“欧洲粮仓”之称。且矿产资源丰富，锰矿石、铁矿石、煤、地蜡、石墨储量较多，虽然石油和天然气资源相对匮乏，但隔壁俄罗斯的储量惊人，且乌克兰是其将能源卖往欧洲的必经之路，所以廉价能源也是乌克兰的一大优势。此外，乌克兰濒临黑海，有优质海港。

这种自然条件、地理区位和交通情况，使得乌克兰在苏联时期就成为重要的重工业生产基地，产业包括装备制造业、材料加工业、军工业、甚至核工业等。苏联从俄罗斯和中亚源源不断运输能源，满足乌克兰的生产；再将乌克兰的工业品不断向苏联内部市场和社会主义阵营供应。

但到了乌克兰独立时，这些产业都已经僵化，且原来都是中央统一调配，没有市场化的销售渠道，而盘活这些都需要大额投资。再加上苏联解体之初，因为没有完善的金融和法律条件，外国资本对乌克兰仍持观望态度，不敢轻易投资，1992年的外国投资总额仅2亿美元，这是什么概念呢？2008年的投资总额是100亿。

而克拉夫丘克们却看不到、或者说看不懂问题所在，不去做金融体制改革，不修改法条，觉得既然缺钱，那好，让央行放手印钱不就有了嘛？于是，乌克兰刚放开物价管控，通胀就开始狂飙，1995年通胀率超过了400%，1996年则超过了500%，GDP，也就是国民生产总值连年下降，仅1994年就缩水了23%，一直到1999年才艰难地爬回到持平的水平，但此时已经跌到了1989年一半的水平。

重工业没有往日辉煌，不能增加财税收入，轻工业仍然非常欠发达，物价飞涨，而高通胀率又使得老百姓手里的货币一下子都不值钱了。此时已经开始搞民主选举这一套，你要是老百姓，你怎么选？

所以，原有的苏共高层因此全部灰溜溜地下台，务实干练的库奇马开始走上前台。虽然库奇马因为在欧美和俄罗斯之间左右逢源而被戏称为“平衡术大师”，但的确是他稳定了新生的政权，并为乌克兰后来的黄金发展期奠定了基础。所以，虽然克拉夫丘克才是首任总统，但乌克兰国父的称号却属于库奇马。

库奇马1994年上台，1997年就将通胀控制在了10%的正产水平以内，同时又发行了一种新的货币，叫格里夫纳，取代原有的与俄罗斯卢布等值流通的库邦券，从而在经济上再度与俄罗斯做了切割，而与美元实现了稳定兑换。

但总体而言，2000年前的乌克兰经济依然高度依赖俄罗斯，而俄罗斯的经济也十分困难，所以贫困人口一年比一年多，根据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1999年，乌克兰的绝对贫困人口比例超过了50%，而当年的绝对贫困人口线是指人均每日开支在5.5美元以下。由此可见，2000年前的乌克兰只能说是稳住了独立的成果，但老百姓过得更差了，尤其是原来东部工业区的工人阶级。

但这一切在2000年迎来了转机。这一年，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经济上严重依赖自然资源出口的乌克兰也乘上东风，情况开始逐渐好转，GDP增速一下子提高到了5.9%。

同时，因为体制改革初见成效，工农业也开始恢复生产力，乌克兰吸引到了更多外界投资，2004年的境外投资一下子提升到了20亿美元，第二年又激增到80亿美元，再到2008年超过100亿美元。

除了高额的境外投资，乌克兰的经济发展还有一大优势，那就是廉价的能源，当时还没有北溪管道，俄罗斯的天然气主要通过乌克兰的管道输送到欧洲，乌克兰不仅可以以超低价购买天然气，还能获得一大笔过境费和差价，而且据一些报道，乌克兰还经常偷气，俄罗斯虽然知道，但也无可奈何。

所以从2000年到2008年经济危机时，乌克兰虽然仍然是欧洲最穷的国家之一，但也是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年均GDP增速在8%左右。

然而，全球性的金融危机虽然对金融产业不够发达的乌克兰没有造成直接冲击，但因为一来全球工厂的倒闭，使得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下跌，二来，资本纷纷开始撤出对外投资，回援国内核心产业，乌克兰在2009年损失了一半的境外投资，于是经济受到了巨大冲击，GDP从前一年的1800亿美元跌落到1200亿美元，总体缩水了近30%。

幸运地是，不仅是乌克兰，而是所有依赖自然资源出口的国家，都及时拥有了一个救世主，那就是中国，中国开始了四万亿救市计划，其中大部分资金都流入了基础设施建设，桥梁、公路、轨道，这些都需要消耗大量自然资源，所以虽然败也萧何，但成也萧何，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一旦上涨，效果立竿见影，乌克兰的经济马上好转，在2010年就实现了GDP增速正值，并在2013年基本恢复到了金融危机前的水平。

其实，如果我们将乌克兰的GDP发展走势与国家铁矿石价格走势图相比较，就会发现两者是惊人地一致。

但是，资源依赖型的经济是走不远的，乌克兰会什么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呢？

好了，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