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04：钟情还是乱情：皇后之死疑案（上）

上一集我们讲到，乾隆与原配皇后富察氏恩爱有加，特意为她恢复了亲蚕礼，以塑造皇后母仪天下的形象。但是，富察氏却于乾隆十三年突然去世了，这一集，我们就来讲讲皇后之死的疑案。

首先，富察氏死得的确很突然。根据历史记载，乾隆十三年春，富察氏跟随乾隆皇帝与太后东巡，他们到了泰山，还到曲阜祭孔，就在回来的路上，皇后不幸去世了。从乾隆朝实录的记载来看，将皇后之死写得非常简单，就是三月十一日皇帝在山东德州登船，到“亥刻，皇后崩”。没有任何的铺垫以及对死因的说明。只说乾隆立即将此事报告给太后，太后也感到非常悲伤。此外就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了。富察氏当时只有37岁，可以说是正值盛年，为什么会突然去世？我们翻查史料，能够找到的她去世之前仅有的一点预兆，就是皇后在去世前几天偶感风寒，但是经过调治已经渐愈了，随后却突然传出她薨逝的消息。因为皇后的死得突然，清朝官方又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因此民间就演绎出许多的相关的故事。一种说法来自台湾著名的历史小说家高阳先生，他在《清朝的皇帝》这本书中写到，乾隆皇帝和皇后的嫂子有一些暧昧的关系。这位嫂子，其实指的就是傅恒的夫人，傅恒我们上一集提到过，是皇后的弟弟，所以从正史来讲的话傅恒的夫人应该是皇后的弟媳，后来不少文学作品都因而写成了嫂子，其实是不对的。好，我们回到主题，说乾隆和傅恒的夫人有一些暧昧，最初是有一次皇后过生日，傅恒的夫人作为皇后娘家的亲戚入宫参加筵宴。在宴会上，大家饮酒赋诗，气氛很是热烈。皇帝和这位嫂子都有点饮酒过量，就做出了有失礼法的事情。有人甚至认为，傅恒的第三子福康安其实就是其夫人与乾隆所生之子，所以福康安才会在乾隆朝那么受到宠幸和重用。总之，傅恒夫人与乾隆皇帝的事情被皇后察觉，从此帝、后之间就产生了一些芥蒂，在东巡时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一些矛盾，皇后抑郁之下就投河自尽了。

另一种关于皇后之死的说法是，乾隆皇帝到了山东，地方官员就给他进献了很多汉族美女，乾隆跟她们饮酒作乐，有失礼法，甚至想纳这些女子入后宫，但是遭到一向遵守祖制家法的皇后富察氏的反对，于是两人发生冲突，皇后投一气之下投河自尽。因为富察氏死的时候是在船上，所以民间说法都将她的死说成是投河自尽。而且，刚才我们讲了，实录记载的皇后死亡时间是亥时，也就是晚上9点到11点这个时间段，这就更加容易让人联想到皇后是在夜里偷偷投河自尽的。如果是在白天，在皇室那么森严的警卫之下，很难发生投河的行为。

傅恒夫人与乾隆的关系，我们放到讲福康安时再来讨论，这里先来讨论富察氏由于山东地方官员进献美女而投河自尽的说法，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有学者尝试对此问题做了一些考证。首先，我们再明确一下，清代从顺治朝开始，就有禁止民间汉女入宫的规定。当然，我们在讲康熙时讲过了，康熙皇帝并没有遵守这一规定，其后宫的民间汉女妃嫔多达10位，只不过她们在宫中的位分都很低，康熙就是企图通过压低她们位分的做法，让她们显得默默无闻，从而达到掩盖自己违背祖制行为的目的。而乾隆最为崇拜自己的祖父，在这方面也效仿祖父，纳汉族女子入宫，我们经过考证，乾隆朝至少有7位妃嫔是民间汉女，对待她们乾隆采取了与祖父完全不同的做法，他没有压低这些汉女的位分，而是用另一种方法来掩盖她们的身份，那就是让这些汉族女子“入旗”，把她们的身份从原来的汉人转变为旗人，这不就不违背祖制了嘛！我们举一个例子，乾隆朝汉女妃嫔中地位最高的是纯惠皇贵妃苏氏，她是汉人苏召南的女儿，在乾隆做皇子时就跟随了他，至于一位汉人女子如何做了皇子的妾氏，这个历史并没有记载，我们暂时也无从考证。乾隆帝给潜邸旧人的待遇一向较高，他在即位之后就将苏氏封为纯嫔，这是主位了。乾隆二年又将苏氏晋封为纯妃，到乾隆四年皇帝下令，将纯妃一家纳入内务府正白旗，家人都享受旗人应有的钱粮待遇，其姓氏也从苏氏改为苏佳氏这样的满姓。清代汉人妃嫔入旗或抬旗改姓，一般都是在原本的汉姓后面加上一个佳字，比如佟佳氏、郭佳氏等等。好，我们再回到纯妃，她在乾隆四年入旗之后，到乾隆十年，再晋封为贵妃，乾隆二十五年晋封为皇贵妃。我之前讲过，清代皇后健在时皇贵妃一般不常设，纯贵妃当时已经病入膏肓，乾隆为了表示对她的抚慰而特将她晋封为皇贵妃，而她在成为皇贵妃之后的第二个月就病逝了。苏氏是乾隆朝汉人妃嫔中位分升至最高者。其他几位汉女妃嫔的最终位分虽然都没有像苏氏一样达到皇贵妃的高位，但也基本都是和她类似的模式，就是先入旗，以掩饰她们民间汉女的身份，然后再慢慢提升位分。所以，乾隆没有像祖父康熙那样刻意压制汉女妃嫔，而让她们能够晋封到比较高的位分。不过，乾隆让这些汉女妃嫔所入的旗并非是外八旗，而全都是内务府三旗，也就是包衣旗，可能还是觉得民间汉女和后宫的八旗女性之间要有一定的差别吧。

讲完以上的背景之后，我们再回到皇后之死。如果乾隆是为了纳汉族美女入宫而让皇后气愤到投河自尽的话，我们可以考察乾隆朝后宫的汉女妃嫔有没有人入宫时间符合皇后之死的时间点，也就是说，哪位汉女妃嫔是导致皇后之死的当事人呢？考察史料的记载，庆贵妃还真是有此嫌疑。这位庆贵妃是苏州人，她在乾隆十三年四月十二日，也就是皇后死后的一个月被册封为贵人，而之前的后宫中是没有出现过有关她的记载的。这个册封的时机和她的汉女身份的确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我们后面会给大家讲述皇后死后乾隆表现得是如何悲痛欲绝，那按照这个思路，悲痛欲绝的皇帝怎么还有心思很快册封新的贵人？而且三年之后，这位贵人就被晋封为庆嫔，后来又晋封为庆妃、庆贵妃。其间，乾隆皇帝下令将庆妃一家老小从苏州接到北京，入于内务府正黄旗下，也让他们完成了从民人到旗人的转变。

庆妃与皇后之死的关系，只是我们从时间上做的一个粗略的推测，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我们可以从中梳理出这样一条线索，就是乾隆为了这位民间汉女而不顾皇后的感受，在皇后自尽后仍旧将其带回宫廷，并且在皇后热孝期间就迫不及待地封其为贵人，尽管这位贵人的入宫时间比很多妃嫔要晚，而且她入宫只后也没有任何生育子女的记载，但却连续得到晋封，到达贵妃的高位，成为乾隆朝汉女妃嫔中地位仅次于纯妃之人，看来乾隆是真喜欢她啊！

但是，我们必须要再声明一次的是，以上所述都是民间的传说或者学者的推测。正史中的记载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么简单，船到德州，皇后崩逝，没有更多的信息。所以，做历史有时候的确比较无趣，就是没有史料证明的东西，我们不能随意做出定论。不想小说家可以用想象和推理填补历史的空白，所以有一种说法，就是历史学家停笔的地方就是小说家起笔的地方，这的确是二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如果从历史记载的角度来看，我们只能看到乾隆与原配皇后的感情一直很好，皇后死后，乾隆十分悲伤，甚至陷入了一种暴躁无常的情绪中，一百多名官员因此遭到严厉的处罚，两位皇子也遭受了无情地打击。关于“皇后之死风波”的具体情况，我们将在下集给大家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