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品鉴】《明史·周顺昌传》：刚介君子周顺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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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聘老师指出了晚明社会的一个时代特点，那就是在商品经济的推动下，城市文化繁荣，中国传统社会开始转型，在政治、经济、文化、风俗等方面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反抗矿税监使和阻拦抓捕周顺昌的民变，与以往农民暴动不同的是，这些民变的诉求不仅仅是有饭吃、有田种，而是有了更高层次的权利诉求，这是社会进步的体现。让我们通过《明史·周顺昌传》了解一下这位不惧阉党淫威的刚介君子：

周顺昌，字景文，吴县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福州推官。【周顺昌，字景文，苏州吴县人。万历四十一年，即1613年，周顺昌考中进士，担任福州推官。】捕治税监高寀（cǎi）爪牙，不少贷。寀激民变，劫辱巡抚袁一骥，质其二子，并质副使吕纯如。或议以顺昌代，顺昌不可，纯如以此衔顺昌。【太监高寀担任矿税监使，在福建无恶不作，周顺昌逮捕了他的爪牙，毫不宽恕。高寀激起民变，劫持并羞辱巡抚袁一骥，绑架了他的两个儿子，还绑架了副使吕纯如。有人建议让周顺昌去替换人质，周顺昌不同意，吕纯如因此对他怀恨在心。】擢（zhuó）吏部稽勋主事。天启中，历文选员外郎，署选事。力杜请寄，抑侥幸，清操皭（jiào）然。乞假归。【周顺昌升任吏部稽勋主事。天启年间，他历任文选员外郎，主管吏部文选司事务。周顺昌极力杜绝托关系、走后门等做法，以操守高洁著称。后来他请假还乡。】

顺昌为人刚方贞介，疾恶如仇。巡抚周起元忤魏忠贤削籍，顺昌为文送之，指斥无所讳。魏大中被逮，道吴门，顺昌出饯（jiàn），与同卧起者三日，许以女聘大中孙。【周顺昌为人刚正耿直，疾恶如仇。巡抚周起元因为得罪魏忠贤而罢官，周顺昌写文章送给他，批评魏忠贤无所忌讳。魏大中被捕，经过吴县，周顺昌出城饯行，和他同住三天，还把女儿许配给了他的孙子。】旂（qí）尉屡趣行，顺昌瞋（chēn）目曰：“若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子耶？归语忠贤，我故吏部郎周顺昌也。”因戟手呼忠贤名，骂不绝口。旂尉归，以告忠贤。【官差催促出发，周顺昌瞪着他说，你不知道世上还有不怕死的男子吗？回去告诉魏忠贤，我是原吏部郎周顺昌。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官差，直呼魏忠贤的姓名骂不绝口。官差回去后，向魏忠贤报告。】御史倪文焕者，忠贤义子也，诬劾同官夏之令，致之死。顺昌尝语人，他日倪御史当偿夏御史命。文焕大恚（huì），遂承忠贤指，劾顺昌与罪人婚，且诬以赃贿，忠贤即矫旨削夺。【御史倪文焕是魏忠贤的干儿子，诬陷同任御史的夏之令，害死了他。周顺昌曾对人说，将来倪御史会要夏御史的命。倪文焕很生气，就秉承魏忠贤的旨意，弹劾周顺昌与罪人联姻，还诬陷他贪赃受贿，魏忠贤就假传圣旨罢免了周顺昌。】先所忤副使吕纯如，顺昌同郡人，以京卿家居，挟前恨，数谮（zèn）于织造中官李实及巡抚毛一鹭。已，实追论周起元，遂诬顺昌请嘱，有所乾没，与起元等并逮。【周顺昌曾经得罪的吕纯如，也是苏州人，以京官的身份居家，怀着以前的怨恨，多次在提督织造太监李实和应天巡抚毛一鹭面前诋毁周顺昌。诋毁之后，李实追查到周起元，就诬陷周顺昌托关系、走后门，和周起元等一起被逮捕。】

顺昌好为德于乡，有冤抑及郡中大利害，辄为所司陈说，以故士民德顺昌甚。及闻逮者至，众咸愤怒，号冤者塞道。至开读日，不期而集者数万人，咸执香为周吏部乞命。诸生文震亨、杨廷枢、王节、刘羽翰等前谒一鹭及巡按御史徐吉，请以民情上闻。【周顺昌经常在乡里做好事，有冤情或关系到本地利害的大事，他总会向官府反映，因此当地官民都感激他。听说抓捕周顺昌的人来了，众人都很愤怒，喊冤的人堵塞了街道。到宣读圣旨时，不期而会的多达几万人，都焚香为周顺昌求情。儒生文震亨、杨廷枢、王节、刘羽翰等人求见毛一鹭和巡按御史徐吉，请求把民意上报朝廷。】旂尉厉声骂曰：“东厂逮人，鼠辈敢尔！”大呼：“囚安在？”手掷锒铛于地，声琅然。【官差厉声骂道，东厂抓人，你们这群鼠辈竟敢阻拦！官差又大喊，囚犯在哪里？他们把锁链扔在地上，发出当琅的声音。】众益愤，曰：“始吾以为天子命，乃东厂耶！”蜂拥大呼，势如山崩。【众人更加愤怒地说，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天子的命令，原来是东厂！众人蜂拥大喊，气势如同山崩。】旂尉东西窜，众纵横殴击，毙一人，余负重伤，逾垣走。一鹭、吉不能语。【官差四处逃窜，众人围追堵截，逮住就打，打死一人，其余身负重伤，翻墙逃走。毛一鹭、徐吉吓得说不出话。】知府寇慎、知县陈文瑞素得民，曲为解谕，众始散。顺昌乃自诣吏，又三日北行。一鹭飞章告变，东厂刺事者言吴人尽反，谋断水道，劫漕舟，忠贤大惧。【苏州知府寇慎、吴县知县陈文瑞向来得民心，委婉地劝解，众人才散去。周顺昌亲自到官府投案，三天之后被押往北方。毛一鹭派人骑快马奏报民变，东厂的探子说吴县人造反，阴谋阻断水路，劫持漕船，魏忠贤十分害怕。】已而一鹭言缚得倡乱者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周文元等，乱已定，忠贤乃安。然自是缇（tí）骑不出国门矣。【后来毛一鹭说捉到了带头闹事的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周文元等人，民乱已经平定，魏忠贤才放心。然而从此以后打探消息的骑兵再也不敢出京城了。】

顺昌至京师，下诏狱。许显纯锻炼，坐赃三千，五日一酷掠，每掠治，必大骂忠贤。【周顺昌被押到北京，关进了监狱。许显纯罗织罪名，判定贪赃三千，五天拷打一次，每次拷打，周顺昌一定会大骂魏忠贤。】显纯椎落其齿，自起问曰：“复能骂魏上公否？”顺昌噀（xùn）血唾其面，骂益厉。遂于夜中潜毙之。时六年六月十有七日也。【许显纯打掉了他的牙，又捡起了牙问道，还敢骂魏上公吗？周顺昌把血吐在他的脸上，骂得更厉害了。许显纯就在夜里把他暗杀了。当时是天启六年六月十七日，即1626年。】

明年，庄烈帝即位，文焕伏诛，实下吏，一鹭、吉坐建忠贤祠，纯如坐颂珰，并丽逆案。【第二年，崇祯帝即位，倪文焕伏罪被杀，李实也被惩治，毛一鹭、徐吉因建造魏忠贤生祠获罪，吕纯如因称颂宦官获罪，都名列阉党一案。】顺昌赠太常卿，官其一子。给事中瞿（qú）式耜（sì）讼诸臣冤，称顺昌及杨涟、魏大中清忠尤著，诏谥忠介。【周顺昌则追赠太常卿，授予他一个儿子官职。给事中瞿式耜为众臣伸冤，尤其称道周顺昌和杨涟、魏大中的清廉忠诚，朝廷下诏追谥忠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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