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彼特发现的经济增长秘密 |56 企业家精神（上）

我今天继续在硅谷，给大家录这一期的节目，我今天这一期继续跟大家分享人类经济增长的秘密。

我前面已经讲了两期，一个是讲了索洛的模型，第二个是讲了内生的经济增长的模型。

那么，今天我要跟大家分享的人类经济增长的秘密，就是创新和企业家精神。实际上我们讲到前面的技术进步、人力资本的积累、研发的投入，我们就要进一步来问：谁在做这些东西呢？谁在推动人力资本的积累呢？谁在推动企业研发的投入呢？谁在将这一切东西组织起来呢？毫无疑问，那就是企业家！

所以，我在硅谷录这期节目，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原因也非常简单，在过去半个世纪，这个地方产生了美国乃至世界上最有名的企业和最有名的企业家，但是非常有意思的是，经济学者却很少有人去真正的讨论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似乎经济学者，他们特别热衷于用数学模型来描述一些事物，凡是没有办法用数学模型来描述的东西，他们似乎都不太感兴趣。或者说他们似乎有意无意地就把这些东西抛在一边。

所以，各位朋友，如果你们今天去翻这些著名的教科书，不管是我们中国学者自己写的教科书，还是美国那些赫赫有名的，从萨缪尔森，到曼昆，到斯蒂格利茨。你发现，在他们这些教科书里面，很难找到企业家、企业家精神和创新这样的词，即使你能够找到，也非常少。

当然，这个是经济学的传统所限定的，因为经济学者他们传统上不太讨论这些问题，但是，如果我们要理解今天的人类经济，特别是我们要理解人类最先进的、最具创造力的经济，如果你不理解创新和企业家精神，你不理解企业家，那你是根本不可能理解的。

我们很多朋友都非常熟悉，有一位伟大的管理学者叫德鲁克。德鲁克号称是美国现代管理学的间接者之一。他当然是非常非常地有名，在我们中国都有专门研究德鲁克管理学的学会，德鲁克他曾经写过一本书，这个书名就叫《创新和企业家精神》，在这本书里面，德鲁克作为一个管理学者，他非常明确地讲，在20世纪有两位最伟大的，也是最著名的经济学家，一位是凯恩斯，一位是熊彼特，这两个人是同一年出生的，都是1883年出生的，凯恩斯是英国人，熊彼特是奥地利人，这两人后来都成了世界级的最伟大的经济学家。

当然，凯恩斯，他比熊彼特，至少在生前，他比熊彼特更加有名，他是现代宏观经济学的奠基人。我们今天讨论宏观经济学，说白了，到今天为止，讨论来讨论去，绝大多数还是讨论的凯恩斯的那些想法。

今天，同学们在课堂上所学的宏观精确的模型，什么IS-LM这些模型，总供给、总需求这些模型，其实都是从凯恩斯那里开始的。但是德鲁克他讲得很清楚，他说，从20世纪后期到21世纪，我们现在已经看得非常清楚，从对人类经济的推动，从对人类财富的创造的推动来看，熊彼特比凯恩斯要重要。这当然是德鲁克的看法，我相信也有很多人不一定同意这个看法，当然我个人是比较同意的。熊彼特和凯恩斯这两位伟大的经济学家都是我非常崇拜的前辈偶像，他们两位都是人类思想史上最富有才华的伟大的学者。

凯恩斯和熊彼特都是多姿多彩，他们不是一般的人，那么当然凯恩斯除了是一位伟大的经济学者以外，他还是著名的国务活动家，他是代表英国政府参与谈判，他的才华可以讲那真的是一般人是望尘莫及。熊彼特同样如此，熊彼特其实他不仅仅涉及到经济学，他涉及到很多很多学科的领域，社会学、历史学等等，很多领域他都涉及，所以他也是一位百科全书班的学者。

那么，对于我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这一个伟大发现，实际上熊彼特就是最为重要的。企业家、企业家精神和创新是经济增长的最本质的力量，或者是最重要的力量。这个重要的发现应该是归功于熊彼特。

在熊彼特之前，我在前面已经跟朋友们谈了，从亚当·斯密，到李嘉图，到马歇尔，到马克思这些伟大的思想家，他们其实都没有谈到。

熊彼特在1906年，他当时非常非常年轻的时候，他写了一本书，我们现在这本书把它翻译成叫《经济发展理论》，其实这个翻译的名称实际上不是太妥当，比较妥当的翻译法应该是《经济动态理论》，他是很年轻的时候，二十几岁，写的这一本书，在这本书里面，他其实完全颠覆了当时这种主流的，致力于描述所谓市场均衡的这些经济学，他首次在这本书里面他提出了“创新”，他提出了这个人类的经济的动态演化，所以他的经济学从一开始，他就是一种动态的，它不是描述这种均衡。

那么，在熊彼特随后的一系列的著作里面，他进一步地深化了他的最基本的这些思想。其实，熊彼特经济学最核心的思想是什么？就是他认为企业家、企业家精神、创新，是人类经济增长演化的最根本的动力。熊彼特，他有有很多这样的话，这些话都讲得非常非常的精彩，他有一段话是这么讲的，他说，企业家是刺激和发动其他一切事情的中枢，企业家是创新和创造性毁灭的发动者和实施者，企业家是人类社会新工作、高收入和持续经济增长的源泉。一言以蔽之，企业家就是财富的创造者。

熊彼特，在他之前，没有经济学家重视企业家，虽然这个词不是他提出来的。企业家这个词英文叫“Entrepreneur”，或者叫“Entrepreneurship”，企业家精神，这是一个法文词。法国的经济学家在19世纪就提出这个词，但是他们没有从这个角度去认识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是熊彼特首次将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将创新和创造性毁灭，当作人类经济增长，和人类经济动态演化的最根本的力量。

熊彼特，在他晚年写过一本畅销书，这本畅销书的题目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他是讨论人类经济制度的演化，他在这本书里面首次提出了创造性毁灭这个词，什么叫创造性毁灭？叫“creative destruction”，这个说起来有点抽象，比如说我们今天每时每刻其实都在经历这个创造性毁灭，按照熊彼特的说法，比如说汽车取代马车就是创造性毁灭，那当然我们在过去20多年，我们经历了很多很多的创造性毁灭，比如说手机取代了传统的电话，比如说电子商务，电商代了传统的逛商店这种商业模式，比如说社交媒体取代了传统的人们交往的方式等等等等，今天的人工智能，以Chat GPT为代表的这些人工智能，开始取代人们的很多很多的工作，这些都是叫创造性毁灭，那么这些创造性毁灭的工作是谁来做的呢？那就是企业家。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个人认为熊彼特，是20世纪最重要的经济学家，在这一点上，我同意管理学大师德鲁克的说法，他认为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熊彼特比凯恩斯要重要。当然，这绝没有否定凯恩斯重要性的意思，只不过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熊彼特是第一次，在人类思想史上，在人类经济学史上，他是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企业家，是人类财富的创造者，是发动其他一切事情的中枢。

那么，其实熊彼特，他在他的很多的文章里面，他一再地讲一个道理，他说任何地方如果你不能弘扬企业家精神，你不能让企业家层出不穷，你不能让企业家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那么这个地方，很难变成一个富裕发达的地方，很难变成一个富裕发达的国家，可以讲这个是人类经济发展史上反复证明的一条最基本的规律。

而且这条规律呢？它没有例外，同学们，你们可以试想一下，你可以找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没有企业家，这个地方不保护企业家，这个地方不保护企业家的权利，也不弘扬企业家精神，或者说这个地方没有企业家，而这个地方还很发达很富裕，我相信你把整个地球找遍，你找不到这么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