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品鉴】《明史·王守仁传》：阳明先生三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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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有一句名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纵观上下五千年，立德的圣人、立功的名将、立言的学者都不少，可是能同时做到“三不朽”的人却为数不多。王阳明为明代儒学的一代宗师，倡导“知行合一”，在实践中体悟真理，从而达到“致良知”的精神境界。阳明先生文能兴教化，武能平叛乱，特别是平定宁王朱宸濠之乱，堪称文官带兵的典范。他一生立德、立功、立言，成就了不朽的伟业。《明史·王守仁传》对朱宸濠之乱有这样的记载：

十四年六月，命勘福建叛军。行至丰城而宁王宸濠反，知县顾佖（bì）以告。【正德十四年，即1519年，六月，王守仁奉命到福建平定叛乱。走到江西丰城，当地知县顾佖告诉王守仁，宁王朱宸濠造反了。】守仁急趋吉安，与伍文定征调兵食，治器械舟楫，传檄暴宸濠罪，俾守令各率吏士勤王。都御史王懋（mào）中，编修邹守益，副使罗循、罗钦德，郎中曾直，御史张鳌山、周鲁，评事罗侨，同知郭祥鹏，进士郭持平，降谪驿丞王思、李中，咸赴守仁军。【王守仁急忙赶赴吉安，和伍文定征调军粮，打造兵器和船只，发布檄文，揭露朱宸濠的罪行，让各地长官率兵勤王。很快，就有王懋中、邹守益、罗循等大小官吏来到王守仁军中。】御史谢源、伍希儒自广东还，守仁留之纪功。因集众议曰：“贼若出长江顺流东下，则南都不可保。吾欲以计挠之，少迟旬日无患矣。”【谢源、伍希儒从广东回来，王守仁把他们留下负责记录军功。于是他召集众人商议道，贼兵如果由长江顺流东下，南京就保不住了。我想用计阻挠他们，能拖延十天，就没有祸患了。】乃多遣间谍，檄府县言：“都督许泰、郤（xì）永将边兵，都督刘晖、桂勇将京兵，各四万，水陆并进。南赣王守仁、湖广秦金、两广杨旦各率所部合十六万，直捣南昌，所至有司缺供者，以军法论。”【王守仁派出很多间谍，向各地发布檄文说，都督许泰、郤永率领边镇的军队，都督刘晖、桂勇率领两京的军队，各有四万人，水陆并进。南赣王守仁、湖广秦金、两广杨旦率领各自的部队一共十六万人，直捣南昌，所到之处官府供应不足的，以军法治罪。】又为蜡书遗伪相李士实、刘养正，叙其归国之诚，令从臾早发兵东下，而纵谍泄之。【他又送蜡封的密信给伪丞相李士实、刘养正，讲述他们归顺朝廷的诚意，让他们怂恿朱宸濠尽快发兵东下，同时让间谍把这件事散布出去。】宸濠果疑。与士实、养正谋，则皆劝之疾趋南京即大位，宸濠益大疑。十余日诇（xiòng）知中外兵不至，乃悟守仁绐（dài）之。【朱宸濠果然起了疑心。他正与李士实、刘养正谋划，这两个人就劝他赶快去南京称帝，朱宸濠就更加怀疑了。过了十几天，他打听到各地军队没有来，才知道被王守仁骗了。】七月壬辰朔，留宜春王拱樤（tiáo）居守，而劫其众六万人，袭下九江、南康，出大江，薄安庆。【七月初一，朱宸濠留下宜春人王拱樤留守南昌，自己则劫持了他的部众六万人，攻下了九江、南康，进入长江，逼近安庆。】

守仁闻南昌兵少则大喜，趋樟树镇。知府临江戴德孺、袁州徐琏、赣州邢珣，都指挥余恩，通判瑞州胡尧元、童琦、抚州邹琥、安吉谈储，推官王暐（wěi）、徐文英，知县新淦（gàn）李美、泰和李楫、万安王冕、宁都王天与，各以兵来会，合八万人，号三十万。【王守仁听说南昌兵少，非常高兴，直奔樟树镇。戴德孺、徐琏、邢珣、余恩等各地官吏又带兵赶来，一共八万人，号称三十万。】或请救安庆，守仁曰：“不然。今九江、南康已为贼守，我越南昌与相持江上，二郡兵绝我后，是腹背受敌也。不如直捣南昌。贼精锐悉出，守备虚。我军新集气锐，攻必破。贼闻南昌破，必解围自救。逆击之湖中，蔑不胜矣。”众曰“善”。【有人请求援救安庆，王守仁却说，不必如此。如今九江、南康已经落入反贼之手，我们越过南昌与他们隔江相持，九江、南康断了我们的后路，让我们腹背受敌。不如直捣南昌。贼兵精锐尽出，后方守备空虚。我军刚集合，士气正盛，一定会攻破南昌。贼兵听说南昌被攻破，一定会从安庆解围，回去救援。我们在鄱阳湖截击，没有不胜的道理。众人都说好。】己酉，次丰城，以文定为前锋，选遣奉新知县刘守绪袭其伏兵。庚戌夜半，文定兵抵广润门，守兵骇散。【十八日，王守仁驻扎在丰城，以伍文定为先锋，派奉新知县刘守绪攻击叛军的伏兵。十九日半夜，伍文定的军队抵达广润门，守军惊骇溃散。】辛亥黎明，诸军梯絙（gēng）登，缚拱樤等，宫人多焚死。军士颇杀掠，守仁戮犯令者十余人，宥胁从，安士民，慰谕宗室，人心乃悦。【二十日凌晨，各路军队用梯子和绳索登上城头，捉住了王拱樤等人，宫女大多被烧死。官军在城中有所劫掠，王守仁处死了违反军法的十几个人，饶恕了被胁迫的从犯，他又安抚居民和宗室，南昌人心悦诚服。】

居二日，遣文定、珣、琏、德孺各将精兵分道进，而使尧元等设伏。宸濠果自安庆还兵。【过了两天，王守仁派伍文定、邢珣、徐琏、戴德孺各自率领精兵分头前进，又派胡尧元等人设下伏兵。朱宸濠果然从安庆撤兵返回。】乙卯，遇于黄家渡。文定当其前锋，贼趋利。珣绕出贼背贯其中，文定、恩乘之，琏、德孺张两翼分贼势，尧元等伏发，贼大溃，退保八字脑。【二十四日，官军在黄家渡遭遇朱宸濠叛军。伍文定阻挡叛军的先锋，贼兵追求速战。邢珣从贼兵后方插入阵中，伍文定、余恩趁机掩杀，徐琏、戴德孺从两侧夹攻来分散叛军的兵力，胡尧元等人的伏兵出动，贼兵大溃败，退守八字脑。】宸濠惧，尽发南康、九江兵。守仁遣知府抚州陈槐、饶州林城取九江，建昌曾玙、广信周朝佐取南康。【朱宸濠害怕了，出动了南康、九江的全部兵力。王守仁派陈槐、林城攻打九江，曾玙、周朝佐攻打南康。】丙辰，复战，官军却，守仁斩先却者。诸军殊死战，贼复大败，退保樵舍，联舟为方阵，尽出金宝犒士。【二十五日，双方再战，官军后退，王守仁将先退的人斩首。各路军队殊死奋战，贼兵再次大败，朱宸濠躲进一间樵夫的屋子，把船只连成方阵，把金银财宝都拿出来犒赏将士。】明日，宸濠方晨朝其群臣，官军奄至。以小舟载薪，乘风纵火，焚其副舟，妃娄氏以下皆投水死。【第二天一早，朱宸濠正在朝见他的群臣，官军突然杀了过来。王守仁用小舟载着柴草，借风势放火，烧毁了朱宸濠的副船，王妃娄氏以下都投水而死。】宸濠舟胶浅，仓卒（cù）易舟遁，王冕所部兵追执之。士实、养正及降贼按察使杨璋等皆就擒。南康、九江亦下。凡三十五日而贼平。【朱宸濠的船搁浅，仓促间换船逃命，王冕部下的士兵追上将他抓获。李士实、刘养正和投降反叛的按察使杨璋等人都被捉住。南康、九江也被攻下。一共三十五天，贼兵就被平定了。】京师闻变，诸大臣震惧。王琼大言曰：“王伯安居南昌上游，必擒贼。”至是，果奏捷。【北京听说了朱宸濠叛乱，群臣都震惊恐惧。兵部尚书王琼大声说，王伯安在南昌上游，一定能擒获反贼。这个时候，王守仁果然送来了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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