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礼”“乐”教化的核心精神 | 孔子的性情与志趣篇 | 北大杨立华讲《论语》

一、选篇及译文

二、逐字文稿

下面是孔子对音乐的这个理解，孔子是强调和凸显礼乐精神的。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礼乐我们要注意，单称一个礼字，其实可以包含礼乐的整体，其实有不同的用法。如果是跟乐同时出现的礼仪，那么礼跟乐是不同的部分。如果说礼强调的方向是人与人之间的那个界限。因为礼道的是名分，所以一般我们讲礼教，有的时候又讲名教，什么叫礼教，什么叫名教？名教就是以名分来教，这个是关键，就是一个人做自己应该做的，而这个应该做的实际上跟这个人的份位是有关系的，就是你的主要社会角色到底是什么？你做的行为，你的生活方式得跟你主要的社会角色相一致，相统一。所以礼义到名分，那乐是什么呢？乐是一个沟通融合的倾向，所以这是要注意的。

那么如果把礼和乐对比起来看的话，那么乐更多的是一种感性的影响，感性的这种感染力，而礼更多的是一种理性的教化，一种影响和作用。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要注意的是孔子在礼制和教化的过程当中，强调礼乐并用的精神，就是单用礼不用乐，或者单用乐不用礼都是偏颇的。

由于孔子关注礼乐的精神，所以孔子对乐，对当时的乐是极为关注，而且孔子有非常敏锐的对乐的理解。这个在《子罕》篇当中这条说，“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就这一章，那么孔子从魏国回到鲁国，这个应该是孔子晚年了，然后孔子校正了鲁国的已经较乱了的这个韵，使得雅和宋各得其所。那么孔子对乐的精神以及对音乐的这个判断力，除了在《论语》当中有充分体现以外，还有一篇特别重要的文章，就是《礼记·乐记》篇。

《礼记·乐记》篇当中其实是有儒家关于乐的全方面的深入的探讨和思考，其中有一个部分就是孔子跟子贡论乐的那个部分，那个讨论是非常深入的。在《论语》当中《八佾》篇当中有一张能够非常充分的体现孔子对音乐的理解。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 子语鲁大师乐”就是跟鲁国的这个太师，在这个时期，大家要注意，基本上单独出这个师字的时候，如果上下文不是老师的那个意思，都有盲人乐师的意思。而且有的时候你看，比方说我们在经典当中看到师旷，那这个人非常著名，这个是当时非常著名的音乐家，非常著名的乐师，他的名字叫旷师，是指他的职位就是他是掌管音乐的，而这些人普遍都是盲人，因为确实听觉非常之发达。

所以孔子跟鲁掌管乐的太师来谈这个乐，他说什么呢？“乐其可知也”，这音乐是可以了解的。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孔子对音乐的一个理解，他说“始作，翕如也”，翕是聚的意思，就是音乐刚开始的时候都是一个宏大的各种乐器的这个合奏，这是戏剧合奏。其实我们今天看你听这个古典音乐一开始的时候也有这个部分，是各种乐器乐队的整体的一个合奏。这个“从（zòng）之”不是从之，纵之。

这个音乐进一步发展里面就“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纯如也是指有单纯的乐音，皦如，皦是明亮的，这个当然有不同的解释，我选取其中的一种解释就可以了。

音乐的这个发展部分是纯如，也有极单纯的那个乐音，有极明亮的那个乐音，同时又是绎如也是之，连绵不绝，然后“以成”，然后整个乐曲就完成了。

那这些部分可以看到孔子对乐的精神，以及对具体乐的这个判断和理解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那么这个部分要引申着看。其实一定要注意，就是儒家其实非常重视以乐为代表的那种感性作用和影响的功效，其实先秦不同的学派对乐的安置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说就乐这件事来说的话，我们可以发现最突出的强调乐的这个社会政治功能的，要注意，乐当然是治礼功能，乐不是为了乐而乐的，没有这个为了音乐而音乐，这个在儒家的这个范围内是这么强调的，所以儒家相当强调乐的这个社会政治功能，乐移风易俗的功能，乐韬养人性情，成就人的精神人格的这个功能，这些部分是非常之强调的。

而与儒家相对，我们会发现如果你把儒家对待乐的态度作为一极的话，你会发现其他各家大部分都在另一极，比如代表性的法家。那么今天很多人因为我们强调法治精神的时候，很多人不假思索的想到法家。其实韩非子那个法家，或者中国先秦时代那个法家，其实跟你心目中所理解的那个法家不是一个概念。在韩非子的世界里，以音乐为典型代表的感性的整体，换句话说，艺术的整体其实都没有存活和存在的地位。

韩非子是干脆认为这个东西完全是多余的，另外一家墨子干脆就飞跃，而且墨子那个乐是一个外延极度扩大的一个乐，凡是有装点性的东西，凡是有修饰性的东西，都被认为是乐的范围内的，包括房子的装修这些东西在墨家看来你都是浪费，都是对社会财富的浪费，这都根本是不需要的。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儒家对音乐为代表，音乐为核心的一整套的偏感性的活动和影响的方式的关注，这其实在秦以前的这个各家思想当中也是非常突出和独特的，这是我们要特别注意的。所以其实当我们判断一个社会或者一种政治取向，他是不是法家的，或者是不是墨家的，是不是儒家的，对待乐的态度其实是一个重要的判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