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和哈耶克的世纪论战|49市场经济（上）

在前面连续几期里面，我和大家分享了关于信息方面的很多重要的发现，也和大家分享了关于知识和知识分工的一些重要的发现。我想有了这些重要的发现，我们就可以来回答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计划经济为什么不可能。

大家注意，我这里讲的计划经济不是我们通常讲的计划，计划是永远存在的，比如说我们一个人有自己的计划，一个家庭有自己的计划，一个公司有自己的计划，一个政府一个国家都有各种各样的计划。我这里讲的是叫普遍的，一般的，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制度为什么不可行。

我想这个问题朋友们也可以自己去思考。一般的，高度集中的，全面的计划经济为什么不可行，这个实际上是经济学历史上也是人类思想上、历史上，曾经长期争论的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特别是在20世纪初期，这个问题不仅仅是经济学界和思想界争论的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也是政策领域争论的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前苏联建起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当时震惊了世界。而且在苏联建立了计划经济体制之后，在初期它的经济似乎表现得还不错。当然早期也出现了很多问题，比如出现过大饥荒，后来马上改变，叫所谓的新经济政策。特别是在20年代、30年代，以美国为首的欧洲西方资本主义的经济都出现了巨大的危机，陷入了著名的大萧条。而当时，苏联的计划经济体制好像运行得非常好，当时苏联的经济似乎是一片繁荣，这个在整个西方的知识界、政治界和普通老百姓的心目中引起了极大的震撼，他们认为，苏联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好像证明了马克思的理论是完全对的，证明了这个计划经济确实比资本主义的这个所谓的无政府的经济要优越得多。

真的是一大批人开始心向往之。向往什么呢？向往苏联。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例子，我给大家举几个可能都听说过的例子。比如说剑桥大学英国有名的哲学家罗素和他的学生维特根斯坦，这都是20世纪最有名的西方世界的大哲学家。他们两人就是从内心深处开始非常崇拜苏联这一套计划经济的制度。维特根斯坦曾经想过，他要移居到苏联去工作，去居住。他曾经为此做了很多的准备，罗素更是经常倡导苏联这一套计划经济的体制。

除了这两个最有名的人以外，当时在剑桥大学，这是英国最重要的大学之一，有大量的科学家和知识分子，他们加入了共产党，他们来研究苏联的计划经济，他们不是作为一个学术研究，而是他们认为这真的是拯救人类的可能是最佳的一个办法。那么除了在英国是这样，欧洲大陆也有很多人相信这个资本主义已经完蛋了，在美国也有很多人相信已经完蛋。大经济学家凯恩斯在大萧教期间，连这样的顶级聪明的人，他对英国的这一套制度、传统的文明，英国大英帝国的辉煌，他是非常自豪的，连他这样的人在大萧条期间的很多次演讲里面，连他都在开始哀叹说这个看待资本主义真的是不行了。

在这么一个背景之下，经济学界全部投降，或者叫全部沦陷，就是只有极少数的，经济学者还开始相信这个自由市场经济好像能够是一个最好的经济制度，绝大部分人就开始相信资本主义这套东西是不行的。这种无政府的市场经济体制会造成生产过剩，就是马克思在《资本论》里面所描述的经济危机，从生产相对过剩，老百姓的相对贫穷，绝对贫穷，因为市场上没有一个计划来调节。

当时有越来越多的经济学者，甚至绝大部分经济学者，他们开始坚信全面的，集中的，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他们认为不仅仅是可行的，而且认为是一个最好的经济制度。包括罗斯福的新政，罗斯福在1933年就任总统以后他实现新政，当时也有很多经济学者就跟着在开始讨论，说这个政府不仅仅要干预经济，而且政府要制定一个全面的计划，他们开始从理论上来证明全面的高度集权的这个计划经济是可行的。这里面有一大批的有名的经济学家，我在这里就没有办法跟大家一个一个讲了，比如出生于东欧的，有名的奥斯卡·兰格，他后来在哈佛大学任教，还有这个阿巴·勒纳，这也是有名的犹太人，一位犹太经济学家，也是很有名的。这些人他们写过很多的文章，写过很多的书，他们证明说计划经济是优越的，比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要优越。甚至连熊彼特，连熊彼特曾经都一度来开始论证计划经济到底是不是可行，当然最后他的结论，他认为全面的，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是不行的。所以在20世纪的，30年代，40年代，计划经济是否可行成了一个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也是真正的最热烈的问题，而且一直到二战结束，大部分的经济学者都相信全面的，高度集权的，集中的计划经济是比较好的经济制度，是比较优越的经济度，他们真的是这么相信。

他们为什么会相信呢？他不是出于一种信念，而是出于他们在理论上得到的一个似乎很坚实的一个基础。他们怎么讲呢？很多经济学者他们认为，他们说经济学研究的问题无非就是这么几个问题，就是生产什么？生产多少？如何生产？就是这三个问题，可以再加上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分配？那无非就这四个问题呢，生产什么？如何生产？生产多少？如何分配？经济学研究的就是这四个问题，而经济政策所需要解决的也就是这四个问题。

那么很多经济学者相信，他说，你看生产什么，如何生产，生产多少，分配什么，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供给和需求的问题。就是供给多少，供给多少呢，那么根据需求多少，我们来供给多少，然后中间就是我们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一个方法。他说所有的这四件事由一个集中的计划部门其实都可以解决，他们有一套数学公式，通过一套数学公式，我们可以算出来，比如说今年2023年老百姓，需要多少鸡蛋，需要多少猪肉，需要多少蔬菜，需要多少袜子、鞋子、帽子、衣服等等，我们可以完全算出来。然后我们又可以马上算出来要生产这么多产品我们需要多少台设备，我们需要多少农民，需要多少工人，需要多少土地，那不是很简单吗？所以他们认为，一个高度集中的，全面的计划经济部门可以把这些事儿都做了。

所以他们开始虔诚地相信这个全面的，高度集中的，集权的计划经济是可行的，而且他们做了大量的数学模型，所以我们知道在20世纪有很多很有趣的，比如说有人把线性规划引入经济学。学数学的朋友都知道，线性规划分为静态的线性规划，还有动态的线性规划。线性规划说白了就是在投入和产出之间怎么得到一个最优的分配。那当然还有一个著名的经济学家叫里昂惕夫，里昂惕夫是从苏联移居到美国，后来在哈佛大学做教授，也是非常有名的，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他最有名的贡献就是所谓的投入产出分析。投入产出分析一边是投入一边是产出，中间是一个函数，这个函数就代表这个技术水平，他通过这个投入产出分析，他认为我们可以完全把整个国家的经济计划的井井有条，而且没有任何浪费。

所以当年这帮人他们是很真诚地相信啊，高度集权的，全面集中的计划经济是可行的，不是一个两个人相信，而是绝大多数人都相信。那么在这么众多的人里面，唯有两个人，或者说最突出的是两个人，他们坚决反对，他们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