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贤者在位，能者在职 | 孔子的性情与志趣篇 | 北大杨立华讲《论语》

一、选篇及译文

二、逐字文稿

太宰问于子贡这章，《子罕》篇。那么这一章太宰应该是商的太宰，应该啊，这个上下文其实不是特别清楚，这个应该是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当然具体前辈注家会有说是哪个国家的太宰，当然那个时期对于这个官制会有一些人有研究，这个当然对我们来说不是重点。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所以太宰问子贡说，这个“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说孔子是圣人了吧，孔子达到圣这个境界了吧，那么为什么有这么全面的才能呢？子贡因为极善言辞，孔门弟子当中表达能力、言语能力最强的两个人，一个是宰我，一个是子贡。这个子贡是孔门最著名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复姓端木，名赐，字子贡。所以他就直接从他的角度来理解，说“固天纵之将圣”，纵是放，纵就是放任，是上天放任孔子使之成为圣者，而同时又有如此全面的多方面的才能。

大家注意，圣跟多能从太宰的这个问话和子贡的回答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在那个时代看起来是两者之间是有一点紧张的，也就是说圣应该是精神境界，圣应该是德睦，是道德人格的成就，那么这样的道德的人格的成就是不以多能为内涵的，就是圣跟全面的才能之间，这两者之间通常情况是分开的，就是一个才能特别全面的人，其道德人格的成就通常未必很高。

这个《论语》当中，这孔门弟子当中有一个特别多才多艺的人，这个人就是冉求。就冉求是孔子弟子当中才能最全面的。连孔子都说冉求之艺，就这个人能文能武。这个《左传》当中也有明确的记载，这个是孔子世家里面也有明确的记载，就是讲这个冉求，甚至孔子周游列国，最后回到鲁国，那也是冉求的作用，是冉求发挥了作用，鲁哀公才招孔子回鲁国。

所以那好了，你要对比一下那孔门弟子当中，这个道德人格成就最高的是颜回，颜回的才能应该不如冉求全面。仅仅看孔门弟子当中的这两个人物，我们就能知道，圣和多能之间通常情况下是不统一的。

有德的人这个不见得需要那么高的才能，这个儒家的理解是这样的，有才能的人应该放在适合他才能发挥的地方，有德者应该居在高位。《孟子》里面有个讲法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有的人理解这句话的时候就会觉得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在位和在职是同样的意思，不对。在位是指身居高位，品德高的人总体的把控，总体的掌控这个宏观的、大的方向和判断。那么能，有能力的人是放在具体的位置上，能够在具体的职责上发挥具体的作用，所以这两者之间通常情况下是不一致的。

但是这个太宰会发现孔子很奇怪，一方面道德人格成就非常高，另外一方面又如此之多能，这孔子好像什么都会。前面我们也讲过，就孔子教育弟子礼、乐、射、御、书、数，礼乐是治国的根本原则，那这是肯定要有的。射和御是战争的技艺，射是射箭，御是驾战车。书和数，书是书写，数其实就是会计。所以我说有的时候开玩笑讲，我说孔子是连会计学都教的，对吧？因为孔子小的时候曾经做过乘田委吏。乘田就是放牧牛羊，委吏就是仓库保管员，仓库保管员你不会出纳，你不会计数，不会计算，那哪行？所以孔子的这个才能是非常全面的，子贡的理解就是上天，天纵之将生，有天纵之多能，就是上天给的。

这个“子闻之曰”，孔子听到了这个事情，说“太宰知我乎”，这个太宰真的是了解我，“吾少也贱”，这个“贱”呢，是贫寒，我小的时候生活贫苦，生活贫寒，“故多能鄙事”，所以擅长做各种各样的低等级的事儿。这个“鄙事”就是并不是那么君子所必须的，那些治国理政的、安民的那些技艺。所以说他说：“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

“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这个君子需要那么多的才能吗？君子不需要那么多的才能，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有德者居于高位，当然这是儒家对秩序的一般理解。儒家的这个理解是天下有道，有德者身居高位，天下无道，这个贤者就被放在了这个不能发挥作用的地方，所以这个是这个儒家的理解。注意下面牢曰这一条是补充，就是《论语》的编撰者发现后面牢曰这段话可以补充。对于前面这段话的这个理解就是这个，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所以你看多能跟我前面讲那个意是有关系的，对吧？那么无不是什么无不用，是就是用，没人用我，所以我累积了各种各样的各方面的才能，所以这个是《子罕》篇这一条。

四、延展阅读：

乘田：是古代掌管畜牧的小吏，主管牛羊的饲养、放牧、蕃息。

委吏：是古代管理粮仓的小官，要做保管、会计、出纳等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