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化守护人|故宫文物修复师:把文物完美地交给下个600年

北京文化守护人|故宫文物修复师:把文物完美地交给下个6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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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悠久的传统文物修复技艺、先进的现代科学技术、众多从事各类文物保护修复与研究的优秀专业技术人才,共同组成了故宫博物院的文物保护修复团队。

故宫文物医院坐落在占地72.4万平方米的皇家宫殿里,拥有以古字画装裱修复技艺、古书画临摹复制技艺、青铜器修复技艺、古代钟表修复技艺、官式古建筑营造技艺等5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为代表的10多个门类的保护修复专业队伍。多年来,许多国宝在这里得以延年益寿。

今年夏天,香港女生张仲倩在故宫度过了充实的一个月。

她在故宫博物院世界遗产监测部老师的指导下,开展了东西六宫外檐门窗专项调查与评估工作。“绛雪轩门窗为楠木本色不加油饰,与柱、框、梁、枋的斑竹纹彩画相得益彰。”一个月时间,张仲倩已经对故宫的门窗形制有了一定了解。

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故宫学研究所副所长王军曾介绍,为了实现故宫世界遗产的规范化、科学化管理,自2011年起,故宫博物院开始进行世界文化遗产监测项目的系统建设。

监测团队确立了以不可移动文物为中心的监测框架,将文物建筑、室外陈设、古树名木等遗产要素和影响要素纳入监测范畴,对传统匠艺“八大作”,即“瓦、木、石、扎、土,油漆、彩画、糊”的研究、保护与传承,也在有序展开。

随着2016年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的播出,宫廷钟表、漆器、宫廷织绣等文物的修复成功“出圈”,人们发现,有这样一批人,在为故宫600年的传承默默贡献自己的技艺和青春,只为把故宫的文物完美地交给下一个600年。

择一事,“钟”一生

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热播之后,故宫钟表修复师王津收获了许多“铁粉”,网友称他为“故宫男神”。

故宫的文物钟表修复室在被称为西三所的小院里。1977年,在故宫文物修复厂老厂长的带领下,16岁的王津第一次走进这座小院,一干就是40多年。

“我们家从曾祖父到我,几代人都在故宫。我印象中最早是在上世纪60年代进宫,还在神武门广场看露天电影。1972年前后,因为帮病休的爷爷来宫里办些领工资、领物品、交看病单的事,往来宫中就比较多了。1977年爷爷去世,我只有16岁,院里照顾我让我接班。当时文物修复厂没有年轻人,钟表室就剩两个人,岁数也比较大,我就被师父挑上了。”王津说。

师父要求严格,做学徒头一年不能接触文物,王津便拿出家里的闹钟,大着胆子拆了再装上,研究控制闹钟走时的零件如何运作。第二年,王津独立修复了第一件文物,是一座小型的座钟。王津回忆,“之前都看过师父修,自己上手找到问题,实在琢磨不透才去问,慢慢就熟练了。”

1981年,入门四年后,王津才修复了第一件比较重要的文物,一座清代三角木楼钟,有七八十公分高,一个机芯带着三面表盘走针,修复完组装好就拿给师父看,“得了他一句,搁那儿吧,再拿一个新的活儿,就开心得不行”。

故宫修钟表的行当虽然一直没断过人,但王津师爷那辈最终就剩一人,师父那辈最后只剩两个人,到了王津这代有3人,2006年后的十多年,只剩他和徒弟亓昊楠。“从1977年到2017年的40年中,我只招到一个学生。前后也招过两批,面试都过了,孩子都没来报到。”

《我在故宫修文物》火“出圈”后,很多人慕名而来,想拜王津为师,甚至一个在芬兰博士毕业的,放弃了国外的工作来故宫。这让王津很欣慰,感觉后继有人。这些钟表大多来自西方,新来的年轻人外语很好,可以找到更多的国外资料。

对于自己受到的关注,王津认为这是很好的事情,通过自己的故事,能够让社会看到“择一事终一生”的工匠精神。

一针一线“缝补”历史

在故宫西侧院墙内的文物医院内,有一个全部由女性成员组成的修复组——织绣修复组。织绣修复组共有5人,“绣娘”不仅要掌握文物修复知识,还要熟悉各类织绣工艺技法,宫里的织绣文物经由这些专业修复师修复后,焕发出新的生命。

清代缂丝花鸟图槅扇心、刺绣花卉山石图炕罩槅扇心、清道光黄色缂丝勾莲庆纹方凳垫、清康熙蓝色缎绣打籽绣金边孔雀纹葫芦式荷包……这些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文物,经过几位姑娘的手重获新生。

称她们为“绣娘”再合适不过。在修复过程中,她们会使用藏针、跑针、铺针等修复针法,这就要用到各种型号的修复针,有的修复针十分纤细,正常丝线得劈开八份才能穿进针鼻。她们在缝补的时候都是遵循文物修复中的可逆原则,对织绣文物,她们并不会在文物本体上直接缝制,例如在丝线脱落部分罩丝网,再用生丝钉牢脱落丝线,最后缝合包覆层进行加固和衬护,同时避免缝到文物。

这个组成立时,就没有男生报名,所以轻活儿重活儿都由这些姑娘承担。她们不能做美甲,时不时就要涂护手霜。这是因为织绣文物大部分都是娇贵的绫罗绸缎,如果手部粗糙很容易剐线,美甲的指甲太长容易剐蹭,化学成分也对文物保护不利。

陈杨是修复组第一批“绣娘”,她2004年大学毕业后就来到故宫开始织绣文物的修复工作,并专门去南京学习织机的使用方法,“只能做一些小的,要是太大了,我们几年都不用干别的了。”

王旭2007年到织绣修复组,“这些织绣文物太美了,能尽自己的一份力修复它们,真的很自豪。”王旭坦言,由于织绣品脆弱、不易保存的特性,文物修复过程中的每一次触摸都要无比小心。一点一点清理灰尘、一块一块抚平褶皱。她觉得,做好这份工作要有耐心,有敬畏心,还要有“医者仁心”。

重拾失传烫样制作技艺

烫样,是清代工匠用来表达建筑、内檐装修、家具等设计方案的纸质模型。在宫殿建造之初,古代工匠们会制作“烫样”呈给皇帝审阅,皇帝依据“烫样”提出修改意见。著名的宫廷建筑设计世家“样式雷”,为各类营造工程制作过许多烫样,遗憾的是绝大部分都未能保留下来,烫样制作技艺也近乎失传。

“乾隆花园”今天故宫“珍宝馆”所在的区域,是乾隆皇帝为自己修建的养老之所。乾隆花园共有四进院落、27座主要建筑,萃赏楼、符望阁、倦勤斋、碧螺亭等著名建筑都在其中。根据档案记载,当时内廷造办处的工匠在乾隆花园的设计阶段,曾制作过不止一套的完整烫样。

2019年,工作人员在乾隆花园进行现场修复作业时,在第三进院落“萃赏楼”的墙体裱糊层中,意外发现了几片珍贵的烫样残片。研究人员判断,这些残片正是来自乾隆时期制作的萃赏楼烫样。门窗位置、大小、吊顶高度,种种细节与实体建筑上的实测数据一一对应。

“它是在木板墙和地仗之间发现的,地仗我们能够判断是早期的,再加上上面裱糊的纸张,它的样式是明显的乾隆时期风格,那么我们可以判断,这些残片是乾隆时期的东西。”故宫博物院古建部副主任赵鹏说。

“萃赏楼”烫样残片提供了可与档案印证的宝贵实物证据,让大家燃起了复原整个“乾隆花园”烫样的希望。根据残片,工作人员发现了烫样比例、“合背”、假山制作工艺等关键信息。经过多次尝试之后,故宫工作人员终于掌握了失传已久的烫样制作技艺,成功复原乾隆花园烫样。

方寸之间,故宫建筑的细节随着烫样的复原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在时间的长河中,众多故宫文物保护修复者正是如此通过一物一瓦、一针一线的修复,延续着故宫的历史。

《我在故宫修文物》火了之后,曾有人问时任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文物修复师的工资涨了吗?答案是,他们的工资没涨,但是有一个现象,就是报名到故宫修复文物的人数有所增长。单霁翔说,人们看不到修复工作的复杂过程,但是我们问心无愧,因为我们秉持了一个理念,就是为未来保护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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