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厚厚的历史卷帙不难发现,但凡身处宋朝的文人,落魄不羁的居多,严羽也如此。
严羽自号沧浪逋客。这个自号流露出了他跌宕起伏、矛盾重重的心路历程。早在春秋时期就开始传唱一首《沧浪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到了战国末年,屈原被放逐之后,在江湖间游荡。他沿着水边边走边唱,脸色憔悴,形容枯槁,遇上了渔父。他们之间有了一段精彩的对话,屈原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意思说,世上全都肮脏只有我干净,个个都醉了唯独我清醒,因此被放逐。”渔父说:“通达事理的人对客观时势不拘泥执着,而能随着世道变化推移。既然世上的人都肮脏龌龊,您为什么不也使那泥水弄得更浑浊而推波助澜?既然个个都沉醉不醒,您为什么不也跟着吃那酒糟喝那酒汁?为什么您偏要忧国忧民行为超出一般与众不同,使自己遭到被放逐的下场呢?”屈原说:“我听过这种说法:刚洗头的人一定要弹去帽子上的尘土,刚洗澡的人一定要抖净衣服上的泥灰。哪里能让洁白的身体去接触污浊的外物?我宁愿投身湘水,葬身在江中鱼鳖的肚子里,哪里能让玉一般的东西去蒙受世俗尘埃的沾染呢?”渔父微微一笑,用船桨拍打着船板,口中唱着《沧浪歌》,不再和屈原说话,无奈地离开了。屈原认为,自己宁可投江而死,也不能使清白之身,蒙受世俗之尘埃。这是他人生价值的核心。而渔父则用《沧浪歌》劝屈原,“君子处世,遇治则仕,遇乱则隐”,没必要以死来表示自己的清白高洁——既然你无力改变“举世皆浊”的世态,你就应该豁然地面对这种世态。“是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世界著名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名作《哈姆雷特》中哈姆雷特被生活的困境逼到了死角时的发问。如何解答好这个问题,真让世人难为。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为了完成传世之作《史记》忍辱负重,选择了生存。孟子却说:“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其实,生与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死与生的价值,“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才是价值之根本。屈原最终以慷慨赴死的壮举践行了自己的诺言,捍卫了自己高洁,虽死犹生。
从严羽的一生来看,他少尚奇节,文武双修,是以《沧浪歌》的前一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为标杆,因为这一句具有很明显的劝人积极进取的作用。“水清”是喻治世,而“濯我缨”,缨指代帽子,古代男子的帽子是地位的象征,所以“濯我缨”当然就是比喻做官了。可以说,青少年时候的严羽对“达则兼济天下”是充满憧憬的。然而,随着他进入幕府,想得到长官超拔的愿望一再受挫,他的思想深处开始渐变,日益倾向“穷则独善其身”,向往隐逸的生活;再加上他居住的村庄前面有一条沧浪溪,因此,他自号沧浪逋客。其意为既然不能为官治世,就做一个避世之人吧!
对自号沧浪逋客的严羽,历代表示崇敬的大有人在,而且各个阶层的都有。我自中学第一次参观了位于邵武富屯溪畔的“沧浪阁”后,严羽这个名字就烙印在我的脑海,而且随着岁月荏苒愈加深刻,理由有三。第一,是由于严羽出生于邵武。800多年前,严羽在邵武的一个小山村呱呱坠地,而在严羽出生700多年后的一天,我也出生在邵武的一个小山村里,我和严羽是真真切切的家乡人。俗话说得好: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尽管严羽出生在风雨飘摇的南宋,然而他爱国诗人的形象,“四朝诗话第一人”的理论家形象,却随着岁月的推移而更加深入人心,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一如摩崖石刻般的古朴而深镌。此后,我就特别留意与严羽有关的资料收集,并持之以恒。随着资料日渐丰厚,我对这位跨越了几个世纪的同乡更是倍加崇敬。第二个理由是,严羽卓越的才华让我刊心刻骨。严羽是个著作丰厚的人,比严羽年纪稍小的同乡黄公绍作了记载。黄公绍是宋度宗咸淳4年进士,博洽古今。他在《沧浪吟卷序》中说:“余幼时,见东乡诸儒藏严诗多甚,恨不及传。”可见,黄公绍小时候在家乡很多读书人的家中都看到收藏了严羽的著作,而且数量可观。到黄公绍为严羽著作作序时,严羽的著作很大一部分已经散失,只“犹存什一”罢了。在时光的淘虏下,严羽留存至今的作品仅为《沧浪吟卷》、《沧浪诗话》和评点《李太白诗集》二十二卷。从留存作品的数量来看,严羽无法与李白、杜甫、苏轼等诗坛巨擘相比较,甚至比一些才气并不高、名气并不大的文人也相差甚远。然而严羽对遣词造句却匠心独运,被后人津津乐道。一知半解、开门见山、言有尽而意无穷、无迹可求、寻枝摘叶、隔靴搔痒、七纵八横、拾人涕唾、删繁就简、混然天成,这些耳熟能详,且被人们经常使用的成语就出自严羽留存的作品。此外,羚羊挂角、戛釜撞瓮、沉着痛快、傍人篱壁、不落言筌、香象渡河、金刚眼睛、金翅擘海等在日常生活中比较鲜见的成语,也出自严羽的著作。严羽数量不多的作品中成语迭出,足可以看出,几百年来人们对严羽的作品喜欢与肯定。第三个理由,是严羽非常重视名节。古时的读书人,绝大多数视名节如生命,然而也有视名节为草履,视名节如粪土的。他们八面玲珑、处事圆滑、拍马成精、善于讨好领导、“仗贱”行走于官场和江湖,五代的冯道、初唐的杨再思均属这种人。还有一种“韬光养晦”式的自损名节的行为。秦灭楚以前,秦将王翦一再要封赏,以消除秦王猜忌;汉初萧何,在天下稳定以后,侵占民产,就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威望。王翦、萧何这样故意不矜名节,为的是让把柄攥在皇帝的手中,表示自己无野心,以打消皇帝对他们的戒心。无论哪一种失名节,总是被后人诟病的。严羽一生未出仕,然而他在青壮年时期进入过幕府,想通过长官的超拔而登荣显。他在幕府非常敬业,而且才华出众,却不会向长官谄媚,视名节如泰山,因此一直未受到长官赏识,超拔更不知从何谈起。他在追求济世安邦的道路上,纵是一再受挫,仍不打半分折扣地坚守“丈夫儿、富贵等浮云,看名节”的信条。
严羽大致生于1192-1197年间,约卒于1241-1245年间,距1279年元灭宋,仅三十余年。严羽出生时南宋统治正进入后期,兵连祸结,无复宁战。他少年时代恰逢韩侂胄北伐失利,宋金签定的屈辱和约,煎熬着无数学子的心,在少年严羽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可以说严羽的童年、少年是在一个既能激发人们的热情和幻想,又不断地令人沮丧、失望的历史阶段条件下度过的。这种社会环境,造就了少年严羽“尚奇节”的性格特点。严羽的“奇节”即他的不同寻常的气节、操守,是他的个性的主要表现。在这种性格的支配下,严羽从小就着意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具有英风剑气和熟知“纵横策”的人。他从少年时起就开始习武,十八般兵器他都拿得起放得下,立下立马临风,驰骋疆场的志向。这与后人对严羽仅是一个著名的诗论家的印象相去甚远,但是并不能湮没他壮怀激烈的英雄形象。文武双全的严羽,有过相当长的军旅生涯。青少年时期与弟弟严仁一起随祖父和父亲从军西北,在玉门碛西镇守边关。他还应聘进入军幕,当了几年军事参谋,受命持兵解扬州之围,大败元军凯旋。其英雄气概不亚于“八百里分麾下炙”的辛弃疾。尽管严羽一心想在军中有所作为,却始终没有得到长官的重用。于是他带着无比的无奈和怅惘回到家乡隐居。他的大好年华是在阶级矛盾、民族矛盾交相煎迫中度过的。进入中年,家乡鼎沸,国事蜩螗。在面对蒙古约宋一同攻金的大事上,南宋朝臣分成两个阵营:一个同意联蒙灭金,一个认为必须以宋联金灭西夏的教训为鉴,不但不能与蒙古联合攻金,还要与金组成统一战线,才不会出现唇亡齿寒悲剧的发生。在对待宋是联合蒙古灭金,还是宋联合金抗击蒙古的问题上,南宋坊间也存在两种不同的态度。一种是支持宋联合蒙古灭金,二是赞成宋联合金抗击蒙古。严羽持后一种态度。但是在当时欲灭金国以泄多年受气之恨的氛围下,同意联蒙灭金的主张得到宋理宗坚定支持。结果,历史的展现极其相似,宋联合蒙古灭金后,蒙古变得更加强大,一如宋联合金灭西夏一样,后患更大。严羽面对这一切万分感慨,写下了“误喜残胡灭,哪知患更长”的诗句,深刻地指出:南宋欣喜于金的灭亡,那完全是“误喜”。尽管严羽内心有着难以名状的痛,但他那颗拳拳的赤子之心依然未改。每当有青年才俊辞乡投军报国,他都会懃懃勉励他们立功报国。他只是胸怀爱国情愫的大宋子民中的一员,他改变不了宋朝的走势,宋朝却拿捏着他的命运,让他留下无言以说的遗憾!
“于粹温中有奇气,好结江湖间名士,秉性忠耿”,是对严羽为人的写照。他的历程多彩多姿,一生三次长时间客游江湖。第一次希望遇到明主,为驱逐金军,保家卫国施展自己“纵横策”的才华与智慧,然而他未能如愿。第二次躲避战乱,第三次为访名山,思想从一开始的以才华报国到后来的隐遁山林。在思想渐变的过程中,他有过不通过科举来实现入仕的梦想,企盼刘备与诸葛亮君臣信任关系在他的身上发生。事实是,他期盼值越高,失望也越大。壮士报国无门,书生意气受挫,兼济天下不得,则求独善其身。对现实充满失望的严羽,抛开了很多不现实的期望,开始像六朝人一样,隐遁山林,醉心于神仙道教。这种兴趣的产生,除了对仙人及其有关事物的羡慕以外,同他要求自己彻底觉悟过来,从根本上摆脱昔日的烦恼和世俗的羁绊密切相关。而且他的渴求是那样的强烈,以至于占据了他心灵的深处。虽然他的身体还没脱离尘世,可是,他的心却随着仙人,随着他的愿望飘游。然而,他却不是大隐之士,在隐居山林之中,心里依然记挂着朝廷的走向,内心是极其矛盾的,苦涩又惬意的。
三次远离家乡客游,为严羽结交江湖名士提供了条件——严羽走到哪儿就把朋友交到哪儿。青年时的严羽前往江西南城拜当时的名儒包扬为师。在包扬门下学习了三年,严羽不仅在儒家文化学习、诗歌创作有长足的进步,还收获了更为重要的师生情谊。包扬一生讲学授业,不汲汲于功名利禄,但他的门生故吏遍于天下,形成了一张庞杂的社会关系网,对严羽这样远离家乡求发展的年轻人来说是十分宝贵的。另外,严羽在包扬门下学习,包扬的学术性格进一步夯实了严羽性格中的奇节,为他后来在诗歌理论上所持的激烈口吻奠定了基础。
“不肯事科举”的严羽,利用在包扬门下积攒下的人脉,经人推荐进入了幕府。他在幕府郁郁不得志,不过却认识了杜耒、冯熙之、戴复古等惺惺相惜的诗人,结识了张南卿等敬重他与他有共同语言的官员。严羽客游结束回乡,与邵武军通判王埜、军学教授戴复古经常在富屯溪畔的望江楼吃酒作诗、论诗。严羽、戴复古、王埜,无论是平民百姓、著名诗人,还是一方行政官员,在学术上都持有自己的见解,不因彼此谁的权势大、谁的名气大而向对方妥协、谄媚,表现了古代读书人令人可敬的品格。后人为纪念这一雅事,把望江楼改称诗话楼,并把三人的像塑于楼上,供人瞻仰。友情是一种记忆,永远刻骨铭心;友情是温馨的问候,让严羽在一次次的挫折中站起,坚定地向前跋涉。
严羽不仅有一颗赤诚的爱国心,还是一个修养极深的诗人。严羽的诗词,内容多是忧国伤时之作,表达的是愿为国分忧的真挚情感;有些摹仿汉魏乐府古辞之作,抒发作者的理想抱负,壮志豪情,风格慷慨激昂,于沉郁中见豪迈;还有些描写怀旧惜别之情,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感慨,感情真挚。此外,他的五七言近体诗也不乏佳篇,其中尤以绝句为佳,这些诗情景交融,意境苍凉,富有艺术感染力。他的七言歌行仿效李白,五律除学李外,还学杜甫、韦应物。但主要倾向仍为王(维)、孟(浩然)冲淡空灵一路。可以说,严羽是地地道道的江湖诗人,然而他的诗作却没有入选《江湖诗集》,因此没有受到江湖诗祸的牵累。宋理宗宝庆元年(1225)发生的“江湖诗祸”。从根本上来说,江湖诗祸是一场政治陷害,即史弥远集团出于打击政敌的需要,首先对江湖诗人刘克庄、陈起等人“组织言语,横肆中伤”,将诗学宣布为“非法化”,顺此再将反史弥远党人的言论“非法化”,最终达到排斥异己的目的。像乌台诗案一样,江湖诗祸不过是史弥远为维护相党统治,故意借助诗学问题来解决政治问题。江湖诗祸成为了恶化南宋文学生态的催化剂,成为压垮南宋文坛的最后一根稻草,南宋文学不可避免地走向飘零与衰敝。其实,身在江湖的严羽是自觉地自外于江湖中人的,他这种立场很值得品咂。应与严羽崇尚盛唐的诗风,不能融入当时宗尚晚唐诗风的创作大背景有关。这也体现了严羽行事的特立独行,具有奇气的特点。严羽成为了南宋末年文坛难得的一朵奇葩。
人们能够记住严羽,严羽能够名重中外,皆因严羽在追求超拔的历程中,抽出一些空暇,提起那根细细的竹管笔写下了《沧浪诗话》。《沧浪诗话》是继钟嵘《诗品》、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之后最重要的诗歌理论专著,确立了他在文学史与文学批评史上的重要地位。全书由《诗辨》《诗体》《诗法》《诗评》《诗证》五部分组成,几乎涉及到诗歌创作一切重要的方面,构成一个完整的诗学体系。他倡导以禅喻诗,强调“妙悟”、“兴趣”和“入神”,这些是他诗歌理论的精髓,是他勇于创新和特立独行精神的表现。他在《沧浪诗话》中反对宋诗散文化、议论化,对苏轼、黄庭坚以及江湖派诗风均表示不满,推崇汉、魏、晋诗作,尤其奉盛唐诗为圭臬。《沧浪诗话》对盛唐诗歌的经典化,就是建立在对江西派的全面清算的基础上的。严羽不满江西诗派学界皆知。这点让他在取得了巨大的诗词理论成就的同时又颇为人诟病。美国哈佛大学东亚系主任宇文所安教授就认为:“《沧浪诗话》的流行产生了一个严重的后果,那就是把盛唐诗经典化了,盛唐诗从此成为诗歌的永恒标准,其代价是牺牲了中晚唐诗人。虽然盛唐代表诗歌高峰的信念一直可以追溯到盛唐时代,但严羽给盛唐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权威,一种类似禅宗之正统的文学之正统。”
然而瑕不掩玉,严羽在诗歌理论上开创了一个新时代,他的诗词理论成就无法不受到人们的称道。严羽诗词创作理论的精髓,影响着宋、元、明、清的许多诗人的创作,成为许多诗歌理论借鉴的宝典。并且他独特的学说,一直影响近代,《沧浪诗话》先后被翻译为日、英、美、德等五种文字,且研究《沧浪诗话》的外国学者层也不穷。王国维《人间词话》的“境界学”说中也有其诗歌理论的影子。这是任何其他理论家都不曾有过的殊荣。若与西方相似人比较,严羽与那位大名鼎鼎的柏拉图有一比。
文艺创作的心理过程向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意味,有如不可言的无字天书一般。对此柏拉图提出过“迷狂说”,严羽提出了“妙悟说”,论述的都是文艺创作中的灵感问题。迷狂说与妙悟说都认为文艺创作是在非理智状态下进行的。严羽在《沧浪诗话·诗辨》中说:“夫诗有别才,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柏拉图说:“神对于诗人们就像对于占卜家和预言家一样,夺去他们的平常理智,用他们作代言人”;“大诗人都是受到灵感的神的代言人”。在“妙悟说”中,严羽认为在诗歌创作中要做到非理智与理智的统一,与黑格尔在《美学》中“没有思考与分辨,艺术家就无法驾驭他所要表现的内容”的观点一致。严羽对文艺创作的观点不但与柏拉图、黑格尔契合,还跟十九世纪欧洲颇为风行的一派诗论接近,跟古印度的一派诗论暗合,更妙的是那派诗论的口号恰恰相当於汉文的“韵”字;印度的文艺理论没有介绍到中国来过,“禅”不过沾了印度哲学一点儿边,所以这个巧合很耐寻味。音乐没有国界,人们对诗歌理论的认识也没有国界。
作为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成熟的诗歌评论家,严羽针对当时诗坛的不良风气,以无所畏惧的勇气和高度的责任感论诗从诗歌本体论角度出发,形成了自己独立的一套有内在逻辑的理论体系,其诗论的核心概念“妙悟说”更堪称是中国传统哲学中否定性思维模式在诗歌理论的最宝贵的结晶,将对于诗歌本质的探索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的这一理论体系至明清引发了诗界的激烈论争,使得中国古典诗歌理念及批评的探讨与实践得以继往开来,别开生面,它对于中国古典诗学演变发展的桥梁和酵化作用不可低估。
严羽以奇节自负,从小就立下了报国志,然而他的报国之梦却无法实现,只好在能够自我主宰的作诗和诗歌理论方面投入精力,进而追寻“逋客”之梦。他就是在追寻一个个梦想中不断的跋涉,无意中却成就了他在文学界的重要地位,震古烁今,成为一位令后人敬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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