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秩序第十八讲 麦克阿瑟与现代国际秩序1：国际秩序的分化与东亚秩序的独特性

东亚秩序的独特性突出了军事元素的重要性，麦克阿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对东亚的秩序立法提出了自己的构想。

内容讲义 

课程讲稿

你好，我是许小亮，欢迎来到《通往文明之路100讲》国际秩序篇。

从第一讲开始，我们几乎都在聊关于全球性的国际秩序，很少涉及区域性秩序。在接下来的两讲，我们会主要来聊聊区域性秩序。你可能会疑惑，全球性国际秩序的基本原则和基本框架确立之后，有关国际秩序的立法问题不就已经解决了吗？为什么还要处理区域性秩序呢？

在联合国体制下，全球性的和平框架虽然已经确立，几乎很难再发生全球性的战争，但大家都知晓的一个事实是，在联合国体制下，各个国家基于不同的地缘、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方面的考虑，又会自主地形成不同的国家联盟，这就使得国际秩序发生了分化。因此，在当下的全球国际秩序中，各种地缘联盟、政治联盟、经济联盟，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意识形态联盟都广泛存在。而在这些区域性的国家联盟中，真正对区域和平产生决定性影响的莫过于地缘联盟。

如何构造一个稳定的地缘国家联盟，并且让这个联盟促成一个稳定的区域性国际秩序，从而细化和丰富联合国体制，是国际秩序的大立法者们所关注的问题。可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国家间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区域性秩序，比如欧洲秩序、美洲秩序、非洲秩序、阿拉伯—伊斯兰秩序、东南亚秩序、东亚秩序如此等等。这些秩序背后都有着设计者和缔造者，他们可以说是区域性秩序的大立法者。在这些立法者当中，我认为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最值得一聊。

为什么选择麦克阿瑟？

大家对于道格拉斯·麦克阿瑟这个名字应该不会陌生，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对日作战以及朝鲜战争的指挥者，他的军事才华有目共睹。不过，在这两讲，我想和你聊的，不是他的军事功绩，而是他的政治功绩，尤其是他对东亚和平秩序的确立所做出的贡献。

作为一位军事家，麦克阿瑟在战争方面的业绩不言自明。但是，作为一个区域性国际秩序的缔造者，他的贡献却少人问津。

在这一讲开始我们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联合国体制下出现了非常多的区域性秩序，东亚秩序也是这些区域性秩序中的一个。那么，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东亚秩序来讲呢？一旦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就能够理解麦克阿瑟的特殊性地位了。换句话说，麦克阿瑟之所以能够成为区域性国际秩序立法者的代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东亚秩序的独特性，以及他为这种独特性所给出的基本立法框架。

先来说说东亚秩序的独特性。东亚秩序具有高度的文化同质性，东亚各国原本可以如同欧洲和阿拉伯那样，基于自身的文化同质性形成一个稳固的区域性联盟，但在进入现代世界之后，东亚三国之间发生了一系列政治和军事冲突，这使得文化同质性很难发挥作用。也就是说，想在东亚诸国之间形成一个稳固的区域性联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在这一点上，为东亚秩序进行立法，难度就远超其他区域性秩序。

其次，到今天为止，东亚秩序的政治结构仍不稳定。欧洲联盟、美洲联盟和非洲联盟之所以稳固，是因为在这些联盟体制中，各个国家都认为自己已经具备了国家的完整性和统一性。但是，在东亚秩序中，朝鲜半岛的长期分裂使得朝鲜和韩国始终无法确认自身的完整性。

而且从地缘上来看，东亚秩序的诸国处于各种秩序的交汇点，日本处于太平洋秩序的边缘，中国处于当时苏联所确立的区域性秩序边缘，更与阿拉伯—伊斯兰秩序接壤。这就使得东亚诸国基本上不可能在一个稳定的地缘结构上组成国家联盟。东亚秩序的复杂程度远超其他区域性秩序。所以，位处东亚的国家很难通过公约成立一个国家间或超国家的国际组织，为区域性的和平国际秩序确立框架。因此，这个区域的和平需要一个特别的机制，能够与联合国的总体和平机制相符合。正是在这一点上，麦克阿瑟展现了他的大立法者思维。

为什么在东亚区域秩序的立法中，军事能力更为重要？

好了，聊完了东亚秩序的特殊性，我们就来聊一聊麦克阿瑟在东亚国际秩序立法中的独特能力。

我们说过，区域性秩序与全球秩序的最大不同，就是它带有强烈的地缘政治色彩，并且伴随着各种独特的宗教、经济和历史文化因素。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我们可以看到，各个区域对于大立法者能力的诉求是不同的。就像是对于欧洲来说，二战所带来的更多地是经济上的打击，但在政治和文化中，欧洲国家，尤其是西欧，并没有处在深刻的对立中。所以，欧洲联合的本质在于经济。因此，马歇尔作为战后欧洲的大立法者，他的根本贡献就在于通过“马歇尔计划”让欧洲首先在经济上实现了联合，只要经济上实现了联合，那么，欧洲的区域和平秩序就得到了确立和巩固。同样，对于战后的非洲来说，民族独立和种族平等这两个核心问题是非洲联合的根本诉求。在这个意义上，只有曼德拉的成功才能最终稳固非洲联盟。

可是，东亚秩序却复杂得多。东亚各国虽然经济联系紧密，但经济无法最终决定其他事务；国家间虽在历史上长期共享中国的传统文化，但进入20世纪之后，东亚区域的文化敌视与割裂却十分明显；东亚各国在政治上采取了不同的制度，再加上朝鲜半岛长期处于不稳定状态，这就使得东亚的政治局势也更复杂。因此，综合来看，如若想要确保东亚的和平，有一个条件就异常重要，那就是站在东亚秩序立场上进行的军事布局。

换句话说，在东亚国际和平秩序的立法中，军事能力是至为关键的。对于这一点的把控，麦克阿瑟可谓天才级人物，他的军事部署彻底奠定了战后东亚的和平格局。为什么这样说呢？

东亚区域秩序应该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麦克阿瑟的构想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盟军对于日本的占领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这是麦克阿瑟以及美国政府所考虑的问题。按照威尔逊—罗斯福的路线方针，盟军在占领之后的首要任务是恢复日本的秩序，然后逐步撤出军队。但是，麦克阿瑟却以天才般的军事构想和政治实践，让日本主动留下美军的驻守，避免了对联合国体制和《大西洋宪章》的违背。美军在韩国的驻守也遵循了同样的逻辑。

对于东亚和平秩序来说，朝鲜半岛的局势是构成和平的症结之一。因此，如何结束朝鲜半岛的内战，实现双方的停战，一直是美国军方所考虑的核心问题。在朝鲜战争中，如果不是麦克阿瑟天才般地构想出了“仁川登陆”，后续南北分治的停战局面就根本不可能出现。正是由于“仁川战役”，朝鲜半岛才能够在意识形态极端对立的状态下，实现长达70多年的和平。由此可见，军事因素在东亚和平秩序中的作用。

如果完全从军事的角度去考虑东亚秩序，一种和平对峙的格局就会产生。但是对于日本和韩国这样的国家来说，如何通过军事力量去构成这种和平对峙呢？对于日本来说，显然不可能。因为军国主义的历史，当时没有人会相信日本能够带来和平。对于韩国来说，成本又太高。那么，最终是以两国要求美国“驻军”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一方面，日韩通过美国的驻军减少了国防军事费用，侧面推动自己经济的起飞；另一方面，日本的侵略能力被彻底根除，东亚的和平有了根本上的保证。

东亚和平秩序的关键点所在：麦克阿瑟与和平的日本

如果东亚和平秩序无法通过一个超国家或国家间的组织去塑造。那么，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奠定这个和平秩序呢？麦克阿瑟认为，关键就在于当时的日本。一个和平但没有军事能力的日本，是整个东亚秩序保持稳定和和平的关键。所以，如何改造日本就成了战后东亚秩序关键中的关键。

这就是在下一讲我们要聊的，麦克阿瑟对东亚和平秩序中的关键国家——日本的和平体制的设计。

感谢收听，我们下一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