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25：从监生到宠臣的田文镜

我们之前讲在李卫的时候，提到了田文镜。李卫与田文镜是雍正朝在地方治理方面最受雍正皇帝推崇的两位官员，在雍正的心目中，两人的地位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也是在鄂尔泰与张廷玉之外，最受雍正宠信的两位大臣了。那接下来的两集呢，我们就来谈谈田文镜以及他与雍正皇帝之间的关系。

田文镜，字抑光，是八旗中的汉军正蓝旗人，不过后来雍正为了表彰他，将他抬入了正黄旗。据说雍正在给田文镜抬旗时，让他自己在上三旗中挑选，想入哪个旗就入哪个旗，田文镜就选择了正黄旗，所以田文镜与李卫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个旗人。田文镜生于康熙元年，是监生出身，我们之前给大家讲了国子监的监生是什么含义，所以在清代的官员当中，田文镜的出身不算高，没有进士等科举功名，在这一点上和李卫倒是具有共同性的。到了康熙二十二年，田文镜担任了福建长乐县的县丞，我们讲过一县的长官称为知县，那县丞就相当于是知县的佐贰官，是正八品的官职。田文镜的仕途生涯就是从正八品的县丞开始的。在康熙朝，田文镜显然是个毫不起眼的地方芝麻官，这个县丞一当就是九年，才获得升迁，到山西乡宁县担任了知县，再在知县任上一待就是十三年，才升任直隶易州的知州，这个易州就是今天的河北易县。不过，田文镜的官虽然升得慢，他距离天子脚下倒是越来越近了。果然，到直隶任职后的第二年，田文镜就被任命为吏部的员外郎，从地方官转为了京官，有机会接触到朝廷大员和皇帝了。大家还记得吧，李卫是在三十岁的时候捐了个兵部员外郎的官职，而田文镜在康熙四十五年担任吏部员外郎的时候已经是四十五岁了，他也是雍正宠信的几个大臣中年龄最长的一位。

此后，田文镜就一直在中央任职，先后历任吏部员外郎、刑部郎中、监察御史、内阁侍读学士等，一直到康熙朝结束，田文镜所担任的都这样一些不是很重要的闲职。直到雍正即位之后，六十二岁的田文镜终于迎来了仕途的转机以及人生的巅峰。田文镜被雍正皇帝注意到，是出于一个偶然的机会，雍正元年，山西发生灾荒，时任山西巡抚德音却隐匿灾情，不向朝廷汇报。而这个时候田文镜正好奉命外出办事，经过山西，我们刚才讲了，田文镜山西做过知县，对山西还是有感情的，他在看到灾民的惨状之后，当即据实上奏朝廷，请求朝廷赈济灾民。他的这一举动，受到了雍正皇帝的赞许，当即命令田文镜前往山西负责赈灾事宜。田文镜在山西是实干加苦干，让七、八十万灾民得到了救助。灾情过去之后，雍正就任命田文镜署理山西布政使，虽然是署理，类似于我们今天的代理官职，但也让田文镜一跃而成为从二品的省级大吏。此后，田文镜的仕途就一帆风顺，雍正二年初调任河南布政使，八月署理河南巡抚，到年底就从署理变为实授，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

田文镜之所以受到雍正的欣赏，有学者分析是出于以下几个因素，一是在雍正初年政治斗争激烈复杂的情况下，田文镜站对了立场。雍正即位之初，正是年羹尧与隆科多最为得宠的时候，很多官员都依附于二人的门下，但田文镜没有。雍正曾表示，年羹尧和隆科多都说过田文镜居官平常，这就充分证明他和他俩不是一伙儿的。大家知道雍正的性格，讨厌阿附权贵之人。鄂尔泰当年就是由于不肯投到时为雍亲王的雍正名下，反而受到了雍正的尊敬和重用，而田文镜能够不阿附年羹尧和隆科多，在朝中保持独立，这也让雍正对增加了不少对他的好感。当年羹尧获罪之后，雍正就命令田文镜去调查年羹尧的财物踪迹，田文镜给查得清清楚楚，向皇帝做了详尽的汇报，深得雍正之心。

雍正欣赏田文镜的再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前边讲过，雍正即位之后就一改康熙晚年吏治松弛的景象，推行了一系列的新政、猛政，让时人对他有为政严苛之论，而田文镜治理地方的风格，也被时人批判为过于严苛，两人在政治风格上比较投合，所以雍正欣赏田文镜。这也解释了田文镜在康熙朝为官四十多年为何一直没受重用的原因之一，就是和康熙皇帝的治理风格不投合。新君即位之后，二人一拍即合，田文镜自然飞黄腾达。

此外，还有一种说法认为，田文镜是汉军旗人，这个身份和年羹尧是一样的。年羹尧是雍正的藩邸旧属，就是雍正在做皇子时的属下，而田文镜也是这样的藩邸旧人，所以才会如此受到雍正的重用。但这一点得到了雍正的否认，他曾说过“朕在藩邸，不但不识其面，并不知其名”，就是之前压根儿不认识田文镜。我觉得，在这一点上雍正没必要说谎，田文镜应该与雍正不是藩邸旧人的关系。还有人提出田文镜之所以受到雍正宠信，和李卫一样，也由于他是怡亲王胤祥推荐给雍正的人。不过，也没有确切的史料记载能够证明这一点。总之，雍正即位之后，田文镜很快就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并开始对其进行重用，让他成为雍正朝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由于田文镜之前有二十多年的基层治理经验，对于地方官场上存在的很多问题都比较了解，到河南任职之后，就开始了对该省大刀阔斧的整顿和改革。首先，田文镜看到河南是洪水灾害的多发区，就决定建筑堤坝抵御洪水。但是我们前面讲过，水利工程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田文镜就下令各州县都分派民工差役，具体的分派方式是按照土地的多少，土地多的家庭多摊派、土地少的家庭少摊派，让一向享有特权的绅衿地主家庭，比贫困百姓家庭承担了更多的差役。这下子肯定是得罪了绅衿地主阶层，开封等地的绅衿就跑到巡抚衙门去抗议，反对一体当差纳粮，要求维护绅衿的特权并发起了罢考，就是拒绝参加科举考试。我们考试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获得国家在政治和经济方面的优待，如今反而要比平民百姓承担更多的差役，那还考什么功名呢？面对这样的情况，河南其他地方官员由于也多是科举出身，主张维护绅衿的特权，不支持田文镜的做法，而是站在了罢考的生员一边。比如河南学政张廷璐，他是张廷玉的弟弟，身为学政，就是主管一省科举和学校事务的官员，但他面对罢考却不采取任何作为，只让下面的官员对生员进行安抚和劝慰。平时遇到绅衿抗粮事件，张廷璐也总是对他们进步庇护。但田文镜不管这些，他按照雍正皇帝的旨意，将为首的罢考之人捉拿问罪，严刑处置，其他人也就都溃散了，该考试的考试，没有来得及参加考试的予以补考，让地方各项事务得以顺利进行。田文镜这样干脆利索的处理方式和不怕得罪同僚以及地方豪绅的态度，让雍正对他更加欣赏了。

不过，得罪权贵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后来田文镜向朝廷提出的建议就遭到了张廷玉的否决。幸亏雍正皇帝明察秋毫，说“田文镜办理尽心，朱轼、张廷玉不过因张廷璐之事归怨田文镜，欲使其所奏不行耳”。所以，田文镜无所畏惧、敢于做事的根本原因，还在于雍正皇帝对他的支持和维护，否则以他的做事风格，恐怕在清朝的官场很难混得下去。当然，这里也说明一下的就是，张廷玉的做法倒也不完全出于公报私仇，我们前边曾提到张廷玉反对博学鸿词科，坚决维护科举正途，这是他们兄弟的一贯主张，希望国家维护和重视科举考试以及从事科举之人的权利。而监生出身的田文镜最为讨厌这种科举之人的互相奥援和包庇，到河南之后弹劾罢黜属下官员二十多名，河南人都认为他容不下士人。这样，田文镜所得罪的，可就不仅仅是张廷玉兄弟了。很快，就爆发了李紱为首的文人官员对田文镜的严厉弹劾。那么田文镜能够躲过这一轮弹劾吗？雍正皇帝会一如既往地支持田文镜吗？我们将在下集给大家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