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集〈先进篇 11.4-11.7〉杰出弟子的表现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

这一集的主题是：杰出弟子的表现。

我们要介绍《论语‧先进篇》的第4、5、6、7这四章。

先看第4章，原文是：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yuè)。”

意思是：

孔子说︰“颜回啊，不是帮助我的人，他对我所说的话没有不满意的。”

孔子身为老师，必须温故而知新(〈为政篇2.11〉)，他在教学的时候，也希望有机会教学相长，可以由于学生的提问，而知道年轻一代的想法，甚至有可能得到学生的启发。譬如子夏请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一章(〈八佾篇3.8〉)，他接着联想到了“礼后乎”？孔子就很开心，说︰能够启发我的，是子夏啊。

那么，面对颜回时，孔子当然会有更深的期待了，但是，颜回的表现是以下三点。

第一，他与老师整天说话，没有任何质疑，让孔子觉得他好像是个愚笨的人(〈为政篇2.9〉)。

第二点，但他闻一以知十(〈公冶长篇5.8〉)，学了就懂了，懂了就实践；在德行上不断的进步，又让孔子非常的肯定。

还有第三点，他最后使孔子认为他是德行第一的、好学第一的弟子，甚至还认为只有颜回可以达到孔子所说的“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述而篇7.11〉)，也就是与孔子并驾齐驱了。

因此，本章孔子说“颜回，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时，他其实是肯定多于批评，赞赏胜于责怪的。孔子对于自己所教的人生哲理，当然有他的把握，而颜回正是最好的见证。

接着看〈先进篇〉第5章，原文是：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jiàn)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意思是：

孔子说︰“闵子骞真是孝顺啊！别人都不质疑他父母兄弟称赞他的话。”

闵子骞︰闵损，字子骞，鲁国人。小孔子十五岁。在元朝郭敬居所编辑的《二十四孝》中，从舜开始，其中选了孔门弟子有三位，就是曾参、子路与闵子骞。在《论语》中，只有闵子骞一人受到孔子称赞，说他真是孝顺啊！也就是本章的内容。

综观《论语》一书，可知闵子骞以孝顺知名，列名于德行科，排名仅次于颜渊。他平常在孔子身边，看起来就是正直的样子(〈先进篇11.13〉)；他在从政方面，坚持两个原则：一是，不愿意同流合污，婉拒了季氏要他担任费(bì)邑的县长(〈雍也篇6.9〉)；二是，反对劳民伤财去扩建国库，使孔子称赞他这个人平常不说话，一说话就很中肯(〈先进篇11.14〉)。

那么，关于闵子骞的孝顺，我们在《太平御览》卷三十四里面，可以知道闵子骞年少丧母，受到继母的虐待，他的父亲察觉之后，要把继母赶走。他为了不让继母所生的两个弟弟也失去母爱，就劝说父亲不要这么做。他说“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也就是继母虽然虐待他，让他在寒冷的冬天穿着单薄的衣裳拉车，但如果继母走了，那么他与两个弟弟都会孤单啊！

由于他的孝顺及任劳任怨，使全家和睦团结，他也受到家人与邻里的称赞，这是孔子在本章所说的：别人都不质疑他父母兄弟称赞他的话。

这话也有另一层意思。

如果是一般人家，父母兄弟之间互相称赞，外边的人听了，未必会相信，至少不会全盘接受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妻柔，这些非常正面的言词，但是对于闵子骞的孝顺，则不管他的父母兄弟怎么样称赞他，人们都没有任何质疑，那是因为闵子骞是真诚地、长期地择善固执，已经成为大家的典范了。

接着看〈先进篇〉的第6章，原文是：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qì)之。

孔子把他的侄女嫁给南容这件事，在《论语‧公冶长篇》第一章开头就已经说过了，当时(第53集)，我们特别提到古代的婚嫁，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考虑的是年纪相近、人品正直。由于孔子的哥哥孟皮早逝，所以由孔子这位叔父来主持侄女的婚事。

本章提到这同一件事，但是理由更为具体。

意思是：

南容一再颂读《白圭》这首诗。孔子把哥哥的女儿嫁给他。

《白圭》这首诗出现在《诗经‧大雅‧抑》，它的内容是：“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意思是：白玉有瑕疵，还可以磨掉；说话有瑕疵，就没有办法补救了。

南容口中常常在念这首诗，那么，他做人处事自然谨言慎行，可以常保安康，由此可以对照孔子在〈公冶长篇5.1〉所说的：南容这个人，国家政治上轨道，他不会没有官位；国家政治不上轨道，他可以避免受刑与被杀。因为南容也是贵族子弟，做官不是问题，而在危险的时候，他谨言慎行，也可以保住自己。

由此可知，读书与做人关系密切，譬如说，你经常读《论语》这本书，你怎么可能变坏呢？所以孩子从小开始，让他多多去念、去听有关《论语》的材料，他自然而然就会心生向往，希望跟孔子的哪一个学生学习；希望从孔子的话里面，得到一些启发。他很自然就会走上人生的正途了，这是最好的教育方法。

最后，再看〈先进篇〉的第7章，原文是：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wú)。”

意思是：

季康子问说：“你的学生里面，谁是爱好学习的？”孔子回答说：“有一个叫颜回的爱好学习。遗憾的是，他年岁不大，已经死了。现在没有这样的学生了。”

读到本章，你就会想到在〈雍也篇6.3〉，鲁哀公问过孔子同样的问题，而孔子当时的回答比较详细，特别提到颜渊好学的具体表现是“不迁怒，不贰过”，就是不把怒气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也不再重犯同样的过错，使我们了解了孔子所谓的好学，离不开德行修养。像颜回这样的学生，不幸短命而死，不仅是他个人的不幸，也是社会及国家的损失。

孔子说“今也则亡”的时候，内心的哀戚之情，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

我们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下一集的主题是：颜回先孔子而死。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