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李韬风雅与否,我是很难确认的。鬼灵精的东西太多,风雅二字是不能概括的,如今的后生是愈来愈让人心生畏惧的,都仿佛没有不会的东西。李韬表现更甚,凡是文人江湖中的武艺,李韬都能拱手抱拳成礼,嘴巴里说声承让,然后就起势,要么少林含光静立,要么太极白鹤亮翅,眼花缭乱一番,剩余的时间留给你去拊掌叫好!
这本书组织的过程中,李韬表现得最好,下笔的文章最多,还交稿最早最快。要按照忙碌呢,他也最甚,每次和他通话的时候,他多在千里之外的天南地北,稿子几乎都是在旅途之中手机上完成的。没有听过他怨嗔的言语,更无矫情的托词,都是笑呵呵地去做,然后很真诚地等待批评,你今天提些意见,第二天就会给了你修改后的稿子。
如果这本书有个组织啥的,我想应该开个会,决定给他颁奖。
——齐岸青
李韬 石战杰 摄影
李韬,字慕白,虞城人氏。
或曰,李慕白不是电影《卧虎藏龙》中的一代大侠吗?是啊,哪个姓李的又不追慕绝代文豪李白呢?
而这个李慕白活在当下,喜藏书,擅书法,担任着新闻单位的要职。
慕白李韬兄这几年干的事,都跟一个词有关:风雅。
书房叫风雅堂,书法个展叫“风雅颂”,出了几本书也都以“风雅”命名:《风雅》《风雅颂:李韬的书法艺术》《风雅宜人:李韬书法作品清赏》《风雅饰家:李韬楹联书法作品心赏》《风雅斯文在》等,接下来还准备再出《佳句近参风雅》《疗我平生风雅渴》等,一副将“风雅”进行到底的劲头。
我问:为何独独青睐“风雅”二字?他答:一是有附庸之意,二是有向往之心。
我知道,那是李韬的谦虚。
在《诗经》里,“风”是流行于各地的民间歌谣,是最接地气的东西;“雅”则是宫廷宴飨或朝会时的正声雅乐,是最高雅的东西。合之,那不是上下通吃吗?
书法取道李北海
中原大地自古就有或习武或从文的传统。李韬说,他大约在小学四年级时,去同村的一个师范学校毕业的叔辈家玩,那位叔叔正在认真地临习颜真卿的《多宝塔》,他当时就被书法的魅力深深吸引了,并被内心的声音所召唤——我要学写字!
就从那年暑假起步,他开启了至今三十多年的学书、习书、写书、出书之路。沿途有风光旖旎,也有坡路险滩;虽然道阻且长,但其中乐趣非外人可道也。
他专门腾出一套房子作为书房兼工作室,里面放满了碑帖画册、金石鼎彝,以及与书法有关、与文化有关的书籍;墙上挂满了名家手迹,靠窗的大书案前,则堆满了他写成的、写废的书法作品。
我于书法是外行,总觉得他的书体怪怪的,就问他的书法师承于何人?他告诉我,是唐朝的李北海。
李北海即李邕,是唐朝有名的大臣,曾任北海太守,故人称“李北海”。他的名作有《端州石室记》《云麾将军碑》《麓山寺碑》《法华寺碑》等,有“右军如龙,北海若象”之说,齐白石的行书就是从临《云麾将军碑》出来的。
自古“挟泰山以超北海”都是不容易做到的事,可见李韬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注定会艰难跋涉的路。
艺文种子在萌发
我与李韬订交逾二十五载,说实在对他是有些偏爱的。
偏爱者一,我觉得这小伙子身上有才气,是可造之才。记得当年李韬毕业未久,他到报社应聘的时候,我是编辑部主任。他怀揣着自己装订的“线装本”诗词集和书法篆刻集,我从那尚显稚嫩的文笔中看到了一粒含苞待放的艺文种子正在萌发,正是需要浇水的时候,假以时日,必将长成参天大树。
偏爱者二,从李韬的言谈举止中,我看到这孩子诚实而不木讷,聪慧而不狡黠,没有江湖气、市井气,而有憨憨的乡野气,这是我所喜欢的。记得有位企业家招聘员工的标准是,你愿不愿意请他一起吃顿饭。你若不愿与他坐在一起,说明你打心眼里就不喜欢他。而李韬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就力主留下他。
事实证明,这一宝押对了。我对他的偏爱也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当时分配版面,我根据李韬的特长,安排他去编副刊版面,果然,这小伙子孜孜以求,发挥得超出了我的想象。他编的《开卷》与我编的《时报杂文》,名家荟萃,一时成为报纸的“双璧”,在全国都小有名气。其二,我在报社创办《今周刊》时,每期拿出半版篇幅给李韬开了个专栏,他以“小李飞脚”为名撰写杂文,左一脚右一脚,其汪洋恣肆、嬉笑怒骂也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惊异于李韬进步之神速。不夸张地说,他当年的杂文,放在今天的报刊上也是不逊色的。
李韬在编辑《开卷》时,约请丁聪、王世襄、王元化、柯灵、黄裳、周汝昌、吴祖光、钟叔河、流沙河、董桥等文化名人,或撰写文章或题写刊名。我知道,李韬从小爱写毛笔字,但能让这些名人题写刊名,还是需要点“小伎俩”的,李韬那温文尔雅的文笔和一手好字帮了他不少忙。
再后来,我去河南电视台参与创办一家都市报,他到了《郑州晚报》,我们仍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爱读书、藏书,对这些年轻一辈影响颇大,加之他们大都为人中正,文章写得漂亮,在各自的领域里都做出了不俗业绩,李韬逐渐走上一家报社的领导岗位。我欣喜的是,还不断在报纸上看到李韬写的文章。每次去他的工作室,都见他临池不辍,桌上摞着厚厚的作品,并经常写些书法小品供我赏玩。
躬耕砚田风雅颂
前些年,李韬在《郑州晚报》开辟了《中原访谈录》和《艺术鉴赏》两个专栏,主要采访一些文化艺术界的大咖。采访过黄永玉、南丁、张海、谢冰毅、化建国、于会见、丁昆等资深艺术家,还有李巍松、孟新宇、逯国平、周其乐、王冲等少壮派艺术家。通过对这些艺术家的采访,也给了自己更多的滋养。
他平时虽然公务缠身,还有很多社会事务,但就算再累,回到家里,濡毫铺纸,笔歌墨舞,烦恼顿歇,心火渐熄。
书法犹如一道天然屏障,暂时隔离了他与喧嚣世界的联系。书法给他带来的是内心的平静、生活的充实、修养的提高。身处闹市,尘嚣扑面;何方净土,遍寻不得。唯入书境,顿生欢喜。他在“风雅饰家”这本小册子封面上写了一句话:“书法于你是一门艺术,于我是整个世界。”
多年的训练终于修成正果。
2017年5月20日,李韬在河南省美术馆举办了名为“风雅颂”的个展,共展出了八十余幅作品,大部分都是他近年所创作的诗词歌赋与联语,涵盖条屏、手卷、中堂、对联、手札、题跋等多种形制,楷书、行书、篆书、隶书、草书等各种字体兼备。
书法展开幕时盛况空前,全国著名书法家、艺术家大腕云集:沈鹏题写展标,张海、张宇、孟会祥等撰写展览前言,张海、胡抗美、李翔、二月河、钱文忠、胡葆森、范扬等一众大咖题词,贾连朝、王菊梅、曹新林、周俊杰、马国强、李强、化建国、李健强、于会见、姜明、王建树等出席开幕式。
我躲开众人,徜徉在书法长廊中,感觉各色字体似在游走,仓颉出入其间,天雨粟,鬼夜哭。
李韬自撰《风雅赋》一篇,曰:
世多风雅,人必好焉。吾亦附庸,亟拯不堪。烟云供养,晤对妙翰。以学富慧,夕惕朝乾。既成高致,腹笥广湛。
风雅者何?赓承前贤。屈子行吟,易水而寒。太白醉剑,广陵中散。湖心看雪,夜游承天。精魂毅魄,气格霄汉。
风雅者何?散襟静观。倚竹高卧,窗间暄妍。漫卷诗书,鼓琴洗砚。对画临帖,礼佛参禅。焚香试茶,清福已满。
附庸风雅,悟幽见玄。月影穿阶,雪片飞帘。漱齿濯足,松风弄泉。金石延寿,鼎彝庄严。奇书异对,图史几前。
附庸风雅,相见以欢。朋簪聚首,题阉韵选。斗捷争工,诱掖消遣。辎轩之志,后学黾勉。娱目悦心,静赏无厌。
仄居闹区,尘氛袭面。力证真如,摒弃俗念。正谊明道,性逸情宽。仁斋庇身,躬耕砚田。文章醉我,风雅看官。
“仄居闹区”“躬耕砚田”,这不啻是他的艺术宣言。
我欣慰地看到,在一片喝彩声中,李韬没有迷失自我,没有止步不前,他只是把个展作为自己前进的一个新台阶。
“随身暗器”恒修炼
李韬在文学、书法的两栖道路上舍命狂奔,结出了累累硕果:继出版两卷本的书法集《风雅》后,又连续推出诗词歌赋集《玲珑》、杂文集《旁观者》、艺文人物集《女士们,先生们》的“风雅颂文丛”和书信题签集《此致敬礼》,委实令人刮目相看。
李韬的诗词歌赋集《玲珑》是我写的序。名为“玲珑”,颇有点“至宝不自献,韬藏亦英华”的意味。《毛诗序》云:“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我知道李韬这些年的很多诗词歌赋,刻意求工,古朴天成,显示了深厚的文字造诣。他自况“仄居闹区,尘氛袭面。力证真如,摒弃俗念。正谊明道,性逸情宽。仁斋庇身,躬耕砚田”,默读诗书,吟咏艺文,这些诗词歌赋,读之如住清凉世界,心归自在乾坤。
南丁先生给他的艺文人物集《女士们,先生们》写了序《盛夏的果实》,那是南丁生前最后的文字,也成为《南丁序跋集》的“压卷”之作。李韬的“风雅颂文丛”最终以荣获郑州市第十九届文学艺术优秀奖,报答了老先生的厚爱。
李韬这几年是越来越忙。若干年前,我曾给他提两点期许:
一是任何时候都不要丢掉自己的看家本事,写文章、写书法成就了你,不要把这仅当成是进身阶梯,而应修炼成“随身暗器”,当官是暂时的,而这些技艺会长久陪伴着你,别人拿不走,它会在你烦闷时为你解颐,闲暇时为你充电,前行时给你动力;
二是减少应酬,我知道前几年你做过一次手术,我戏称为“肺里长了蘑菇”,为此摘除了一叶肺片,应酬时说出这个理由,别人也就不会多劝你喝酒,图图清净没啥不好,留出点时间多翻几种快意书、读两本旧法帖,比啥都强。
这里,我仍想用这些话与他共勉。
李韬
字慕白,号风雅堂,1976年生于河南商丘。媒体人。擅长书法与写作。出版个人作品集多部,“风雅颂文丛”荣获郑州市第十九届文学艺术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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