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是这样的:第一个某某人,用了他武力同智慧得到人世一切幸福时,他还觉得不足,贪婪的心同天赋的力,使他勇往直前去追赶日头,找寻月亮,想征服主管这些东西的神,勒迫它们在有爱情和幸福的人方面,把日子去得慢一点,在失去了爱心为忧愁失望所啮蚀的人方面,把日子又去得快一点。结果这贪婪的人虽追上了日头,却被日头的热所烤炙,在西方大泽中就渴死了。至于日月呢,虽知道了这是人类的欲望,却只是万物中之一的欲望,故不理会。因为神是正直的,不阿其所私的,人在世界上并不是唯一的主人,日月不单为人类而有。日头为了给一切生物的热和力,月亮却为了给一切虫类唱歌和休息,用这种歌声与银白光色安息劳碌的大地。日月虽仍然若无其事的照耀着整个世界,看着人类的忧乐,看着美丽的变成丑恶,又看着丑恶的称为美丽,但人类太进步了一点,比一切生物智慧较高,也比一切生物更不道德。既不能用严寒酷热来困苦人类,又不能不将日月照及人类,故同另一主宰人类心之创造的神,想出了一点方法,就是使此后快乐的人越觉得日子太短,使此后忧愁的人越觉得日子过长。人类既然凭感觉来生活,就在感觉上加给人类一种处罚。
这故事有作为月神与恶魔商量结果的传说,就因为恶魔是在夜间出世的。人都相信这是月亮作成的事,与日头毫无关系。凡一切人讨论光阴去得太快,或太慢时,却常常那么诅咒: “日子,滚你的去吧。”痛恨日头而不憎恶月亮。土人的解释,则为人类性格中,慢慢的已经神性渐少,恶性渐多。另外就是月光较温柔,和平,给人以智慧的冷静的光,却不给人以坦白直率的热,因此普遍生物皆欢喜月光,人类中却常常诅咒日头。约会恋人的,走夜路的,作夜工的,皆觉得月光比日光较好。在人类中讨厌月光的只是盗贼,本地土人中却无盗贼,也缺少这个名词。
这时节,这一个年纪还刚只满二十一岁的寨主独生子,由于本身的健康,以及从另一方面所获得的幸福,对头上的月光正满意的会心微笑,似乎月光也正对了他微笑。傍近他身边,有一堆白色东西。这是一个女孩子,把她那长发散乱的美丽头颅,靠在这年青人的大腿上,把它当作枕头安静无声的睡着。女孩子一张小小的尖尖的白脸,似乎被月光漂过的大理石,又似乎月光本身。一头黑发,如同用冬天的黑夜作为材料,由盘据在山洞中的女妖亲手纺成的细纱。眼睛,鼻子,耳朵,同那一张产生幸福的泉源的小口,以及颊边微妙圆形的小涡;如本地人所说的接吻之巢窝,无一处不见得是神所着意成就的工作。一微笑,一睒眼,一转侧,都有一种神性存乎其间。神同魔鬼合作创造了这样一个女人,也得用侍候神同对付魔鬼的两种方法来侍候她,才不委屈这个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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