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王祥龙 王越欣 陈远扬 肖洋 刘虎
8月中旬,若尔盖黄河大草原文化旅游节盛大开幕。全县的盛会,需要各单位的共同努力,刚刚忙完今年治沙项目的县林业和草原局干部蒙嘉文也积极参与,虽然他已经55岁。
皮肤黝黑,眼中有光,这是蒙嘉文留给记者的第一印象。从20岁参加工作,他与林草工作打交道35年。草原县的林草部门,责任重大,工作繁多,但蒙嘉文表示,防沙治沙,一直是他们工作的重点。曾担任林草局业务股股长的蒙嘉文,正是若尔盖柳沙障治沙模式的创始人之一。
8月13日,回忆起治沙岁月,蒙嘉文颇有感慨:“2007年,我们从新疆考察回来,当时在想如果不治理沙地,草原家乡是不是会变成戈壁?那可坚决不行。”
随后,一场“塞罕坝”式的防风治沙行动,在若尔盖正式开启。2022年8月,据四川省林业和草原局消息,若尔盖县草原沙化治理也迎来历史性拐点,通过近几年沙化成效监测,沙化年递增率首次出现负增长。创造了“草进沙退、湿增人转”的成绩。目前,若尔盖沙化地植被覆盖度明显提高。
草原沙化严重
看不见的沙能随风打到脸上
此前,由于气候变暖、降雨量减少、鼠害严重、过度放牧、开沟排水等众多因素的影响,若尔盖县土地荒漠化进程不断加快,特别是唐克、辖曼、麦溪等黄河沿岸乡镇,沙地面积较为集中。
因为父母工作原因,蒙嘉文从小在唐克镇长大。唐克镇地处黄河东岸,因九曲黄河第一湾,盛名在外。蒙嘉文的儿时记忆中,自然少不了黄土吹过的场景。往往这个时候,父母是不允许小孩出门玩的,否则回家就是一身黄沙。
其实若尔盖治沙,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70年代。辖曼镇文戈村的群众找到林草局,希望他们帮忙治理沙地,原因是村子周围土地沙化很严重,冬天风一吹,家里总会进沙。当时,防沙治沙还远没有到达现在的重视程度。不过职责所在,局里为了群众提供了树苗和技术指导,当地通过义务植树的形式,开始在文戈村治沙。
蒙嘉文记得,1993年,国家的防沙治沙工作在辖曼进行试点。当时,他们在上世纪70年代的经验下,又采取了很多模式,包括种沙打旺、种草等。此后,若尔盖每年都会在国家资金的基础上,再投入部分资金进行治沙,但效果不是很明显。2004年,全国防沙治沙行动启动,若尔盖辖曼镇一处沙地成为试点示范区,每年几十万元至一百万元不等的费用陆续投入。有了大量国家资金投入,防沙治沙有了效果,但还远没有到达草进沙退。
最直观的印象,是在2004年的第二次沙化监测。当时,蒙嘉文作为领队,带着工作人员进行沙化监测。他们需要到一块地一块地去看,将土地沙化情况在地图上标示出来。蒙嘉文说,感受最深的是走到麦溪乡,距离沙地很远的位置,完全看不到沙,但只要一起风,就会有沙粒打到脸上。
不愿草原家乡变戈壁
开发高山柳沙障治沙
当时,蒙嘉文等人都会到沙地现场办公,吃住都在帐篷。每天早上起床,他们都可以看到被风吹进帐篷的沙,堆积在角落,最厚处可以达到20厘米。
今年45岁的林草局职工加羊甲措也告诉记者,当时他们在麦溪乡泽修村,看到当地牧民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房屋围墙边堆积的沙子背走。虽然当时这户牧民周围,还看不到沙地,但是他周围的草场破坏了以后,风会把沙子吹到房屋附近。
转折出现在2007年,当时四川省在广安市召开了全省防沙治沙及荒漠化治理有关会议。省政府决定每年拨出2000万的专项资金,分给四个县用于沙化治理。若尔盖治沙成为首批纳入省级治沙示范点示范区的项目,每年可以得到拨款500万元。
以此为契机,高度重视此项工作的阿坝州,组织了若尔盖、壤塘、阿坝和红原四个草原县,前往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学习防沙治沙经验。当时已经是若尔盖林业和草原局业务股股长的蒙嘉文,在返回后立即组织股室工作人员,投入到沙地治理之中。
“要想治理好,就要先了解沙地的情况。有了此前沙化土地带来的遭遇,我们肯定不愿意草原家乡变成戈壁。”蒙嘉文说。
“流动沙地主要采取‘高山柳沙障+补施有机肥+灌草复合种植+围栏封禁+连续管护’技术模式;半固定沙地主要采取‘围栏封禁+牛羊粪固沙+灌草复合种植+综合管护’;固定沙地主要采取‘围栏封禁+灌草复合补植+综合管护’技术模式;露沙地主要采取‘围栏封禁+草种补播+综合管护’技术模式。”8月12日,若尔盖林草局生态修复股股长杨恒介绍。
杨恒所介绍的四种沙化土地治理模式,正是蒙嘉文等前辈一步一步探索而出。蒙嘉文说,2007年从新疆考察回来,他们商议的结果是用高山柳作为沙障材料。因为在此前的治沙中,他们发现种植的高山柳防风效果不错,而且越砍萌发能力越强。此外,当地的高山柳资源也较为丰富。
说干就干,2008年,蒙嘉文等人开始进行第一次柳沙障治沙的试验。按照起初设想,是请农村闲散劳动力,把柳条砍回家以后在家里编,编成一米或者两米的树篱笆,然后,由工作人员运到沙地上扦插。
“在实际过程中,我们发现运输过程或者是树篱笆编的松紧程度不一样,路上要造成损失。”蒙嘉文说,最后就干脆把这个高山柳材料砍来,在沙地上编,现编现插。
十余年坚守项目现场
草原恢复让人高兴
沙障材料确定,后续证明效果也相当好。但在当时除了沙障,还需要种草,施肥,标准却无从把握。此外,柳沙障编织的规格到底多大,可以既达到效果也能节约成本?
带着上述问题,蒙嘉文等人开始了探索。白天,大家分组前往自己的划定沙地进行试验。夜晚,沙地帐篷会举行夜会。随着每场夜会的时间越来越长,诸多问题也得到一一解决。大家在实践中发现,流动沙地上,使用2米乘4米规格的柳沙障最为适合,既达到效果,又节约成本。针对半固定沙地,可以使用4米乘4米规格的柳沙障。此外,根据不同地块的风速,扦插多高的柳沙障,也做了明确。
从2002年到2016年,每年的3月左右开始治沙工作,蒙嘉文都会和同事驻扎在沙地帐篷。十余年间,一套完善、有效的沙化治理模式在若尔盖诞生。蒙嘉文说,其实在这个期间,为了兼顾放牧和经济收益,他们也尝试过使用窄叶鲜卑、秀线菊、四翅滨藜等植物作为沙障材料,但综合效果都没有高山柳好。此外,还一度考虑过种植药材大黄,因为大黄成熟需要挖出来,会造成二次破坏而放弃。
杨恒告诉记者,2014年,第五次沙化监测显示,若尔盖沙化土地面积125万亩。2019年第六次沙化结果显示,沙化土地面积为108.8万亩,长期坚持治沙的效果正在逐步显现。
如今,年轻一代林草人正沿着前辈的脚步,继续做好防沙治沙工作。杨恒介绍,在前辈治理模式的基础上,当地正在探索沙地治理后管护期延长的相关措施,最大程度避免土地交还后造成的二次伤害。
2023年上半年,作为若尔盖林业和草原局治沙项目督察组成员,蒙嘉文多次前往现场勘察。每路过一片曾经治理的沙地,蒙嘉文都愿意把故事分享给年轻人。
“到现在为止,我们若尔盖的沙化基本上是得到了遏制的。看到曾经许多沙地如今都恢复了绿色,很高兴。”蒙嘉文笑着说,上次去麦溪乡600亩的治沙项目,他们还有一个坡地没把准阻风方向,在他建议后改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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