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方柳生带着两个药童去城外五里的南山上采药,他边采药边向药童讲解草药的药理知识,药童在边上认真听着,偶尔问几个问题。
这是方柳生素来的习惯,每半年亲自带药童上山采药,识别草药和熟悉草药生长环境。
三人正在采药之际,一个药童指着前面不远处道:“先生,前面有人。”
方柳生抬头看去,一个女子昏倒在地上,他忙上前去查看,两个药童也围上前帮忙,女子腿部有伤,伤口已肿起且发黑,初步判断是被毒蛇咬伤,方柳生就近采药为女子解毒。
女子腿部肿的厉害,要及时救治,否则有性命之忧,山上没有救治条件,方柳生没有犹豫,将女子背下山,放进马车,马车立刻回城,向城南的方氏医馆驶去。
方氏一族世代行医,在京城开医馆已有百年,医术了得,是响当当的老字号医馆,因价格公道且童叟无欺,开馆以来口碑一直很好。
在京城,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身上有个头疼脑热都喜欢去方氏医馆看病。
方氏一族虽然祖辈从医,但祖训中有一条:不得入朝为医,因此,方氏族人中没有一人入太医院就职。
方柳生是方氏医馆第十六代传人,他开蒙早,三岁学习辨识草药,诵记药理,他悟性极高,又大胆心细,七岁便开始接诊治病。
女子两日后醒来,看到眼前为自己换药的药童,问道:“这是何处,我怎会在此?”
药童说她在南山上晕倒,好在遇到先生,否则就会中毒身亡。
“先生?”女子疑惑地看向药童。
药童道:“是先生救了姑娘,他医术高明,是京城方氏医馆的第十六代传人。”
两人正说着话,方柳生从外面进来,药童退后,方柳生先检查了女子的伤口,对女子说道:“姑娘的腿伤已无大碍,只是体内的毒素还需要些时日清除。”
女子忙感激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白芷在南山迷路,不慎被毒蛇咬伤,幸得先生及时出手相救,白芷感激不尽。”说话间,白芷想起身给方柳生行礼。
方柳生忙道:“白姑娘不必多礼,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不必言谢。”
医馆设有临时住馆治病的客房,方便病人留在医馆救治和观察,白芷被安排在其中一间客房里,每天由药童为她煎药和清理伤口。
方柳生每天早上来客房为病人诊治,药童跟在后面,记录先生交待的每个病人需要调整的药方。
白芷每天能见到方柳生一次,他很忙,不常过来客房,他虽然来去匆忙,但跟病人说话总是温和谦逊不急不躁,叫人莫名对他产生信任。
十日后,白芷体内的毒素已清除干净,腿上的伤口也已结痂,早上,方柳生为她诊治时告诉她,她的身体已无碍,可以出馆回家了。
白芷看着眼前待人温和有礼玉树临风的方柳生,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哭道:“白芷已无亲人,本就无家可归,如今,白芷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愿收留白芷,白芷愿意为奴为婢,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方柳生剑眉微微蹙起,他府上有妻儿,妻子刘氏温婉贤惠,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他们膝下有一双儿女,可爱聪慧,一家人和美顺遂,他无意平白收留一个女子在身边。
方柳生面露难色,道:“医馆皆是男子,不收女子,这......”
白芷见方柳生无意收留她,再纠缠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只得擦干眼泪道了谢,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医馆。
快入冬了,刘氏寻思着为一家大小挑选冬衣布料,特别是一双儿女,六七岁的孩子长得快,去年还偏大的冬衣,今年就穿不进了。
她带着侍女兰香坐上马车,去往京城最大的绸庄景秀阁,掌柜的亲自为刘氏介绍新进面料,说是苏杭那边运来的,刚到店。
一个时辰后,刘氏从景秀阁出来,叫兰香去唐食斋买孩子们爱吃的桂花糕,还有夫君喜欢吃的卤肉。
回府的马车上,刘氏正在闭目小憩,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刘氏还没开口问,就听前面的车夫道:“夫人,前面有人挡道,马车过不去。”
兰香下车前去查看缘由,片刻后,回来道:“夫人,有个姑娘晕倒在路上,边上围着不少人。”
刘氏略一蹙眉,道:“叫人送去医馆瞧瞧,是不是病了。”
不一会,兰香回来道:“那姑娘醒了,却执意不肯去医馆,姑娘说,她孤身一人已无家可归,如今已两日未进米水,求夫人收留她在府上做粗使丫头,赏她口饭吃。”
刘氏听了,犹豫片刻,道:“带她过来。”
刘氏看着眼前的女子身子羸弱,脸色苍白,不禁心软,便将女子收下,留在身边做侍女。
当晚,方柳生回到府中,见刘氏收下的女子是白芷,不禁诧异,刘氏将事情原委跟他说了,方柳生没有放在心上,府上的事都是刘氏在打理,他专心医馆的事。
白芷对刘氏感激不尽,也尽心侍奉她,可渐渐的,兰香发现,白芷有事没事总喜欢往方柳生院子里去。
直到有一日,兰香支吾着告诉刘氏,说白芷昨夜留在了大爷房中服侍,刘氏才恍然大悟。
白芷为奴为婢报答她是假,想爬主子的床才是真。
刘氏嫁进方家这几年,她与夫君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夫君待她极好,对她信任,公婆也是爽快人,嫁进方府后,婆婆就将府中大小事物交与她打理,她也尽心尽力孝敬公婆,打理好府中一应事务。
他们育有一双儿女,祖孙三代其乐融融,夫君平素的心思都在医馆上,不曾听他提纳妾的事。
如今,他突然收了一个女人在房中,还是她身边的侍女,刘氏心里难免委屈,可又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她这个正妻不贤惠,容不下夫君纳妾室。
刘氏辗转难眠了几夜,听兰香说,这几夜,白芷都服侍在夫君房中。
刘氏虽然不敢奢求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夫君突然收她身边的侍女入房,让她心里难受。
方柳生正在医馆忙碌,下人禀报刘氏病了,他马上放下医馆的事赶回府,见到刘氏,方柳生满脸关切,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嘘寒问暖。
刘氏忍着眼泪强颜欢笑,说自己无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方柳生为刘氏把脉,写下方子叫兰香去煎药。
刘氏忍了忍,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夫君,你如今要给白氏一个名分,我寻思着西院敞亮,这两日收拾出来就叫白氏搬过去,这样不会让人说闲话,说我们苛待了她。”
方柳生听后一愣,不解道:“为何要给她名分?”
刘氏敛眸,道:“白氏服侍了夫君,已是夫君的人,按规矩,夫君要纳她为妾。”
方柳生疑惑,看向刘氏,道:“夫人好生休息,我与白氏清清白白,夫人莫要多思。”
刘氏一怔,看着方柳生,他的模样不似安慰她,倒像是真的跟白芷清清白白。
刘氏将疑团放置心中,没有再说白芷的事,而是跟方柳生说了些孩子的事。
刘氏以为,方柳生收了别的女人入房后会怠慢她,不曾想,他还是如往常般对她温柔呵护。
兰香拿汤药进来的时候,他接过,示意她们退下,他亲自喂她喝药,跟往常一样,不曾变过。
刘氏心中感慨,眼泪簌簌而下,方柳生不明就里,以为夫人生病身子不舒服,就更加温柔以待,将她照顾得更好。
去医馆前,方柳生说今晚过来陪她,刘氏满心欢喜,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即使夫君有妾室,只要心中有她,她也不应计较了。
入夜后,刘氏满眼期盼等着方柳生过来,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直到兰香说方才看见白氏去了大爷院里,不一会,大爷房中就熄了灯。
刘氏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她将兰香拿过来的药碗推开,站在窗前,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酸涩。
许久之后,刘氏对兰香道:“去璃湘院。”
兰香一惊,忙劝道:“夫人,大爷已经歇息了,外面风大,您的身子还不利索,大爷明日一早就过来给夫人把脉。”
刘氏好像没有听见,执意要去璃湘院,兰香无奈,帮刘氏加了一件斗篷,两人提着灯笼向璃湘院走去。
到了璃湘院,兰香已经叫人过来给璃湘院的下人传话,不得惊动大爷。
刘氏和兰香进了璃湘院,刘氏叫兰香在外面守着,她径直向方柳生的内室走去。
下人们都退下了,刘氏来到内室门前,静静地听了一会,里面很安静,她定了定心神,用手指点破窗纸往里看。
借着月光,刘氏看见方柳生躺在床上,和衣而眠,白芷在床边打坐,对着方柳生,双手合十不知道在念什么。
刘氏听不清楚,半个时辰过去了,方柳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白芷也没有停,一直在念......
刘氏心中大震,她由开始的疑惑,到看到白芷对着方柳生念咒,心里惶恐不安,她悄无声息从内室门前离开。
第二日一早,方柳生如往常般过来给刘氏把脉,查看她的气色,刘氏问道:“夫君昨夜睡的可好?”
方柳生带着歉意道:“昨日从医馆回来,身子疲倦,困意袭来就先睡下了,没过来陪夫人,夫人莫怪罪。”
刘氏忙道:“夫君为医馆之事奔波忙碌,我不能为夫君分忧已是不安,夫君不必自责,我本无大碍,是夫君过于紧张了。”
见方柳生的气色不曾有变化,刘氏的心才放松,她问道:“夫君昨夜可曾在院子里见过什么人?”
方柳生思索道:“昨夜沐浴过后,下人撤走浴桶我就歇下了,不曾见过什么人。”
刘氏略一迟疑,道:“不曾见过白氏?”
方柳生无奈,再次强调道:“夫人莫多思,我不曾见过白氏。”
刘氏见方柳生的神情不似说谎,她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强烈,但却表面镇定。
方柳生去医馆后,刘氏越想越害怕,她叫兰香帮她梳妆后,带着兰香去了凌云寺。
刘氏听说凌云大师捉妖降魔法力无边,如今白芷这般行径,不知她对方柳生做了什么,方柳生好像完全不知白芷夜夜在他房里念咒。
她们一路紧赶着来到凌云寺,偏偏不巧的是,凌云大师去云游了,不知何时归来,刘氏心里焦急不已。
她不敢将此事告诉公婆,可又担心万一后果不可收拾之时她承担不起,左思右想之下,她还是决定告诉公婆,听听他们的意见。
方德章和叶氏听闻此事,皆是大惊,方家祖辈行医还不曾出现过这等怪事,不知这白芷是何人,对方柳生念咒是何意。
自从方柳生接手医馆后,方德章很少去医馆,他喜欢研究草药,在府上,他有专门的药房,平素无事多数在药房里。
三人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只得一边遣人去寻凌云大师,一边观察方柳生的变化,同时将白芷捆绑起来找人看着,查清楚她的来历再做定夺。
想到白芷,刘氏自责不已,当初不是自己出于善心收她在身边,也不会有此事发生。
她主动向公婆请罪,方德章和叶氏皆是心胸豁达之人,对儿媳刘氏向来满意,因此,也没有怪罪她。
白芷被关起来之后,刘氏发现,方柳生不曾有任何变化,他每日作息不变,依旧为医馆的事忙忙碌碌。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有一日,刘氏叫兰香去唐食斋买桂花糕,许久之后,兰香才回来,她说薛太蔚今日出殡,京中的官员都去了,街上很多人,有的路禁止行走,想过去就要绕行。
刘氏没有在意,她对官场上的情况不了解,不过她知道,薛太蔚官职不低。
又过了十日,兰香从医馆的药童口中得知御史大夫病重,告诉了刘氏,还顺带念叨了一句,听闻御史大夫正值壮年身体强健,不知怎么就病重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氏感到蹊跷,她将此事告诉方德章。
方德章半个月前见过御史大夫,知晓此人身体一直很好,如今突然病重,而且还在医馆医治过,如果不是棘手的大病,以方家的医术,不会出现病重的情况。
方德章决定去医馆查看御史大夫的诊籍,方柳生被白芷念咒一事方德章一直挂于心,白芷的来历还没有查清楚,方柳生表面看着并未有变化,不过,方德章还是不放心,他久未去医馆,也想趁此机会去医馆查看一番。
方德章到医馆的时候,方柳生刚好看诊回来,来到诊室,方德章问起御史大夫病情,方柳生如实回答,还将诊籍拿给方德章看。
方德章边看诊籍边听方柳生说御史大夫病情,听到后面,方德章锁眉道:“如此草率给御史大夫的病情下定论,这不似你的作风,可有解释?”
方柳生见父亲怀疑自己,马上振振有词将病情和他的用药说了出来,语气里有些许不愤。
方德章看向方柳生,眼里有疑惑和审视,他不动声色,低头再看诊籍,没有说出异议。
一夜之间,御史大夫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朝堂上开始人心浮动,一个月之内,先是太尉大人,现在是御史大夫,都是身居高位的重臣,让人唏嘘的同时,又让朝堂上暗流涌动。
傍晚时分,之前派出去的两路人马回来了,带回了两个消息,白芷的来历查不到任何线索,只能查到她是孤儿,从小在乞丐堆里长大。
另一个消息让方德章振奋,凌云大师云游回来了,约他明日凌云寺见。
第二日,方德章用完早膳就坐上马车去了凌云寺,见到凌云大师,方德章急急将家中的怪事说出来,恳求凌云大师出手相助。
凌云大师听完,沉吟片刻,问道:“白氏女子现在何处?”
方德章忙道:“在府上厢房关着,为免她逃跑,我给她服了软骨药。”
一行人回到方府,方德章叫人打开厢房的门,白芷坐在软榻上,听见声音,睁开眼睛,当她的眼睛与凌云大师犀利的眼神对上的时候,她马上惊慌地移开,随后假意低头咳了几声。
凌云大师叫方德章在院子里摆上一盆水,围着水盆点上几支火把,凌云大师盘腿坐在水盆前,对着朝堂的方向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
期间,听见厢房里传来白芷的惨叫声,不一会,一个下人来报,说方柳生在医馆晕倒了,凌云大师没有停止,继续念,厢房里传来更凄厉的惨叫声,最后,没了声息,侍女出来禀报,白氏晕过去了。
两个时辰后,盆中的水已然干了,火把也已熄灭,凌云大师方对方德章道:“方家已大祸临头,你可知道?”
方德章心中大骇,扑通一声跪在凌云大师面前,求他告知详情。
凌云大师目视朝堂方向,道出缘由。
原来,白氏女子并非姓白,她是前朝丞相魏坚的孙女,名唤魏芷熙。
前朝丞相魏坚自幼聪慧,读书过目不忘,小小年纪就已满腹经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皇帝器重他,大臣们都喜欢他,他也不负众望,为皇上治理江山出谋划策,提出改良措施,为洪灾和旱灾的地方百姓减免赋税,一时之间,他成了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大臣们眼中的智囊团,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小小年纪就受到皇帝如此重用,得到大臣的赞许和百姓的爱戴,这让魏坚心中飘飘然,成年后的魏坚,渐渐变得自视清高,目中无人。
特别是魏坚做了丞相之后,更加持才傲物,刚愎自用不说,还听不得下面反对的声音。
他是一国丞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他能知足,魏氏一族将世世代代受到皇恩照拂。
可魏坚贪心不足,野心勃勃,竟然窥视皇权,他拉帮结派,分离朝廷大臣,架空皇帝,最终做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逆不道之事。
就在皇权被夺的紧要关头,驻守边关的七王爷带兵杀回京城,将魏坚和他的人马围困于皇宫之中,被困在皇宫的魏坚,如秋后的蚂蚱,垂死挣扎了几番之后,最终被七王爷射杀,当场身亡。
魏坚以谋反罪判处,株连九族,魏氏一族在一夜之间从名门望族变成人人喊打的阶下囚。
就在魏氏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还在襁褓中的魏芷熙被人救走,隐秘长大,为了复仇,她拜师学了妖术,用咒语控制人的心智,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魏芷熙设计接近方柳生,用咒语控制他的心智,再利用方柳生的医术残害朝廷重臣,让朝廷摇摇欲坠,以达到她复仇的目的。
方德章越听越害怕,额头上的汗一直往下掉没有停过,如此看来,方家真是大祸临头了。
方德章边给凌云大师磕头边道:“求凌云大师帮帮方氏一族,救救我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凌云大师捋了捋胡子,道:“此事并非不能化解,只是......”
方德章忙道:“大师请讲,只要能化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必定在所不辞。”
凌云大师沉吟片刻,道出实情。魏芷熙学的妖术有一个禁忌,就是练妖术之人不能破身,否则功力全无,魏芷熙失了妖术,方柳生就能恢复心智。
方德章道:“这个简单,安排个粗使家丁去破了魏氏女子的身,犬子就能苏醒,可薛太蔚和御史大夫......”方德章看向凌云大师,额头的汗又开始往下掉。
凌云大师双手合十,面向朝堂方向,道:“阿弥陀佛,用方氏医术起死回生,擒拿前朝罪臣残党余孽,主动请罪,将功补过。”
话音落下,凌云大师已飘然离去,方德章对着他离去的方向跪拜,结结实实地叩下了三个响头。
知晓了魏氏女子的身份后,方德章毫不手软,待方柳生苏醒之后,方德章将实情告诉他,方柳生听后惊惧不已。
他从七岁看诊至今,还不曾因他的原因错诊,如今,因心智被人控制导致如此结果,让他愤恨不已。
第二日,方柳生亲自去薛太蔚府上请罪,请他们开棺让他为薛太蔚诊断,以诊籍上记录的病情,不至于不治身亡。
因着方柳生的诚意和对病人的深深歉意,再加上方氏医馆的老字号信誉,薛太蔚府上的老夫人最终同意了开棺。
开棺后,已下葬半月的薛太蔚竟然面红耳赤,不似死人般惨白,方柳生伸手至他鼻前,片刻后惊喜道:“还有气息,薛太蔚还有气息。”
众人皆是一惊,这时,站在旁边的一个下人上前道:“老爷下葬那日,一位大师来过,交予我一粒丹药,说给老爷含于口中,让我在此守着老爷,棺上留洞,墓穴留口,不久之日,便会有人来救治老爷。”
众人齐齐看向方柳生,方柳生忙上前为薛太蔚把脉诊断,经过一番诊治,薛太蔚的气息已不似方才那样气若游丝。
方柳生提出将薛太蔚移至医馆医治,众人看向薛太蔚府上的老夫人,她迟疑了片刻,终是点头同意了。
同样,方柳生去御史大夫府上重新为他看诊,写下方子,亲自为御史大夫煎药,喝下药后,御史大夫能安稳的睡下了。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御史大夫身体已无大碍,休养几日就能上朝了。
薛太蔚在方柳生的精心诊治下,五日后已苏醒过来,再经半个月的诊治,薛太蔚已能下地行走。
薛太蔚府将他接回府中静养,方柳生日日前去调配良方,助薛太蔚早日康复,两个月后,薛太蔚已康复。
这日,京城衙门,方氏一族男子脱了上衣,背上荆条,跪在衙门门前请罪,旁边还有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
围观的众人不知这是为何,方氏医馆世代行医,医术高明不说,从不店大欺客,普通百姓去看病也不曾怠慢,今日这般,却不知为何?
知府不知发生何事,待下官禀报后下令升堂,带犯人入堂。
片刻后,下官过来回禀道:“方氏一族请大人您在衙门外审案,请百姓围观,因方氏犯下不可饶恕之大罪,恳请大人和百姓降罪。”
知府沉思片刻,道:“准。”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便传到了皇宫,正在上朝的皇上和朝中大臣们皆是一惊,错诊朝中重臣,此事非同小可!
皇上下令,将方氏一族带上来,他要亲自审案,不消片刻,方氏一族被带进皇宫,方德章和方柳生跪在朝堂上。
堂上威仪,众臣肃穆,御前公公尖着嗓子对方德章父子道:“方氏犯下何罪,如实招来,不得隐瞒和虚报,否则,大刑伺候。”
方德章和方柳生身子皆是一震,方柳生定了定心神,道:“草民方柳生,是方氏医馆第十六代传人,因此前错诊薛太蔚和御史大夫,致两位大人命悬一线,犯下不可饶恕之大罪,故负荆请罪,恳请降罪草民。”
方柳生说完,朝中大臣议论纷纷,有说方氏不知好歹,残害朝中重臣,有说方氏及时自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说方氏此举凶多吉少。
正在这时,从大臣中走出一人,他向皇上行礼后道:“皇上,方氏一族自打开医馆以来,医术精湛口碑良好,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也不曾错诊过一人。此次错诊两位大人,必定事出有因,请皇上开恩,容方氏将其原因说出,若是故意行之,再按例律定罪也不迟。”
皇上点头,对方柳生道:“朕容你说出缘由,若是有残害朝廷重臣之嫌疑,定将重罪处罚。”
方柳生不敢大意,将事情原委如实道出,听说是前朝罪臣残党余孽控制了方柳生心智所为,众人骇然。
方柳生这边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嘈杂声,众人转头看向殿门,只见凌云大师提着一个人正走进殿。
他把人往地上一扔,向皇上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道此举鲁莽,望皇上恕罪,实乃此人罪大恶极,贫道追踪数十年都不得踪迹,今日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此人想趁乱劫走罪魁祸首,贫道将其捉拿,交予皇上处置。”
原来,凌云大师扔在地上之人,乃是当年救走魏芷熙之人,此人名唤承吉,承吉是女儿身,当年却潜藏在前朝御前做小太监。
承吉见过魏坚几面,对魏坚钦慕不已,知晓魏坚想夺皇权之后,承吉向魏坚主动示好,表示可助他一臂之力。
经过试探,魏坚确定承吉是可信之人,之后,两人便里应外合,为谋权篡位狼狈为奸,直到魏坚被射杀身亡。
承吉趁乱将魏芷熙救走,隐姓埋名四处躲避,为了替魏坚报仇,承吉将祖传妖术传授予魏芷熙,叫她谨记此仇,势必将朝廷搅乱致亡国,才可解魏坚当年被射杀之仇。
如今的承吉已是垂暮之年,可是为魏坚报仇之信念支撑着她,让她不敢老去,她以为此计天衣无缝定能得逞,她就能够含笑九泉了。
不曾想,最终还是败给了凌云大师和方氏一族的勇于担当之下,她想趁乱救走魏芷熙,就像当年那样,却不慎跌落至凌云大师早就设好的陷阱里。
如今,就这样死去她不心甘,她将无颜面对那个让人舍命追随的男人。
十日后,京城贴出告示,前朝罪臣魏坚的残党余孽,意图谋害朝廷重臣,处以斩刑,株连九族,尸首悬挂于城门上,是以向世人低头认罪,直至尸首风干丢弃于乱葬岗。
方氏,受妖术控制错诊朝延重臣,籍于方氏一族世代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对朝廷忠心耿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方氏医馆五年内免费诊治病人,不得为朝中大臣诊病,朝中大臣由太医院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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