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49：康熙的养生理念与医学理念

康熙皇帝是一个身体素质很好的人，我们前边提到清初宫廷天花肆虐，很多人，包括他的父亲顺治皇帝，都感染天花去世了，而天花对小孩子的生命威胁就更大，但康熙在幼年时也感染了天花，却顽强地战胜了病毒，对天花病毒形成了免疫，并由于这一因素让他最终登上了皇位。

即位之后，用康熙自己的话说就是“天禀甚装，从未知有疾病”，年轻时能挽十五力弓，古人的弓是分拉力级别的，一般能挽十力弓就比较厉害了，而康熙能挽十五力弓，可见身体素质的确不错。这一方面与他注意运动有关系，康熙一生都坚持围猎，每到夏秋就前往热河打猎，在北京时也会到南苑等皇家猎场打猎，其实就是一种运动；另一方面康熙还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养生理念。比如他主张，一个人如果想要保持身体健康，“惟饮食有节、起居有常，如是而已”，而且“养身者但宽其心”，就是生活规律、身心放松，这就可以了。康熙最不主张的就是当时的一些人，特别是官员喜欢乱吃补药，认为补药对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好处，吃多了还有害处。比如康熙看到起居注官揆叙，就是纳兰性德的弟弟，气色不好，就问他怎么了，揆叙说：“近日偶感微恙，饮食不甚消化”。康熙就叮嘱他：“尔年幼，不可漫服补药，服补药之人，断无受益耳。”就是说揆叙还年轻，可不能乱服补药，补药对人的身体并没有好处。再比如康熙五十年，大学士李光地手脚浮肿，康熙就说李光地这是吃补药吃的。康熙五十二年尚书图纳头上生了疮，康熙也说，此人素来喜欢用附子、肉桂、人参等补药，当初我就批评过他，这样的吃法日后怎么能不生疮呢！从这些记载中，我们一方面可以看出康熙对补药的排斥，另一方其实也可以看出，康熙对大臣们是很了解的，连他们平常喜欢吃什么补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补药中，一般以人参最为名贵，而且满人来自东北，那里就出产人参，当地有专门的参户负责定期向朝廷供奉人参，满汉贵族也都将吃人参进补作为风尚。但康熙却坚决反对服用人参。这可能跟他本身的一些经历有关，比如康熙三十二年，康熙曾经得过一次疟疾，御医就给他开了人参，结果不但病情没有好转，反而还加重了。到康熙废太子之后，我们前边讲过，他心情非常糟糕，也是大病了一场，当时御医也是给他开了人参，康熙服用之后同样感觉没有任何效果，此后他就对人参的效用产生了深刻的质疑，说人参对于南方人比较适用，大概是由于南方温热潮湿，南方人湿气重，北方人就不大适合用人参，吃了没有好处。

不赞同吃补药，并不意味着康熙讳疾忌医，他只是主张不要乱吃药，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轻用药，恐与病不投，无益有损”。那什么药才能与病相投，康熙进行过自己的探索。比如他曾提出“补肝者，即不利于脾；治心者，即不宜于肾”，及时说补肝的药都对脾不好，而治疗心脏的要都对肾不好。我们前边讲到过，清朝在入关后，施行的是满汉复职制度，就是一个职位同时有一名汉人和一名满人任职。但是有些机构却做不到如此，比如太医院，满人都不懂中医，所以太医都是汉人。对于这一点，康熙一直不能放心，还是对汉人不能充分信任，觉得把自己的健康都交给汉人时间长了不行的。所以他自己开始学习医理，也让儿子都学习中医，太医开的药他要自己能看得动，到后来康熙年老生病时，也都是皇子们与太医商量着开药方，这样康熙才能放心。

根据自己的考察，康熙发现一些御医“医学粗浅”，不能治病救人，甚至用药不慎，被康熙下令“永不许行医”，就是取消了他们的行医资格。而有些御医则由于德行不佳，也受到了康熙的批判，说他们“所学既浅，而专门图利，立心不善，何以医人？”而康熙能够评判一个医生的医术高明还是浅薄，一方面是建立在他们给自己看病之后的效果上，另一方面也是建立在自己对中医知识的不断学习和了解上。到了后来，康熙自己总结了很多医理知识，还经常给大臣进行诊断。比如有一年御前台吉罗卜藏古木布下身致命疼痛，并由伴有疱疹，请求皇帝给他找一位好大夫医治，康熙当即表示，这种病朕得过二三十次了，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并没有什么效果，它只是难受一点，并没有什么大碍，晚上可以熏点醋试试。再比如康熙很相信温泉疗法，认为很多疾病就是可以泡温泉治愈的。我们前边提到过孝庄太后晚年患有皮肤病，康熙就经常陪她去泡温泉，当时称为“坐汤”，结果效果很好，这也让康熙进一步看好温泉疗法，比如有一段时间他左胳膊不舒服，就坚持把手臂泡在温泉中治疗，身体其他部分不入水，说是效果很好。一些大臣生病了，康熙也建议他们去泡温泉，比如我们刚才提到的李光地，七十岁的是时候身患毒疮，都后来已经严重到无法行动的程度，康熙就建议他去泡温泉，同时用海水泡洗，后来果然病情好转了很多。后来康熙在畅春园接见了李光地，亲自查看了他的病情，之后下令赏给李光地“鹿尾五只、大鹿一只、野鸡十只、海水三坛”，并告诫李光地要“勉进饮食，勿妄禁忌”，就是要好好吃饭，不要瞎搞什么禁忌，营养均衡，病才能好得快。

不仅研究中医，康熙对西医也很重视。我们前边讲过康熙学习西方科学知识，其中就包括了医学和解剖学，他经常向传教士询问西方的医学知识，比如传教士张诚就记载说，有一次康熙专门问到他烧伤的问题，问烧伤之后欧洲会用什么药，以及如何使用等等。康熙相信西医，一方面是他学习了一定的西医知识，对西医有所了解；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西医确实几次治好了他的病，让他有了亲身的体验。比如我们刚才提到康熙得了疟疾，中医开了好几轮药都没有治好，病情一度还恶化了，后来传教士给康熙献上了奎宁，治好了康熙的疟疾，后来再有大臣得疟疾，康熙就赏赐他们奎宁，效果都很好，这就进一步让康熙相信了西药的效果。康熙还命传教士把《人体解剖学》翻译成满文，告诉他们在翻译的时候，身体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器官都不要遗漏，因为这本书翻译出来，必大造福与社会，人之生命或可挽救不少。但是，这里大家可能也注意到了，如果康熙真的想推广西医知识，应该让传教士们把这本书翻译成汉文，而非满文，从一定角度而言，这说明康熙还是带有私心的，没有大力推广西医知识，所以此后西医也并没有在中国得到发展。

总之，康熙一生很重视养生和医学，青壮年时身体也比较健康，得的病比较少，反对吃补药，认为生活规律和多户外运动是养生的关键。但是，到了晚年，随着身体的衰老，再加上政务繁忙，特别是儿子们开始了储位之争后，也让他心情特别郁闷，严重影响到身体健康，各种疾病就开始缠身了。毕竟生老病死这一自然规律，即便是皇帝也无法逃脱，历史上不少皇帝不想死，追求长生不老之术但康熙并没有如此，他从不相信什么巫医，也很少相信大臣们所提供的什么偏方，接受了自己的老去和逝去，他晚年常预想自己去世之后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其实也在给自己的离开做一些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