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在秦淮河的南边有个河田镇,河田镇地处南北交通要道上,每日从镇上来来往往以及走南闯北的外乡人不少,正因如此,何田镇比其他镇繁华,镇上百姓的生活也相对富足。
王二贵是何田镇出了名的梁上君子,从小不学无术,喜欢在镇上招摇,日日跟他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王二贵的父母是本分老实之人,父亲是挑夫,每日早出晚归,母亲身体不好,在家里操持家务做些女红挣几个碎银。
王二贵原本还有个哥哥,五岁时发热高烧不退没救回来,早早的夭折了。父母把希望都寄托在王二贵身上,可惜,王二贵不学好。
他们对王二贵除了摇头叹气别无他法,小时候不是没管过,可是打骂过后,王二贵还是老样子,现在大了,更是管不了,就只能由他去了。
一日,王二贵无事在街上溜达,看见木桥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亭亭玉立,步态轻盈,王二贵当即被女子的美貌吸引。
他目送女子离去后,急忙向人打听,才知道此女子是镇上何员外的小女儿,名唤何春花,年芳十五,她以往住在郊外的庄子上,最近才被何员外接回府中。
自从那日见了何春花之后,王二贵对她魂牵梦系,他寻思着要在姑娘面前露个脸,给她留个好印象,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做,就有事没事跑去何府后门转悠。
王二贵夜探过何府,知道何春花的院子在何府的西北角,靠近后门,离主院比较远,很是清静。
何春花从贴身丫环口中得知了常在后门转悠的王二贵,也曾在窗棂边上看过这个长相不凡的男子。
单从外表来看,王二贵也能称得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般女子看了,也禁不住多看两眼。
何春花从小在庄子上长大,不似深闺中的女子那般扭捏,是个泼辣性子,见王二贵对她这般执着,就叫人带话给他,说若要娶她,拿二百两银子作聘礼。
何春花打听过,王二贵家穷的叮当响,这笔银子他是如何都拿不出来,如此说只是想让王二贵知难而退,不曾想,王二贵却当真了。
这几日,王二贵发愁如何找银子,他的狐朋狗友们就围上来献计:
甲说,做梁上君子,干几票大的就够了;
乙说,去抢去劫,不闹到官府就行了;丙说,去盗墓......
总之,能想到的都说了,王二贵听了还是一愁莫展。
直到有一日,狐朋狗友中的一人宋明杰跑来告诉王二贵,说南边大庄镇上刘员外的爹刘太爷刚死了两个月,听说他的陪葬品里有不少金银珠宝,去盗刘太爷的墓,既能神不知鬼不觉,还能来银子快,王二贵听了很是心动。
大庄镇的刘太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家大业大,是大庄镇上的高门大户,祖上传下来做女人的脂粉生意,脂粉铺开了不少,听说连京城都有他家的商铺,富得流油不说,家底可是相当雄厚。
这个消息令王二贵振奋不已,刘太爷府上如此有钱,区区几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拔一根毫毛的事,就算最后被他们发现少了陪葬品,他们也不会大张旗鼓去查,为了这点银子去报官,刘府脸面上也过不去。
这么想着,王二贵心里就有了动力,有了动力马上说干就干。
王二贵先去大庄镇上找人打听,得知刘太爷的墓地在镇郊五里的山上,他白日去熟悉地形,找了个附近的山洞歇了半天,打算深夜去盗墓。
他寻思,刘府家底雄厚,陪葬品随便一件都能卖个几百两银子,他不贪心,就取走两件,一件卖了作聘礼,先把春花姑娘娶进门;
另一件卖了给自己找个营生做本钱,做个正经营生,能养家糊口,春花嫁进来也不用跟着他过苦日子。
王二贵心里越想越美,好日子就在跟前似的。
入夜后,王二贵等到子时才敢动手,他带上工具去盗墓。
快走到刘太爷墓地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刘太爷墓前,他吓了一大跳,赶紧躲去旁边的树后面。
借着月光,王二贵看见墓前站着一个蒙面女子,他心里疑惑,此女子为何深更半夜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山上?
王二贵一动不动地躲在树后面,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一声鸟叫和翅膀翻飞的声音,整个山峰阴森森的,王二贵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他从开始动心思盗墓到躲在山上,都没有想过害怕,只一门心思琢磨着拿到陪葬品卖了银子,将春花姑娘娶进门的好日子。
如今冷静想想,不禁开始害怕,他从来没见过死人,待会见到,他会不会害怕?
还有,蒙面女子出现在此地,难道她知道他要来盗墓?这么想着,王二贵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王二贵从树后偷偷看着女子,女子突然转头看过来,道:“出来吧,别躲了。”
听到这句话,王二贵心中大骇差点吓瘫,额头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他硬着头皮哆嗦着从树后走出来,颤抖着声音道:“我方才追捕一只猎物,迷路至此......”
女子不语,看了眼王二贵手上的旋风铲,王二贵心虚地将旋风铲往身后藏了藏,脸上讪讪的。
女子摘下面巾露出真容,王二贵低头不敢直视,害怕是什么妖孽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着自己。
等了片刻后,王二贵耐不住好奇心,他壮着胆子微微抬头去看女子,这一看不得了,他直接双腿一软差点摔倒下去。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想娶进门的何春花,他惊道:“你为何在此?”
何春花看着他,道:“伸手过来。”
王二贵疑惑,缓缓伸手过去,何春花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他掌上,王二贵低头看,五两银子。
他不解,问道:“春花姑娘,这是何意?”
何春花转眼看向刘太爷的墓,道:“你有胆识盗墓,可有胆识做出一番作为?这五两银子算我借予你,你若能不偷不抢挣到银两,二百两银子作聘礼娶我依然作数,三年后来娶我,你可愿一试?”
王二贵心中大震,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谁会相信他?
可眼前的春花姑娘不仅没有看低他,还给他机会,让他重新做人,若是日后他挣到银两出息了,还能娶到心爱的春花姑娘,这是多么难得的好机会。
王二贵感动的泪水涟涟,他握紧手里的五两银子,就好像握着一个了不得的承诺。
他扑通一声跪在何春花面前,激动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双亲。如今,春花姑娘如此信任我,给我机会,于我有如再造之恩,我在此向春花姑娘承诺,往后,绝不做偷摸之事,定做个堂堂正正之人,挣清清白白银两,争取早日,早日......将春花姑娘娶进门。”
王二贵从山上回来之后,就宛如变了个人,他没有再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而是每日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别人问他做什么,他也不说。
一日,宋明杰将王二贵堵在家门口,问道:“二贵兄可是因为盗墓之事我说漏嘴给亲戚知道,哪知亲戚是春花姑娘府上奶娘,她担心事情闹大,将此事告诉春花姑娘,害二贵兄盗墓不成而气恼于我?”
王二贵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无感慨道:“谢谢你说漏嘴。”
宋明杰不明就里,被王二贵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忙解释道:“此事怪我管嘴不严,我理亏,二贵兄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不会推辞。”
王二贵问道:“当真?”
宋明杰拍着胸脯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二贵道:“如今我还真有一事,你可认识了不得的练家子?”
宋明杰凝眉想了想,道:“还真有一个了不得的练家子,不过此人脾气古怪,每日将自己困于宅中,不肯见人。”
“可有办法?”王二贵道。
宋明杰沉吟了片刻,看向王二贵,问道:“二贵兄可是想学功夫?学功夫做什么?”
王二贵不露声色,道:“强身健体。”
宋明杰不相信,他见王二贵神神秘秘,不肯说出缘由,就假装面露难色道:“此人怕是请不动了,我再寻思寻思找别人看看。”
都是一起玩大的,宋明杰的小心思王二贵哪能不知道,他思虑再三,还是跟宋明杰说了他的想法。
何田镇地处南北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商家不少,需要走镖的物件也不少,王二贵在镇上长大,对镇上商家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以前做梁上君子的时候,也偷听过有钱人的买卖手法。
王二贵脑子灵活,又能说会道,他琢磨着去走镖,先从小物件做起,等有一定人脉关系了,再走大物件。
走镖挣银两稳当,但也有风险,因此,必须得有功夫傍身,万一遇到劫匪,保命和护住物件是关键。
宋明杰听说王二贵要走镖,他眼神一亮,马上毛遂自荐,说他也想跟着王二贵一起干,他有人脉,需要打点的时候由他出马。
宋明杰的爹是县令的师爷,虽说他是师爷外室生的孩子,不受师爷府上的人待见,但总归是师爷的儿子,有他一起走镖,肯定能把所有关节都打通。
王二贵没想着带上他的这些朋友去走镖,一方面危险,另一方面他们虽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可也受不了走镖的辛苦。
他原本想着找几个乞丐,不用担心他们吃不了苦,给他们吃饱穿暖,再学会功夫就可以去走镖了。
不曾想,宋明杰也想去走镖,为了此事,宋明杰还把他们的几个朋友叫了过来,问他们意见,结果,大家听了都跃跃欲试。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何田镇上,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都想出去开开眼,如今,有走镖这个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几人又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彼此知根知底,于是二话不说,都嚷嚷着要跟王二贵一起干,还主动帮忙出谋献策。
有了他们的帮助,走镖的事就顺利多了,其中一人的二哥是练家子,学功夫有八年了,不敢说武功了得,一人对付四五个人不在话下。
一个月后,由十五人组成的友帮镖局正式成立了,他们开始了走南闯北走镖,近的走一趟十天半个月,稍远点走一趟三几个月,更远的要一年半载。
转眼间,两年半时间过去了,再过几个月,何春花就年满十八了。这样的年纪在镇上已经是老姑娘,何员外开始张罗着给她说亲。
原本女子及笄就开始说亲了,可何春花死活不肯,说十八岁再说亲。
何春花本来就长得如花似玉,如今长开了之后更是楚楚动人眉目如画,开始说亲之后,媒婆把何员外府上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奶娘进来给何春花送点心的时候,看她望着北边方向出神,奶娘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春花的心思。
友帮镖局半年前去北边走镖,按正常来说,这几日就该回来了。
临走前,王二贵托人带话给何春花,说他此次走镖回来就上门说亲送聘礼。
可前些日子,听说北边连下暴雨,河道水暴涨造成洪灾,淹了不少道路和房屋,没来得及逃走的百姓都死在了这场洪灾中。
奶娘知道春花在等一个人,经过这场洪灾,这个人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眼看着上门说亲的人家越来越多,春花就是不给一个准话,让媒婆左右为难。
又过了十日,友帮镖局的人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何春花叫奶娘去官府打听一下,奶娘一大早出去,天擦黑的时候才跌跌撞撞地回来,一进门就在何春花面前哭了起来。
何春花看到这样,心不禁往下沉了沉,问道:“奶娘,你哭什么?”
奶娘擦着眼泪,道:“我去了一趟友帮镖局,那里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我又去了一趟官府,在门口等了许久才见到师爷,师爷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气,脸上的表情很难过,怕是......”
奶娘不敢再往下说,她怕春花接受不了,只是,连师爷都摇头了,那是不是说友帮镖局的人凶多吉少?
何春花知道奶娘要说什么,她不相信那个向她承诺会重新做人,正经做事,挣够银子就来下聘娶她的人就这么没了,她摇头道:“他不会有事,他说了要来娶我。”
当晚,何春花给家里留了封信就走了,说她去山神寺为北方的灾民祈福,半个月后回来,回来订下亲事就成亲。
再说王二贵一行十五人从北边回来,到古丰镇的时候,外面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王二贵马上叫人找就近客栈住下,待一切安顿好,外面已是倾盆暴雨狂泄而下了。
走镖的物件已经安全送到,回来是空车,镖局弟兄们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现在又住在客栈,他们吃饱饭,就洗洗睡了。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都没有休息好,现在难得有机会好好睡一觉,洗漱后他们躺下没一会就睡沉了。
王二贵没有睡意,他看着外面的暴雨,摸着腰间的银票,心急如焚。
这次回去,他就能光明正大去说亲,送聘礼和娶媳妇了,他等这一天等了快三年,他心里激动不已,约好的三年之期马上就到,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为了早点回去,一路上,他都没有停歇,弟兄们知道他心急娶媳妇,也跟着他不停歇地往回赶,要不是这场暴雨阻了他的行程,十天后他们就能回到何田镇。
暴雨一直在下,王二贵在黑暗中看着暴雨,心里想着心爱的姑娘,怎么都睡不着。
他们在客栈住了四天,这四天,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过。
这几日下楼吃饭,总能听到从外面来客栈的食客在大声议论,说古丰镇上游的河道水涨了,官道被淹,低洼的民房也被淹,灾民们拖家带口四散逃难,走得慢的被洪水冲走了。
本来困在客栈心情就憋闷,听到外面的情况,一时之间,客栈的气氛紧张起来。
宋明杰看向王二贵,担忧道:“二贵兄,这雨停不下来,我们也走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二贵也忧心不已,他担心河道水涨起来,他们住的这间客栈也会被淹。
晚饭后,大家忧心忡忡回到房间躺下,前几晚心里头没事就能倒头就睡,今晚因为担心,大家都没了睡意。
后半夜的时候,店小二来拍门,说上游的水流下来了,水势凶猛,这里就快要淹了,叫大家赶紧起来去附近的山上避一避。
王二贵睡得浅,听到拍门声就起来了,他赶紧叫醒镖局的弟兄们,冒着暴雨和客栈的其他人往附近的山脚赶。
洪水来得快,他们还没到山脚就被洪水困住了,眼看着洪水就要漫过他们的腰身,水流变快,人已经站不稳了。
王二贵叫大家手牵手抱团向前走,正在艰难行进时,前方有一块长长的浮木漂过来,王二贵和两个镖局兄弟拦住浮木,叫大家抱紧浮木不要松手。
洪水很快没过他们的脖子,他们被洪水带进湍急的漩涡中,起起伏伏,有人被漩涡卷进水底之后,再也没有上来。
几次沉浮之后,浮木上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他们死死抱着浮木,眼底是惊恐和绝望。
这样漂了不知多久,眼看着前面洪水就要汇进更大的河道,再漂下去,他们会更危险,而且大家已经体力不支,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二贵定了定心神,提高声音对抱着浮木的人喊道:“前面转弯我们奋力向岸边划,再漂下去,我们都会没命。”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求生欲望特别强,王二贵的一句话惊醒了他们,他们齐声喊:“划过去。”
漂到转弯的地方,他们抱紧浮木手脚并用竭尽全力向岸边划,不知道是他们的求生意志太强,还是老天爷有好生之德,他们竟然成功了。
爬上岸,他们累的瘫倒在地上,在洪水中漂浮的时候,他们都以为会必死无疑,不曾想,还有机会活下来,此时,他们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走出来,有人小声哭了起来。
王二贵转头看向地上的人,加上他,一共五人,都是友帮镖局的弟兄。
那四人是他从乞丐中挑出来的,这次能死里逃生,跟他们平时习武和身体耐力有很大关系。
王二贵看着洪水,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那几个跟他一起长大的朋友,都丧生在洪水中了。
他们现在又累又饿,漂了这么久,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附近的房屋已经被洪水淹没,想找人问问都难。
为了活命,他们必须先走出去,填饱肚子。
眼前都是被洪水淹没的道路田地和房屋,到处一片狼藉,找不到吃的,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来到一座山边,大家都走累了,坐在大石上歇息。
正在这时,听到旁边的草丛里有动静,大家转眼看去,就听一人兴奋喊道:“是一只硕大的野兔。”
有野兔,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是莫大的好消息,几人向野兔围了上去。
那野兔被他们团团围住,挪动着身体跑不动,其中一人眼疾手快伸手逮住了野兔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
野兔求救地哀叫着,蹬着四只腿,它的肚子圆滚滚的。
王二贵看了一眼,对提着野兔的男子道:“它肚子里怀着小兔子,放了它。”
男子心里虽然不舍,但还是听话地放开了野兔。
自从他们跟着王二贵走镖后,王二贵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他们以前做乞丐,以天为盖以地为庐,吃了上顿没下顿,跟了王二贵之后,不仅能吃饱穿暖,还有能遮风挡雨的屋子住。
野兔转身进了草丛,它在转身前感激地看了王二贵一眼,王二贵心里有道声音响起:“向南走,去抢亲。”
王二贵心里一顿,他没有多想,带着镖局的弟兄们一路向南走,没走多久,来到一个小集市,集市上有各种吃食。
他们经历了洪水之后,身上已经身无分文,集市中有人在装货,他们五人也一起去搬货,挣了十文钱买了吃食,勉强填饱了肚子。
就这样,他们边做苦力挣钱填饱肚子,一边脚不停歇一路向南走。
再说何春花,当晚留了封信就走了,她没有去山神寺,而是奔着北边一路去寻王二贵。
她从小性子跳脱,喜欢去庄子上的马厩看马,马夫脾气好人也好,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就偷偷教她骑马,十二三岁时,她的骑术就已经很娴熟。
何春花从府上的马厩里偷偷牵了一匹马,利索地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向北奔去。
一路往北走,都能遇到从北边逃难过来的灾民,何春花上前打听,才知道北边连下七天七夜暴雨,河道水暴涨,洪水肆虐,没有多少人能在洪水中活命。
有些好心人劝何春花不要再往北走了,说洪水来势凶猛,随时可能丢了性命。
何春花心急如焚,她没有听劝,而是继续往北走,直到前面的路被洪水淹没,实在不能往前走了,她才停下来。
她逢人就问,到处向人打听友帮镖局的人,被问的人几乎都是摇头,她不甘心,还是不停地问,她相信,只要王二贵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就肯定有人见过他们。
就在她以为打听不到的时候,旁边一个浑身泥巴像从泥堆里爬出来的男子,说他见过友帮镖局的人。
何春花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忙问他在哪里见过,他们现在如何?
男子说他在古丰镇的客栈做店小二,友帮镖局在他们客栈住过,那几日下暴雨,上流河道水冲下来把客栈淹了,洪水来得又快又急,客栈的人都走散了。
最后,男子说,洪水凶猛,怕是凶多吉少了,他劝何春花不要再往前走,古丰镇现在已经是一片汪洋。
刚刚得知王二贵消息的喜悦还没有从何春花脸上消失,男子一句‘凶多吉少’,又让她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王二贵没了,可从亲身经历的人口中得知实情,她哪怕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
回府的路上,何春花非常难过,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她等了三年,没想到,最后,不仅是一场空,连人也没了。
何春花流了一路的眼泪,回到府上的时候,她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一个月后,是何春花和何田镇柳员外的大喜日子。
一大早,何春花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坐上接亲的喜轿,新郎柳员外身着大红新郎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喜气洋洋走在前面,接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燃放鞭炮走在大街上,好不热闹,街道两旁有不少百姓围观议论。
说新郎玉树临风,新娘温婉动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王二贵他们回到何田镇的时候,正赶上接亲队伍在敲锣打鼓燃放鞭炮。
看到喜轿,王二贵没有犹豫,他趁乱飞身进了喜轿。
抬轿的轿夫觉得轿子突然一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不好停下误了吉时,只能咬牙继续抬着轿子往前走。
何春花坐在喜轿里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和热闹声,面上素静。
正在这时,头上的盖头突然被揭开,何春花一愣,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王二贵时,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何春花看着王二贵,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见何春花哭得象泪人似的,王二贵手足无措,想帮她擦眼泪又不敢,只憨憨地道了句:“我回来了。”
何春花用绣帕擦了擦眼泪,这才看清楚,王二贵整个人灰头土脸,眼底布满血丝,头发凌乱,衣裳又脏又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乞丐。
何春花鼻子一酸,问道:“你可好?”
王二贵看着她,脸上的难过表情毫不掩饰,答非所问,道:“我身无分文,给不起聘礼,娶不了你。”
何春花问道:“你可愿娶我?”
王二贵声音闷闷,道:“此次走镖回来,聘礼的银子和娶你的银子都备妥了,不曾想,在古丰镇遭遇洪水,如今,什么都没了。”
何春花似是没听到,又继续问道:“你可愿娶我?”
王二贵道:“愿意,可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给不起聘礼。”
何春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道:“无妨,只要能嫁给你就够了。”
王二贵看着心爱的姑娘,心里难过无比。
为了娶到她,他披星戴月再苦再累都不曾退缩,可如今,天意弄人,她要嫁予别的男子为妻。
正在两人难过之际,一道银光从眼前划过,身边出现了一个装束跟何春花一样的女子。
她看向王二贵,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她走,离开此地,去过你们的日子。”
话音落下的时候,王二贵和何春花已经不在喜轿里,也不在镇里的街道上,而在镇外的官道上,身旁还有一辆马车。
王二贵带着何春花,向镇里的方向行了个大礼,坐上马车,向镇外驶去。
确实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