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人眼中的普里戈任

8月23日普里戈任的私人飞机坠毁后，当晚俄罗斯官方便确认了普里戈任的身份。

证据除了手机之外，还有其左手缺少的手指——青年普里戈任在监狱服刑时留下的创伤。

一时间，不少俄罗斯民众通过各种方式对普里戈任进行悼念，位于圣彼得堡的瓦格纳总部大楼前被摆满了鲜花。

位于圣彼得堡的瓦格纳总部大楼亮起十字架。

瓦格纳总部大楼前的献花。

俄罗斯官方层面，普京总统向遇难者家属表示了诚挚的哀悼，他特别回忆了自己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与普里戈任的相识，称：

“他是一个命运坎坷的人，一生中犯过严重的错误，但他为自己取得了所需的成果，当我要求他为共同的事业这样做时，他也这样做了，就像在最后的几个月里。”

车臣首领卡德罗夫则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写道：

“毫无疑问，普里戈任为特别军事行动做出了巨大贡献，功不可没，我向他的家人和朋友表示诚挚的哀悼。”

“我曾请求他放弃个人野心，将最重要的国家事务放在首位，其他一切问题都可以稍后解决。但普里戈任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有着钢铁般的性格，总是希望此时此地就实现自己的目标。”

要知道普里戈任刚刚发动完兵变，是戴罪之身，但即使这样，俄官方也不得不用非常柔软的身段来给他定性。

我们再回忆一下6月份瓦格纳兵变时的场景，当瓦格纳雇佣兵从顿河畔罗斯托夫撤退时，民众夹到高喊：“瓦格纳！瓦格纳！”

情绪十分热烈。

而在更早些时候公布的一份民调中，普里戈任在俄国内主要政治人物中的支持率仅次于普京，是毫无争议的第二名，远远高于排名第三的总理米舒斯京。

至于说长期被普里戈任批评的国防部长绍伊古，已经因战事不利沦为“仙股”，支持度仅剩0.1%。

6月25日兵变结束时普里戈任乘车离开罗斯托夫，期间与民众握手。

兵变期间，罗斯托夫市民争相与装备精良的瓦格纳士兵合影。

如果没有战争，大家不会知道谁是庸将，谁是硬汉。

与之前阅兵时挂满勋章、威风凛凛的气势不同，绍伊古元帅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展初期留给人们的印象大概是这样的——

绍伊古部长摆出了一个经典的“官场汇报姿态”——屁股只坐椅子的前三分之一。

不仅如此，他还踮着脚，有点半蹲的感觉，战战兢兢。

整个汇报过程中绍伊古只有两种姿态，要么拿着文件干读，要么放下文件听训示，双手靠拢在一起，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与绍伊古相比，普里戈任留给人们的印象要“正面”得多。

除了经常录小视频抨击绍伊古和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外，普里戈任有大量战场一线的影像资料流传出来。

在巴赫穆特战役最激烈的那段时间里，身为大富豪的普里戈任长期蹲守前线，与士兵们同甘共苦。

哪怕说成是作秀，也比躲在后方办公室里强一百倍。

巴赫穆特战役期间的普里戈任。

当然，跟舆论宣传和形象塑造相比，瓦格纳和普里戈任赢得俄国民众支持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凭借出色的战绩。

自2022年9月哈尔科夫州溃败和2022年11月赫尔松撤退以来，俄国社会弥漫着一股对特别军事行动的悲观情绪，从上到下士气十分低落。

在这种背景下，俄军试图通过攻取乌东城镇巴赫穆特的方式来提振士气，同时把乌军调动至一个相对有利于俄方的战场，为“扎波罗热防线”的修筑赢得时间。

巴赫穆特本身只是一座战前人口约7万人的小城市，但在俄乌双方不断加码的过程中，它被赋予了巨大的政治意义。

2022年12月20日，泽连斯基亲赴巴赫穆特视察。

次日，泽林斯基启程访美并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说；演讲完毕后，他将一面由前线乌军战士签名的乌克兰国旗转交给时任众议院议长佩洛西。

巴赫穆特这座城市的名字一时间被世人熟知，成为俄乌战场争夺的焦点。

同一时期，瓦格纳以8000名退伍老兵为骨干，在2022年4月~12月期间突击招募了约5万名囚犯。

话说苏联时代的1979年，时年18岁的普里戈任因盗窃罪被判处两年缓刑，缓刑期间他又犯下了一系列的盗窃案，最终被判处13年有期徒刑，关押9年后于1990年获释。

或许是因为这段经历，使得普里戈任很容易同囚犯出身的瓦格纳士兵打成一片，并获得他们的信任。

他向参与瓦格纳的囚犯们许诺，参战六个月即可得到无罪赦免。

如果战死，死亡者的指定受益人可以得到100万卢布抚恤金，临阵脱逃者则将立即遭到射杀。

除远高于俄正规军的基本工资外，瓦格纳士兵还有从15万卢布至70万卢布不等的绩效，所有工资、绩效和补偿均以现金形式发放。

凭借着这样一支临时搭建起的部队，瓦格纳在历时数月的巴赫穆特战役中展现出极强的战斗力，先后同乌军27个旅交手。

在复出巨大牺牲后，最终虎口拔牙，于2023年5月21日攻占巴赫穆特——这是俄军自2022年7月北顿涅茨克战役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

目睹战场的惨烈后，普里戈任表现出一定的反战倾向，他在社交媒体贴文中写道：

“理想的选项是宣布终结特别军事行动，并宣布俄罗斯已经实现所有既定目标，——从某些意义上讲，我们也的确实现了。”

普里戈任同时对俄国社会的不公平发声：

“穷人的儿子躺在棺材里从前线被送回来，精英的孩子则在阳光下闲混。”

这些话在俄国中下层民众中引起巨大共鸣。

普里戈任到瓦格纳阵亡士兵墓园祭奠。

与在莫斯科做了一辈子官的克里姆林宫精英们相比，出身江湖草莽的普里戈任如同是一条鲶鱼。

他凭借俄乌战争的特殊历史背景突然崛起，其暴躁的性格、粗鲁的言论，给俄国政坛权力金字塔的稳定带来巨大冲击。

而现在，这条鲶鱼死了。

套用一位篇评论文章里的结尾：

“对于俄罗斯而言，普里戈任成为一个死于敌人阴谋的英雄，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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