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达尔采夫想起每天晚上从衣袋里拿出钞票来,津津有味地清点,他心里那团火就熄灭了。
他站起来,要走回正房去。她挽住他的胳膊。
“您是我生平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好的人,”她接着说,“我们该常常见面,谈谈心,对不对?答应我。我不是什么钢琴家,我已经不夸大我自己。我不会再在您面前弹琴,或者谈音乐了。”
他们回到正房,斯达尔采夫就着傍晚的灯光瞧见她的脸,瞧见她那对凝神细看的、悲哀的、感激的眼睛看着他,他觉得不安起来,又暗自想道:“幸亏那时候我没娶她。”
他告辞。
“按照罗马法,您可没有任何理由不吃晚饭就走,”伊万·彼得罗维奇一面送他出门,一面说,“您这态度完全是垂直线。喂,现在,表演一下吧!”他在前厅对巴瓦说。
巴瓦不再是小孩子,而是留了上髭的青年了。他拉开架势,扬起胳膊,用悲惨惨的声调说:
“苦命的女人,死吧!”
这一切都惹得斯达尔采夫不痛快。他坐上马车,瞧着从前为他所珍爱宝贵的乌黑的房子和花园,一下子想到了那一切情景,薇拉·约瑟福芙娜的小说、科契克的热闹的琴声、伊万·彼得罗维奇的俏皮话、巴瓦的悲剧姿势,他心想:这些全城顶有才能的人尚且这样浅薄无聊,那么这座城还会有什么道理呢?
三天以后,巴瓦送来一封叶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写的信。她写道:
您不来看我们。为什么?我担心您别是对我们变了心吧。我担心,我一想到这个就害怕。您要叫我安心才好,来吧,告诉我说并没出什么变化。
我得跟您谈一谈。——您的叶·图。
他看完信,想一想,对巴瓦说:
“伙计,你回去告诉她们,说今天我不能去,我很忙。就说过三天我再去。”
可是三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去。有一回他坐着车子凑巧路过图尔金家,想起来他该进去坐一坐才对,可是想了一想……还是没有进去。
从此,他再也没到图尔金家里去过。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