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话 122 股票期货齐登场，工商科艺大丰收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你今天用任何翻译器翻译Dutch这个词，肯定有荷兰人的意思，这和什么Holland，Netherlands简直差着十万八千里，为啥它也代表荷兰呢？我们说这都是美国人惹的祸。说起为什么美国人要称呼荷兰人为Dutch，还要从那个屡战屡败的荷兰国父威廉说起，想当年这哥们花钱雇回来大量的德意志人帮他打仗，因为待遇太好了，这些人打完仗之后就不走了，大部分都留在了荷兰。

有意思的是，这群老爷们说的可全都是德语，而他们称呼自己的家乡就是Deutschland，也是后来德国的意思。等到荷兰彻底独立之后，英格兰人和荷兰人也是狠狠地打过几次架，英国佬本来就愿意给别人起外号，一看对面的这些敌人，这不就是日耳曼人那鬼样子吗？而且嘴里还说着德语，于是就把Deutschland这个词三转两转，变成了Dutch送给了这些“荷兰人”。

对于这种算不上完全张冠李戴的误解，荷兰人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他们也不想解释，一心想着闷着头弄死这群没文化的英国佬，一了百了。

当然，最后英国佬不仅活的好好的，甚至还把这个称呼带到了美洲，而美国人强大的时候，那已经是第N代移民了，即便是纯正的英国佬都改正了错误，渐渐地不用Dutch来称呼荷兰人了，美国人却改不过来了，坚持对着荷兰人使用这个称号，一直延续到今天。

整个事件就好像一个小孩，小时候被同桌起了一个外号“二老肥”，相当地形象，然后同桌转学了，二十年之后，即便这个孩子变成了帅哥一枚，同学聚会的时候，那个同桌还是惊喜地喊着“二老肥”，这个二老肥也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个名字，还能有啥办法呢？

一、荷兰“国父”威廉

言归正传，荷兰共和国成立之后的很长时间之内，都有一件今天看起来很奇葩的事情，就是它到处在给自己找领导人。

你可能问了，那个橙子国的威廉不就是现成的领导人吗？提起这个，还真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

威廉虽然很有声望，不过他的军事指挥技能实在是太差了，共和国刚成立的时候，他是暂时的执政，眼瞅着就能成为领导人了，但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坏运气来了，西班牙著名的军事天才亚历山大·法尔内塞（西班牙语：Alejandro Farnesio）对着他的军队就是一顿组合拳，揍得威廉狼狈不堪，到处逃窜。

这样的军事才能，让大家除了翻白眼，实在是没话可说，尤其是共和国刚建立，主要任务就是打败西班牙，威廉却很难给大家这个信心。所以，荷兰共和国在最初几年，不断地寻找可以带他们打胜仗的老大，威廉自己也是相当滴郁闷，不管他愿不愿意当这个领导人，但被人看不起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到了1584年7月10日这天，这哥们终于不用郁闷了，人死灯灭，还郁闷啥。他被一名刺客连击三枪，都打在胸部，几分钟之内，就咽气了，终年51岁。

我们说虽然西班牙屡次派出刺客想要了威廉的小命，但这一次天地良心，真不是西班牙人干的，刺客是一名24岁的法国青年，职业是小木匠，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因为信仰，他觉得威廉就是为了新教才反叛天主教的哈布斯堡家族，所以从小就在小黑屋里发誓，长大之后，一定要杀了威廉。

这个叫做格劳德的年轻人成功了，代价当然是他的生命，而且他被抓住后，是以最残忍的酷刑折磨死的，啥酷刑我这里就略过了，只说四个字，惨无人道。

橙子国的威廉在荷兰历史上的地位那是杠杠滴，现在的荷兰国歌《威廉颂》就是歌唱他的。当然，平时你看球赛时候奏响的荷兰国歌，只是第一小节，否则足球赛就要改成音乐会，听完直接回家睡觉。他的影响也不止荷兰，后来通过一系列联姻，他的后代间接控制过英格兰，苏格兰，还有今天的卢森堡大公国，形成了一个在后世赫赫有名的拿骚家族（House of Nassau），因为威廉的祖宗就来自拿骚伯国，这个前面说过了。

说到足球，今天荷兰队一向被称为橙色军团，而荷兰人对橙色的喜爱也是世界闻名的，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威廉，橙子国的亲王，你让荷兰人怎么能不喜欢橙子这个色儿？

有一件小事，可以说明荷兰人对橙色的喜爱。大家都吃过胡萝卜，今天连四岁的孩子都知道，胡萝卜是橙色的，但这孩子要是穿越回到14世纪，他可能会蒙圈，因为那时候的胡萝卜，有白色的，紫色的，黄色的，全都有，但就是没有一根是橙色的。之所以胡萝卜后来变成橙色了，完全是因为荷兰人对它进行了物种改造，特意培养出了橙色胡萝卜，当然，最重要的，这种橙色胡萝卜口感也确实是好，一经问世，就得到了全体人类的喜欢，那种原始的五颜六色的胡萝卜，就只能去喂马了，后来马也不吃了，那就只剩下一个下场，渐渐绝种了。

二、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荷兰的黄金时代

言归正传，威廉死后，在没有找到合适领导人的前提下，荷兰的一些贵族就推举他18岁的二儿子毛里茨（Maurice of Orange）继续担任临时的执政。

本来呢，大家此举一半是出于对老威廉的敬意，另一半也是只有威廉的后人担任这个职位，才能保证政权的平稳过渡。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毛里茨却在随后的战争里展现出了惊人的军事天赋，也正是他，带领着荷兰军队扭转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开始和西班牙分庭抗礼，并且开启了被称为荷兰黄金时代（Dutch Golden Age）的一段时期。

这老爹要是不死，儿子还真不可能出头，也不知道威廉在地下，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荷兰的黄金时代大概有100年左右，一直到公元1672年才渐渐结束，当然，前面的60年左右，还是处于和西班牙的战争状态，不过打仗归打仗，因为荷兰的强大，双方大多数情况下处于胶着状态，并不影响荷兰在各方面的崛起。

我们说荷兰黄金时代诞生的主要原因可能要归结于三个字上，那就是“只认钱”，而这个时代荷兰的最大特点也是只认钱，啥意思呢？简单解释一下，在当时的欧洲，你去各国生活定居，过得好不好，一要看你的宗教信仰，二要看你的家族门第，三还要看你的知识谈吐，而所有这些在荷兰，那都不是个事儿。你可以信仰任何宗教，出身豪门，或者仅仅是贩夫走卒，都无所谓，你说话口吐莲花还是像我这个东北人这样，满嘴“干哈啊”这种东北腔，更是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一点，你有没有钱，或者有没有赚钱的本事，只要你有，你就是爷，在荷兰，你就受到尊重。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导致当时很多新教徒，犹太教徒，无信仰的纷纷迁往荷兰，这里面有大量的有技能但是没门第没学问的手艺人，来到荷兰之后，马上就爱上了这个地方，然后开作坊，做贸易，弄航海，啥赚钱就干啥。

这种对金钱，和对能产生金钱的工商业的重视，导致了一个简单的后果，1585年之后，资本主义在荷兰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尤其是到了17世纪，欧洲各国的宗教战争越演越烈，脑浆子打了一地，只有荷兰，成了一片净土。

1602年，荷兰成立了东印度公司（Dutch East India Company），这是由14家专门去亚洲做生意的荷兰公司联合在一起成立的特许公司，它虽然不是世界上第一家东印度公司，但它却是世界上第一家跨国大公司，还是第一家股份制公司，公开向社会出售股票，吸收资金，而它的股票，也是世界上的第一支股票。

到了1609年，在阿姆斯特丹（Amsterdam），荷兰人更是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股票交易所。今天四百多年过去了，股市早已成了无数人生活的一部分，它催生了很多喜剧，但也产下了无数的悲剧，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确实如此。

在股市之上，荷兰人当时还搞出了一种东西，或者说规范了一种交易方式，那就是期货（Futures）。顾名思义，从这个词的英文表现形式上，我们就知道，它是一种买卖未来的合同。比如说你是一个养猪的，现在市场上猪肉是30块一斤，但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今年过年二师兄的肉肯定会涨到100块一斤，那我现在就和你立一个约定，说过年你杀猪的时候，就以50块一斤的价格卖给我1000斤，一共5万块，我先付给你定金5000。而你觉得现在的肉才30块一斤，50块无论如何你都赚了，到时候也不用费心费力去市场上吆喝了，于是，你也同意了，我们之间签订一个合同，这就叫做期货合同（Futures contract）。到时候我必须真金白银地拿出5万块钱，而你就算是把身上的肉割下来，也得给我1000斤大肥猪肉。

这套系统里最重要的就是，我只需要5000块，就等于是在春节的时候，有了1000斤的猪肉，并且从现在到春节，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把这1000斤肉卖出去，当然，价格高于50块一斤，我就赚了。

听起来不错？可惜，发生了下面这件事。

1634年左右，荷兰人的期货市场上，大批资本家把钱投入了一种叫做郁金香的植物上，这种美丽的花朵是奥斯曼帝国首先开始种植的，传入荷兰后，引起了荷兰人的广泛兴趣。刚刚说过，连胡萝卜他们都要给人家玩变色了，更别说郁金香这种本身就五颜六色的玩意了，一来二去，随着新品种越来越多，大家对它的喜爱就越来越大，这郁金香的价格也就蹭蹭地往上涨，偏偏这种植物它的培育期很长，结果造成了市场上大量缺货，大批的老百姓拿着钱，买不到东西。

就这样，投机分子们看到了商机，用上面买猪肉的方式，开始买卖未来的郁金香。

可想而知的是，价格很快就飞上了天，据《郁金香狂热》这本书记载，“1636年，一棵高价值的郁金香，可以交换八只肥猪、四只肥公牛、两吨奶油、一千磅乳酪、一个银制杯子、一包衣服、一张附有床垫的床，外加一条船！”

当全社会都相信，郁金香未来只会涨，不会跌的时候，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就也加入进来，购买郁金香的期货，大家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

但问题是，当街边的乞丐把手里最后一个铜板也扔到郁金香的期货市场之后，他的屁股后面，可就再也没有投资者了，换句话说，买家消失了，这朵花再也找不到下家了，击鼓传花的游戏结束。

最后的结果就是，1637年2月，当醒悟过来的，那些赚了大钱的投机者大量抛售郁金香期货合同时，价格开始暴跌，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市场崩盘，大批的人血本无归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史称“郁金香狂热”（Tulip mania）。

这件事对于历史学家，经济学家，政治学家还有很多心理学家，那简直就是特大喜讯，因为他们后来通过解读这件事，写了无数论文，混了一辈子的饭吃，吃得还挺香。

但要我来说，无论怎么解读，这都是自由市场经济里的一个顽疾，很难去除，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看看2000年的互联网危机，再看看2008年的次贷危机，那里面都有郁金香美丽的影子。但必须加一句的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彻底否定了自由市场经济，就像是你很少因为你老公半夜打呼噜特别响而离婚，既然享受了好处，就要接受坏处，如此而已。

关于荷兰的市场经济，还有一件事，值得说道说道，那就是荷兰当时的政府也算是入股了东印度公司，但它不是真金白银地掏钱出来，而是通过“授权”折算成股份，那都授了什么权呢？一共五项：东印度公司可以发动对其他国家的战争，可以审判和监禁犯人，可以和其他国家谈判，可以发行货币，最后，它还可以建立殖民地。

从上述五项特权可以看出来，为了赚钱，荷兰政府是根本不在乎什么国家主权的，东印度公司的14个创始人，等于是在荷兰这个国家里新成立了一个政府，而且是名正言顺的国中之国。

那么，这五项授权换回来多少股份呢？25000荷兰盾，大概相当于当时200名教师一年的收入，考虑到教师当时是高薪职业，这个数字还算是可以的，重点是，东印度公司后来每年的分红，就高达40%，所以单纯从钱的角度讲，荷兰政府也不亏，你若是问主权亏了咋算？荷兰人会问你，主权多少钱一斤？

就这样，到了十七世纪中叶，荷兰已经变成了世界贸易中心和金融中心，垄断了很多行业，可以说当时全世界航行的商业船只，70%以上，是荷兰人的，由此，中国人还送给他们一个“海上马车夫”的称号。

当然，这个赶马车的，背后是金钱堆出来的坚船利炮给他们护航，有时候，也顺便抢个劫，今天的印度洋岛国毛里求斯（Mauritius），就是被他们强行占为殖民地的，这个毛里求斯的怪名字就来自于上面说的毛里茨，开国者威廉的二儿子，荷兰第二任执政。

1624年的时候，荷兰人还强行占领了台湾，一直到1662年被郑成功赶跑，40年间，大船小船地，那可没少往自己家里拉好玩意，这些，都可以参考我的《中国史话》。

三、荷兰画家伦勃朗

在荷兰迅猛崛起的过程中，有一位艺术家，是要说道说道的，那就是生于1606年的伦勃朗（Rembrandt）。此人一生最大成就有两个，一个是在绘画中对于光和影的运用，创造了所谓的“伦勃朗光线”。这个东西太专业，这里点到为止，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的这个手法，影响了后面所有艺术家三百多年，一直到今天，还是很多摄影师常用的；另一个就是伦勃朗一生画了一百多幅自画像，从年少到年老，甚至临死之前，还对着镜子给自己来了一张，你若是问，这有什么稀奇的，顶多算是自恋呗。

我们说自恋是可能的，不过这件事本身却超越了自恋，实际上，这是艺术的一种回归。

在伦勃朗之前，包括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米开朗基罗这些人，他们创作的动力和灵感大部分来自于外界，比如说教会的大长老让你画一幅画，或者有钱人家里搞装修，你去人家墙上来一幅，而伦勃朗的艺术品，大部分都是为自己服务的，是真正的向内自省，他自身就是他艺术的源泉。

当然，你要是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就不需要钱了，那怎么可能。1642年的时候，伦勃朗这家伙收了一群巡逻士兵的钱，答应给他们画一幅集体画。那时候还没有照相技术，单独一个人画像太贵，老百姓消费不起，所以画集体画就很时髦，大家凑个份子，每人交一点钱，弄一幅有自己脸的画，挂在大庭广众之下，也算是出了一把风头，死后还能留个念想。

可伦勃朗这一次收了人家的钱，却画出了一幅舞台剧效果的画作，除了两个最牛掰的人物，正副队长，其他付钱的人，脸全都看不清，还擅自加了16个谁也不认识的人物上去，而且，本来说好了，表现的是白天巡逻，可是整个画面光线昏暗，根本就是晚上鬼上街。

收了我的钱，不画我的脸，你当我是傻子吗？这幅后来被称为《夜巡》的画作让当时的伦勃朗声誉大跌，从此就没人找他付钱画画了，没有了收入的伦勃朗最后在贫困交加里死去。

神奇的是，几百年之后，《夜巡》这幅画却收获了无数赞誉，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西班牙画家委拉斯开兹的《宫女》并称为世界三大名画，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除了艺术家，当时的荷兰还诞生了很多对历史有推动作用的人物，这里我们简略地介绍几位，都是对欧洲和世界有深远影响的。

第一位是雨果·格劳秀斯（Hugo Grotius），此人在其著作《海洋自由论》里，首次提出了“公海”（High Seas）的概念，也就是大家可以随便航行，不受限制的海洋区域。他的一系列主张基本上都被后来的国际法和海洋法吸收了，后来国际法院（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设立在荷兰的海牙，有没有考虑这个因素，那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位人物是生于1629年的克里斯蒂安·惠更斯（荷兰语：Christiaan Huygens），虽然他的出生地就在海牙（荷兰语：Den Haag），但此人一辈子也没碰过法律，反而是在数学、力学、物理学、光学、天文学上有着丰硕的研究成果，并且指导过后来的莱布尼茨，对牛顿也有巨大的影响。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三位科学殿堂里天才级的人物，都是终生未婚，这是不是像一些人说的，结婚对智力有伤害，那我也是不知道的。

第三位是利沃特（Jan Leeghwater），他的巨大贡献是把风车这种工具使用到了各行各业，不仅可以在磨坊榨油，在锯木厂和造纸厂发挥作用，甚至可以把许多湖泊抽干，为国家增加很多可耕种的土地。你若是问，这是不是就是荷兰今天大风车特别多的原因，和前两个问题一样，我也只能老老实实说不知道。

你要是问，你到底知道个啥？我说我知道为啥男人和女人会生出孩子来，你信不信？当然，第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也不是我，他是荷兰崛起过程中的另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号称“原生动物学和细菌学之父”，此人是谁，他到底是咋搞清楚这件事的？这个，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