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唐玄宗一昏庸，大事就不好

第二十四章：唐玄宗一昏庸，大事就不好
史学界普遍认为，唐玄宗李隆基，是导致唐朝由盛转衰的罪魁祸首。因为，导致唐朝由盛转衰转折点的「安史之乱」的头头安禄山，之所以能从一个偷鸡摸狗的下三滥，「成长」为一人兼任三镇节度使，拥兵二十万的一方「霸主」，完全拜唐玄宗的昏庸所赐。而当时中央军的兵力才不到八万，安禄山的兵力竟然是中央军的两三倍！可以说，安禄山有多牛逼，唐玄宗就有多昏庸。
没有比安禄山更励志的人了。据《旧唐书》记载，安禄山本无姓氏（不过《新唐书·逆臣传上·安禄山》说他本姓康），但有名字，与古突厥战神同名，母亲是突厥族的一个巫婆，靠占卜为生。唐开元初年，当时才几岁的安禄山就当了一回叛徒，和将军安道买的儿子一起逃离了他所在的突厥部落，但最终未能逃脱，两人都被抓了回去，而抓他们的，是安道买的第二个儿子，岚州别驾安贞节。长大后，安禄山竟然通晓多种语言，这样的人才应该去外交部任职，他却没这个命，只能做个中介，靠撮合买卖人的交易、赚取佣金度日。估计中介这一行也竞争激烈，干的人多了，赚钱不易，安禄山就开辟了第二职业，工作之余开始偷鸡摸狗。但与他的语言才华相比，这方面就差多了，有一次偷羊被抓住了，时间是开元二十年（公元 732 年）的一天。虽然偷羊被抓住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但接下来他却「捞」回了面子，因为拷问他的，竟然是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张大人！节度使大人亲自拷问一个小偷，这个小偷能没面子吗？
只是安禄山没想到，这可不是一般的拷问，张大人想把他乱棍打死。当棍子重重地落在屁股上，安禄山才觉得不对，大叫起来：「你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去把奚人灭了，把契丹人灭了，就算把我这个手无寸铁的打死，也不算好汉！」张守珪一愣，就把他放了，而放他的理由，据记载竟然是「见他白白胖胖，语言豪壮」。但张守珪的放，并不是叫他滚蛋，而是命他和同乡史思明一起去抓活俘虏。有意思的是，对他们两人来说，「偷」人比偷羊容易得多，只要一出去，就一定能按时抓回来。张守珪一看这小子行啊，是个人才，比老子的兵还厉害，干脆别走了，给我当兵吧。安禄山也不想这里一天那里一天，就留下来不走了，张守珪不但提拔他当了个偏将，还把他收为干儿子。据记载，安禄山最怕的，就是这个干爹，因为这人为人「令人敬畏」，而且经常嫌安禄山过于肥胖，在他手下，安禄山连饭都不敢吃饱。开元二十八年，因骁勇善战，加上机灵聪慧，以及干爹的提携，安禄山混成了平卢兵马使，朝廷又授予他营州都督、平卢军使官衔。随着官职越混越大，安禄山的心也越来越大，干爹这棵大树，他觉得太小了，而在他眼里，皇帝才是可以乘凉的那一棵，于是他开始贿赂往来的中央大员，请他们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那些官员拿了他的好处，一旦回朝见到皇上，汇报完工作后，免不了都要来一句：皇上您知道吗，安禄山那人不错哦。至于是不是昧着良心说的，他们才不管呢。再说了，昧良心的话说了又不会死人，而拿了人家好处不替人美言，那才叫昧良心呢。唐玄宗便在心里想：这么多人说他好，那他一定不错。事情有点不妙，因为唐玄宗开始昏庸了。他若不昏庸，就会在心里打个问号：为毛那么多官员都说他好，不说其他人好？能让所有人都点赞的人，世上有这样的人吗？这背后，有没有什么猫儿腻呢？但是他没打这个问号，于是便相信安禄山是真的好。后来连奸相李林甫，也开始替安禄山美言了。李林甫倒是没被安禄山收买，但既然皇上觉得安禄山好，他也便说好，而这，只不过是以迎合唐玄宗为己任的李林甫，习惯性使然。后来要在平卢设置节度，唐玄宗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个人人都点赞的安禄山，任命他为代理御史中丞、平卢节度使。后来，从小就能说会道的安禄山到朝廷上奏议事，一张巧嘴能把狗屎说得比葱油煎饼还香，唐玄宗便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人果然不错，国家栋梁啊，朕的福气啊。天宝三载，出于对安禄山的宠信，唐玄宗又让他接替裴宽担任范阳节度使。为了给这份恩宠加分，安禄山还有更多的手段，比如每年都去抓一些人（据说都是平民），当作俘虏献上，比如常年不断地到处去抢劫骡马牛羊和奇珍异宝，然后献给朝廷。那些东西是那样的多，以至于相望于道，「郡县疲于递运」，搞得沿途负责转运这些东东的郡县，都疲于奔命。而昏庸的唐玄宗，同样不在心里打问号：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多骡马牛羊？哪来的这么多奇珍异宝？它们的来路正当吗？唐玄宗不管这些，他只管笑纳。既然昏庸了，怎么会去管这些呢。而对于安禄山的精神贿赂，唐玄宗同样来者不拒——有一次，唐玄宗跟安禄山开玩笑，指着他硕大无比的肚子问：「你这个胡儿，肚子这么大，到底装了啥宝贝？」安禄山憨厚地回答说：「没别的，只有对陛下的一肚子赤胆忠心。」唐玄宗心里比蜜甜。
成为杨贵妃养子后，安禄山的心机，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因为他进宫朝见唐玄宗的时候，都要先去拜望杨贵妃。唐玄宗搞不懂，也许心里还有一点怨言：你小子搞没搞错啊，老子是皇帝，你不先来见我，却先去见你干妈，难道在你心目中，那个女人比老子这个皇帝还重要？而女人不过是一件衣裳，想脱就能脱掉，你把一件随时能脱掉的衣裳，看得比一个人还重要，脑壳是不是遭驴踢了哦！安禄山的脑壳，才没有被驴踢呢，他回答说：「臣是胡人，就得按胡人的规矩来，我们胡人，是把母亲放在前头，而把父亲放在后头的。」这说明他不仅仅是一个大孝子，还是一个讲规矩的人，唐玄宗便更加高兴，命令杨铦以下的杨家兄妹，都与安禄山结为兄弟姐妹。但在唐玄宗看来，这样还不够，于是把安禄山他妈和他祖母，都赐封为国夫人，并亲自为他的十一个儿子赐名，任命安禄山长子安庆宗为卫尉少卿，加授秘书监，还把皇太子的女儿嫁给他为妻，又任命其次子安庆绪为鸿胪少卿兼广阳郡太守。也许从成为杨贵妃干儿子那一天开始，安禄山便觉得自己和皇上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请你把江山，让给我坐坐吧。当表面憨厚，实则十分阴险狡诈的安禄山在京师安插部将，对朝廷情况了如指掌；当他身兼数职，既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又兼任河北采访使、御史大夫、左羽林大将军，封东平郡王；当他拥有了史思明、安守志、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等诸多智勇双全的心腹，当他身边聚集了一大批文臣武将，他正式觉得，这个「干爹」的位子，真该让他坐一坐了。
当安禄山在范阳城北建好雄武城，看似为了防御外敌攻入，实际上是为了储藏兵器和粮食，为起兵造反做准备时，当他竟然拥有一万五千多匹战马（那时的战马非常珍贵、稀少），唐玄宗对他的造反意图，竟然毫无察觉。这好像有点不科学——历代帝王，哪一个没有自己的特务组织？好在杨贵妃族兄、宰相杨国忠，也就是唐玄宗这个大舅哥，提醒唐玄宗说，安禄山一定会谋反。杨国忠这样提醒唐玄宗，倒不是他多么高明，察觉到了安禄山要谋反，而是由于唐玄宗太过宠信安禄山，他吃醋了。既然大舅哥这么说，还是派个人去看看吧。唐玄宗派去摸情况的，是趚琳。安禄山还是老办法，花钱搞定了趚琳，趚琳回去报告说，安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反呢？唐玄宗又信了。杨国忠被打了脸，又心生一「计」，说：「那就召他入朝，他若想谋反，肯定不敢来。」这叫打草惊蛇，是个不错的办法。没想到唐玄宗一下令，安禄山立即屁颠屁颠地来了，还哭着对唐玄宗说：「我是外族人，不识汉字，皇上越级提拔我，杨国忠吃醋了，所以想杀我。」然后就是，唐玄宗对他更加「亲密宽厚」，还任他为左仆射，然后才让他离开。大事不好，因为唐玄宗更加昏庸了。他若不昏庸，就会在心里打个问号：虽然你们两个不和，但我又没说叫你来，是杨国忠的主意，你怎么知道是杨国忠呢？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唐玄宗对安禄山说了杨国忠说他想谋反，不排除对他说了，召他入朝是杨国忠的主意，才导致安禄山有那番哭诉。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明唐玄宗昏庸到了极点！哪怕两口子之间，也还要分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呢。从此以后，只要有人说安禄山要谋反，唐玄宗马上就会大发雷霆，然后把说那话的人绑起来，交给安禄山处理。这已经昏庸到不可理喻了。他如果不昏庸，就会这样想：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怎么那么多人说他想造反呢？怎么不说别人想造反，偏偏说他想造反呢？难道他真有问题？作为皇帝，甚至安禄山势力这么大，大到手中军队的数量，竟然是中央军的两三倍，这会不会对朝廷构成威胁，唐玄宗也都没想过。而对地方割据势力保持应有的警惕，是一个皇帝起码的「职责」。何况他是个政变老手，唐隆政变、先天政变，亲自发动过两次政变的政变老手，居然对「政变」如此麻木！此时此刻的唐玄宗，整个身心，已经被「贪图享乐」四个字占据了。开创过「开元盛世」的他，该慰劳慰劳自己了。那么好吧，祝你享受愉快，我该动手了！公元 755 年，安禄山联合奚、契丹、室韦、突厥等民族，组成十五万大军，以讨伐杨国忠为借口，起兵反叛。第二年，叛军逼近长安，打算坚守潼关的大将哥舒翰，被唐玄宗接二连三派宦官逼其出兵，结果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长安失守。唐玄宗这一次反应还算灵敏，长安失守前逃了，一逃就逃到了四川成都，太子李亨则逃到了宁夏，在灵武自行登基称帝，遥奉唐玄宗为太上皇，组织平叛事宜。756 年正月，安禄山称帝，坐上了梦寐以求的龙椅，不料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亲兵乱刀砍死。有意思的是，亲兵杀安禄山，竟然是安禄山儿子安庆绪鼓动的结果！安禄山被杀，唐玄宗才得以从成都回到长安，但皇帝位子，说什么也「回」不去了。这样也好，当个太上皇，日子也许更逍遥，只是从此以后，他再也高兴不起来，整天郁郁寡欢，最终病死于长安神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