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沙滩上的脚印

本性中的不安分令我再次产生了外出冒险的想法，我决定沿着海岸从陆上走到岛的另一边去探险。我头戴一顶山羊皮制成的皮帽，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羊皮外套，衣摆直垂到大腿中部；下身是一条用老羊皮做的露膝短裤，我还做了一双既不像鞋又不像靴子的东西。我腰间扎着一条宽的山羊皮腰带，腰身两侧有两个环孔，用来挂小刀和小斧。我背上背着篮子，肩上扛着枪，头顶还撑了一把山羊皮做的大伞。我的面色既不像白人也不像黑人，下巴上的胡子从来没有修剪过，所以特别长，不过唇上面的胡子却修理得很整齐。有时，我站在清澈的水边看自己，还会被这可怕的样子吓一大跳呢！我沿着海岸走去一直走到从前停泊小舟的地方。忽然，我在海边发现一个人类的脚印：一个赤脚的脚印清清楚楚地印在沙滩上！这简直把我吓坏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犹如挨了一个晴天霹雳。我跑到高出远望四周，又走下来在岸上仔细检查，但除了那个脚印外，我什么都没有发现。这真是奇怪了！回到居所，我坐卧不宁，脑海中思潮起伏。我可以肯定有人曾到过岸上。我也许会被他们袭击，可我还不知道该怎样保护自己。我想把我的新居和帐篷都拆除，让敌人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然而，这时多么幼稚可笑的想法啊！凌乱的思绪使我一夜没睡，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以后，我平静了许多。想到自己在这里已经住了十五年，从没遇见过一个人，即使有人被逆风吹到这儿，也很快就会离去了。其实我什么也不必做，只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尽管现在还没有看到任何人到岛上来过，但是我始终不敢放松警惕。十二年前住宅外面种的两排树，现在已经长的非常浓密了。期间有些地方缺了几棵树，露出些空隙。因此我又筑了一层墙，并在墙上开了七个和手臂一般粗的洞，准备好七支短枪，把它们架在洞里。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在两分钟之内发出七枪。随后，我又在墙外插种了很多柳树和木桩，树、木桩和墙只间留下稍宽的空地。敌人来犯时，我就可以待在里面，从枝叶的缝隙观察敌人的动静了。另外我还在浓密的树林深处找了一片空地，把羊群安全地圈养在里面了。在这种紧张不安的情形中，我又度过了两年。一天，我去巡视全岛。当我走近海岸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许多可怕的人骨。这些骨头有手脚、有头颅，在旁边不远的地方还有柴火燃烧的痕迹，地上还挖了个圆坑。见到这一情景，我简直惊愕万分。过了很久，我才回过神来——这里一定是野人吃人肉的地方！我以前虽然也经常听人说去吃人的事，可今天才第一次亲眼暗道吃人后留下的现场。我转过脸去，不忍再看这可怕的景象。我感到胃里的东西直往上涌，最后恶心得吐了出来。想到这种极端残忍的行为，我忘记了恐惧，只觉得胸口异常地难受。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些野人并不是经常来这个岛上，而且他们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什么东西——这正是我住在岛上将近十八年，却一直没见过一个人的原因。这对我来说也许是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了！不过，我对他们这种相互吞食的罪恶风俗还是感到深恶痛绝。之后差不多有两年时间，我行动比以前更加小心，唯恐被岛上的野人看见。在不安和恐惧中，我深居简出地过了两年。在此期间，我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洞穴。虽然洞里没有光线，但这里地上干燥平坦，便面是一层细碎的沙石，洞顶和四壁也十分干燥。如今，这个洞穴已经成为我的庇护所。正当我对野人的警戒心里渐渐松懈的时候，他们却又一次出现了……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发现海岸那边一片火光。我赶紧爬上山顶，拿出望远镜向海边看去。只见那儿大约有十来赤身裸体的野人，围着一小堆火坐着。天气这么热，他们生火显然不是为了取暖，我猜想他们一定是带来了战俘，正在吃烤人肉。此时正是退潮的时候，他们把两艘独木舟拖到了海岸上。涨潮时，他们围成一个圈不停地跳舞，然后就划着独木舟离开了。等到他们上船离开后，我赶紧向他们聚宴的地方跑过去。这真是个可怕的景象！那斑斑血迹，那散乱的人骨，那一块块血腥的人肉！我几乎要窒息了，内心充满愤怒，决定去消灭这些野人。然而，他们并不经常到岛上来。在这之后的一年多，我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踪影。不过，这段时间我还是十分心烦意乱。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我忽然听到了一声枪响，好像是从海上发出来的。我一跃而起，爬上山顶。这时，又传来一声枪响。我立刻想到一定是有船遇难了！他们鸣枪是希望能得到帮助。我虽然帮不了他们，但他们或许可以帮得了我。想到这里，我点燃了一堆枯枝，火光熊熊。我相信倘若那边真有船的话，船上的人一定会看见。果然，不一会儿又传来一声枪响，我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他们一定看见火光了！于是，我不停地收集干柴，让火整夜燃烧着。然而，直到天明，我再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第二天天气放晴，我终于看清了，失事的是一艘下了锚的船。我决定冒险到那艘船上看看，希望能找到幸存者和一些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于是，我匆忙带了一个罗盘、一大瓶清水和许多面包，便划着小船出发了。当经过海上我急流时，小船受到急流的推动，突然飞速向前。我奋力地划着船桨，避免小船被急流冲走。两小时之后，我到达了大船失事的地点。这是一条西班牙船，船身被紧紧夹在两块礁石之间，船尾和后舱都被海浪击得粉碎。我正在向它靠近时，船上忽然蹿出一只狗。我一招呼它，它就立即跳到海里，游到了我的小船边。我把它拖到船上，递给它一块面包。它马上大嚼起来，活像一条在雪地里饿了十多天的狼。我又给它喝了点儿淡水。除了这只狗以外，船上没有留下其他活的东西，而船上的货物也基本都被海水浸坏了。船底和船尾都已经破损，我没办法进去查看。我找到两个水手用的箱子，也没打开看里边装的什么，就搬到了小船上。除了这两个箱子之外，还有一个盛满酒的小桶，大约有二十加仑。另外，我还拿了一只火炉和一把火钳，还有两只小铜壶、一个罐子，这些都是我所需要的东西。回来后，我发现此行收获很大。其中一只箱子里不但有美酒、糖果，还有几件衬衫、鞋子和毛巾。而且在钱箱里，还有许多的银币和金条。不过，对目前的我来说，这些财富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我连花费它们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