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集《雍也篇6.1-6.3》好学与修德并重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

这一集的主题是：好学与修德并重。

我们要介绍《论语‧雍也篇》的第1、2、3三章。

先看第1章，原文是：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意思是︰

孔子说︰“仲弓可以出任政治领袖。”

雍是冉雍，名仲弓。小孔子二十九岁。列名于德行科(〈先进篇11.3〉)。他在〈公冶长篇5.4〉首次出现时，是有人说他“仁而不佞”，可以行仁但是口才不够善巧。孔子认为“不佞”未必是缺点，至于仲弓是否可以行仁，则孔子说“不知其仁”。

我们对孔门弟子的四科，可以有一种层次的观点：位居上层的，可以涵盖下层的能力，从上往下是德行、言语、政事、文学。一方面四科各有所长，另一方面由上往下有阶梯式的涵盖关系。譬如在《论语‧宪问篇14.4》孔子说：“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如此一来，德行科也有言语科的能力，再往下当然还有政事科、文学科的能力，所以仲弓列名于德行科，他在政治事务方面自然可以独当一面。

中国，位在北半球，古代政治领袖面向南方的光明，有向明而治的意思。“南面”一词在《论语》二见，另一处是〈卫灵公篇15.5〉所说的：舜，恭己正南面而已矣。所以南面而治的，可以包括天子、诸侯以及执政的卿。

孔子在本章所说的是，仲弓可以出任卿相，负起执政的责任。

在〈颜渊篇12.2〉中，仲弓请教如何行仁。孔子给他的三点建议是什么？第一、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第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第三、在邦无怨，在家无怨。这三点里面，第二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普遍的原则，而第一点跟第三点都跟他从政有直接的相关，可见孔子对他期许很高。

学习儒家若不能学以致用，为民服务，不是太可惜了吗？德行修养有了成绩，等于打下了基础，从政又有什么问题呢？

接着，看〈雍也篇〉的第2章，原文是：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tài)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意思是︰

仲弓请教有关子桑伯子的作风。孔子说︰“子桑户凡事求简便。”仲弓再请教说︰“本身态度严肃，行事力求简便，这样治理百姓，不就可以了吗？如果本身态度简便，行事也力求简便，岂不是太过于简便了？”孔子说︰“仲弓的话是正确的。”

子桑伯子是子桑户，名可。在《孔子家语》有一段记载：子桑伯子与人相处，没有穿戴整齐的正式的衣冠，孔子批评他，想要混同人类与牛马这些动物，由此可知他是不修边幅的方外人物。在《庄子‧大宗师篇》谈到子桑户所交的朋友，他们对于世俗的礼仪毫不在意，大概有些像是后来的魏晋时代，竹林七贤的作风了。

本章是仲弓请教有关子桑伯子的表现，孔子回答：可也简。可，是子桑户的名字，意指这个人凡事力求简便，不喜欢繁文缛节。仲弓接着所做的评论是“居敬而行简”，“居敬”就是本身态度严肃，因为面对治理百姓之事，必须认真看待。如果为了简便，自己生活简便，就以简便态度对待百姓，恐怕百姓无法接受。

这里要分辨自处与待人的差异，至于“行简”，则是只要有效率，达成任务即可。

他讲完之后，孔子表示肯定。我们由本章学会了“居敬而行简”的处事态度：凡是与别人有关的事，我们都要严肃认真看待，至于做事的方法，则不妨简便有效即可，不必太在意装点门面的各种繁文缛节。

最后再看〈雍也篇〉第3章，原文是：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hào)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wú)，未闻好学者也。”

鲁哀公问孔子︰“你的学生里面，谁是爱好学习的？”孔子回答说︰“有一个叫颜回的爱好学习。他不把怒气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也从不重复犯同样的过错。遗憾的是，他年岁不大，已经死了。现在没有这样的学生了，没有听说有爱好学习的人了。”

颜回死于鲁哀公十四年，孔子当时七十一岁时。颜回小孔子小三十岁，得年四十一。

我们从本章得知，孔子所谓的好学，首先是用以修养自己的。他说过“君子求诸己”(〈卫灵公篇15.21〉)，就是君子所要求的是自己；他也说过“古之学者为(wèi)己”(〈宪问篇14.24〉)，就是古代学者是为自己而学，学了用以改善及提升自己。因此，好学并非一般人以为的博学多闻或是考试成绩优异等等。

儒家的特色在此，就是好学与修德并重。

鲁哀公原本大概希望孔子这位著名的老师，能够推荐几位有学问、有能力的弟子，将来或许可以用他们来做官。没想到孔子心目中只有一位弟子好学，而他的好学的表现是“不迁怒，不贰过”。不迁怒，重在待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贰过，重在修己，所谓日新又新。

在《易经》的〈系辞传下〉谈到复卦(第24卦)时，孔子特别称赞颜渊，说他“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就是：有错误很快就能察觉，察觉之后就不再犯了，这就是不贰过。

“不迁怒”跟“不贰过”都是高难度的德行修养，可惜颜渊短命而死，实为历史上的不幸事件。同样可惜的是，孔子说：现在没有听说谁是爱好学习的人了。

我们念《论语》到这里，不禁要想，到底怎样才能达到孔子所谓好学的标准呢？我们共勉！一起努力吧！

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下一集的主题是：锦上添花不必要。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