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全传》之〈溘然长逝〉2

《纳兰性德全传》之〈溘然长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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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大家好!我是香香,欢迎收听香香读《纳兰性德全传》之〈溘然长逝〉2

康熙听说他的御前侍卫纳兰性德患病,十分关切,同时委派几名御医到成亲王府为性德会诊调治。在性德病重时,康熙还亲自处方赐药,并派太监送至性德床前,再三探问病情。

虽经皇上赐的御药医治和几位御医悉心会诊疗治,可是性德的病症仍然日渐沉重。

秋萍端着一碗熬好的药来到夫君床前,柔声细气儿地劝夫君服下去。性德摆摆手,不想喝,摇着头说:“药医不死之病,佛度有缘之人。我只恐大限已到,服药不济事了。”

秋萍忙阻止夫君,道:“快别这么说,哪有不能治的病?”她说着,把药碗放到几上,轻轻地摸着夫君的前额,热仍然没退,心急如焚。

性德昨晚上做了个梦,仿佛梅表妹和爱妻紫薇乘着驴车来接他。他答应收拾一下行装,过两天就去看她们……他醒来,又想起那天和挚友们饮酒时,猫头鹰在头顶上那声惨叫,心里一直犯嘀咕,只觉是个不祥的兆头。又寻思如今病成这样,吃啥吐啥,高烧持续不退,准是不久人世了。他顺势握住秋萍的玉腕,鼻孔一张一翕地说:“你坐下,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秋萍便顺从地坐在床头上。

纳兰性德喟然长叹道:“不知为什么?我只觉和你在一起的时日不多了。”说着,他的眼泪簌簌地淌出来,秋萍也抑制不住地扭过头去落泪。

性德瞅瞅爱妾渐渐隆起的脐腹,说:“你千万要保重。我很难看见孩子生下来了。若是生个儿子,就叫他虎儿;如是女儿,就叫她月儿。长大了,你要让他(她)多读书……”

秋萍眼里噙着泪花儿,虔诚地点点头儿。

接着,他又吃力地说:“我走了以后,你手头若宽裕,每年清明、七月十五日、除夕,千万想着给雪梅和紫薇烧几张纸。”

秋萍含泪一一地应诺。

这时,性德似乎有些喘,他眉峰紧蹙着,嘴唇在微颤,仿佛还要说什么,却非常疲倦地合上了眼皮。

秋萍吓得浑身冒汗,生怕他走了,死死地攥住他的手。

停了一会儿,他缓缓地睁开了眼晴,挣扎着要起来。秋萍劝阻着,没让夫君动。他躺着有气无力地指着一个红漆樟木的雕花柜,说:“那里面有个黄包裹,是紫薇扔下的细软,你收着它,日后兴许有个用场。”

性德预感到阿玛这些年贪赃枉法的种种恶行,迟早必败露,便预先为秋萍母子想了个退路。他若有所思地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缄了口的书信,嘱咐道:“以后府中万一若是遭到不测,你千万把孩子带出去,拿着这封信,到江苏无锡投奔顾贞观家躲避。秋萍听了夫君的话,虽然似懂非懂的,却也点着头接了那封信。他要说的话似乎都说完了,脸上才渐渐现出平和的表情。片刻,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拉着秋萍的手,说:“生死合离,世间常情,丧葬之事,勿可靡费;再求你跟阿玛说,务要把我葬到皂荚屯。”秋萍哪里经过这种事,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夫君,只是默默地流泪,频频地点头儿。

秋萍忽然发现夫君的眼睛呆滞,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她忙命阿满快去请老爷与夫人,阿满撞开房门飞跑。

这时候,性德伸出两只手要看猛儿,秋萍急忙把猛儿抱到夫君床前,纳兰性德像回光反照似的二目突然一亮,看看猛儿。精乖的猛儿,他那稚嫩的小脸蛋上挂着泪珠,叫道:“阿玛——”性德欲哭无泪,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儿。秋萍抱着猛儿一阵心酸,把头躲在孩子背后止不住地落泪。

这工夫,明珠、觉罗氏、官氏和守护在府中的几位御医都赶到性德的床前。性德还想跟阿玛说点什么,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他已经气息奄奄了。

一位御医拉住明珠的手,悄声说:“大人,公子的瞳仁都散了!”明珠听了一怔。

秋萍在一旁不禁寒彻骨髓地大吃一惊!官氏也不由地流出泪来。

大家围着纳兰性德的病塌一起喊地呼天地为病人祈祷。性德这时已只有呼出的气儿,没有吸进的气了。不一会儿,便停止了呼吸,撒开了手指,定住了双眸,眼脸却没有合拢,他患病只有七天,带着满腹的心事,溘然而逝。

嗟呼,天地悠悠,岁月悠悠!清初一代词宗,满族风流才子,就这样结束了他光彩照人的一生。

时值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五月三十日。年仅31岁。

纳兰性德生前挚友姜宸英的祭诗云:

夜合之花,分咏同裁:
诗墨未干,花犹烂开;
七日之间,至于兰摧。

康熙帝惊闻噩耗,特命散秩大臣关林带领待卫二十员前来祭奠,赏赐陀罗尼经被一床,赐谥“文苑词宗”。又赐白银千两治丧,恤慰有加。

依照纳兰性德生前的遗嘱,丧事从俭治办,随葬物品,只有一顶御前一等侍卫的顶戴和一把佩有梅表妹所赠玉坠儿的宝剑,还有他的遗著《渌水亭杂识》、《通志堂经解》、《通志堂集》。

纳兰性德病逝后,大江南北的同窗挚友、诗朋酒侣惊闻噩耗,都纷纷赶来致祭。他生前的座主、恩师徐乾学挥泪亲笔为之作墓志铭与碑文;顾贞观、严绳孙、翁叔元、吴兆宜、张玉书等七十多人写了哀词;朱彝尊、秦松龄、姜宸英、梁佩兰、韩菼等九十余人写了诔词;徐元文、严我斯、王又旦、李澄中、王九龄、吴自肃、刘雪恒等一百五十多人赋了挽诗;蔡升元、沈潮初、俞兆曾、周清源、宋大业、陆肯堂、高裔、华鲲等一百三十余人作了挽词。其中有平生未与纳兰性德识过面者多人。兹选录挽诗、挽词各一首:

七律

严我斯

经年出入傍宸居,潇洒襟期物外疏。
马蹋花香金騕褭,砚承仙露玉蟾蜍。
趋朝秘殿垂清佩,退直闲窗看道书。
叹息文园多病后,祗今谁似汉相如。

满江红

华鲲

生死悲欢,忌莫向,先生浪语。只应是,禅关悟错,未圆初地。宿世多闻余慧业,回光一念谐尘趋。问匆匆三十一年中,声何誉? 完业果,王侯第。偿情债,君亲谊。也随他,功名诗酒,等闲游戏。著处因缘都舍却,本来面目今犹记。认茅庵未冷旧蒲团,还归去。

出殡那天,灵柩前是纳兰性德四岁的长子猛儿披麻戴孝,手执灵幡和他的二福晋官氏、三福晋秋萍带着遗腹子送葬;随后是性德阿玛明珠,乘一顶罩着黑纱的大轿。他心事重重地想:“常言道,‘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是人生的大不幸。’性德这一走,兴许是个不祥的兆头。听说郭琇已抓住一些把柄,正要向我发难,前途未卜,可叹我这一生……”想到这儿,他脸上的肌肉陡地一哆嗦。接着是性德额娘觉罗氏的一顶黑轿。性德亡逝如同割去她心头肉,她寻思着,儿子这一生就喜欢他梅表妹,还偏偏让自己给送进宫里,她只觉对不住儿子,如今已悔之无及,她哭得泪都干了。跟着是顾贞观、严绳孙、姜宸英等师友的送灵车,个个心情沉痛,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尤为令人沉痛;然后是京城的众多士大夫和来自各地的生前好友,上千人为之送行,大队人马后面荡起长长的一溜灰尘。空中愁云低垂,惨雾蒙蒙,阵阵寒鸦在人们头顶上踅来踅去地盘旋着,催人泪下地嘎叫着。送行者无不嚎陶大哭,哀声动地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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