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云》人间万象的一面镜子

通过上节课，相信大家对于阿里斯托芬及其喜剧《云》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这节课我们继续探究《云》的故事情节及剧本结构。 

据考证，《云》剧在雅典公演时间在公元前423年，当时正值雅典与斯巴达战争期间，该剧的大致情节线索如下：阿提卡乡下农人斯瑞西阿得斯（Strepsiades，剧中父亲）娶了雅典名门之女，膝下一子费狄庇得斯（Phidippides，剧中儿子）酷爱赛马，生活排场，致使家业几乎挥霍殆尽，债台高筑。父亲情急之下，风闻哲人苏格拉底的“思想所”收费教人论辩术，既能歪理正说，也能正理歪说，一切视对掌握这门技艺之人是否有利而定。父亲心中盘算，要是掌握这样一门技艺，能在法庭上赖债也不失绝好的利得。父亲本想自己去学，可惜天资有亏，记性差，反应迟钝，中途被“思想所”劝退。

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将儿子送到苏格拉底门下，希冀尽快掌握他渴望掌握的诡辩术。儿子最终学有所成，成长为应付债务官司的行家里手，可谓学以致用，这位父亲也因此得偿所愿。然而，让这位心存侥幸的父亲始料未及的是，自己却遭到儿子的追打，而且儿子用自己掌握的“新语言技巧”证明儿子可以打老子，甚至扬言会进一步证明儿子还可以打母亲。如果说父亲斯瑞西阿得斯还真被“儿子可以打老子”那套说辞部分说服，那么“儿子可以打母亲”却是这位父亲的人伦底线，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一怒之下，这位父亲一把火烧了“思想所”，以示报复，因为在他看来，正是苏格拉底的“思想所”败坏了自己的儿子，致使其不再敬畏神明，藐视人伦。耐人寻味的是，喜剧《云》最终以悲剧收场。

《云》的剧情脉络

了解了故事梗概之后，接下来我们不妨一起捋一捋《云》剧的剧情脉络。全剧除了“开场”、“进场”、以及“退场”之外，主体部分有六场，中间有两个插曲，一个合唱歌，第三场和第六场是角色之间的对驳，第三场是“思想所”里“逻辑甲”（正理）与“逻辑乙”（歪理）之间的对驳，而第六场则是“父亲”与“儿子”之间的对驳，两场对驳彼此呼应，相互烘托，这里提醒大家注意这两场对驳，它们是理解整部喜剧要旨的关键。 

首先是“开场”：场景在斯瑞西阿得斯家的卧室，因为儿子酷爱赛车赛马，挥霍无度，斯瑞西阿得斯债台高筑，眼看利息到期，债主纷纷上门逼债，有的扬言要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庭，有的声称要扣押他的财产。念及于此，斯瑞西阿得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斯瑞西阿得斯交代了自己如何因为战争迫使他放弃乡下的快乐生活，被迫迁至城内，娶富家千金为妻，儿子既无外叔祖父墨伽克勒斯（Megacles）的勇武，也无父亲斯瑞西阿得斯的勤俭，虽然父亲为他取名“俭德马”（费狄庇得斯， Phiddipides），他却偏偏爱上了赛车赛马。眼见这个十足的败家子将荡尽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家业，斯瑞西阿得斯情急之下，心生一计，他发现有一家哲人的“思想所”：“只要你肯给钱，他们会教你辩论，不论有理无理，你都可以把官司打赢。……听说他们有两种逻辑，其中一种叫做正直的逻辑，还有一种叫做歪曲的逻辑，他们讲授那后一种，用强词夺理来取胜。”这对于债务官司缠身的斯瑞西阿得斯来说，格外具有诱惑力，于是，斯瑞西阿得斯打算送儿子去“思想所”学这种本事。可是，儿子坚决不肯，于是斯瑞西阿得斯决定亲力亲为。

接着的情节是 “思想所”的“门徒甲”向斯瑞西阿斯介绍有关思想所里所从事的主要研究方向、学科优势，诸如测量跳蚤所跳距离与脚长之间的比例关系、长脚蚊的声音出自嘴巴还是出自屁股，等等。学员们的生活和工作状态，诸如屁股朝天，独自研究天象，等等。“门徒甲”还带斯瑞西阿德斯参观了他们的实验室的实验仪器，诸如天象仪、几何仪，还有地图室，等等。接着是“苏格拉底”出场，这个出场格外滑稽，“苏格拉底”坐在吊框里，据“苏格拉底”自己说他这是“在空中行走，在逼视太阳。”（225行）“苏格拉底”从吊框下来，问明斯瑞西阿斯此行的原委，斯瑞西阿得斯如实回答：儿子爱马，家财荡尽，债台高筑，希望掌握“思想所”传授的能够强词夺理的逻辑，只要能把儿子欠下的那一屁股债赖掉，学费不论。“开场”最后是苏格拉底为斯瑞西阿斯举行“入学典礼”。

“进场”角色有三：苏格拉底、斯瑞西阿得斯以及歌队，歌队代表云神，而云神，据“苏格拉底”称，正是“思想所”也就是哲人的保护神（253行），那些“带雾的歌队女郎”正是“天上的云，是由闲人的至大的神明，我们的聪明才智、诡辩瞎说以及欺诈奸邪全都是由他们赋予的。……他们喂着一些先知、诡辩家、天文学家、江湖医生、蓄着轻飘的长发、戴着碧玉戒指的花花公子和写酒神颂歌的假诗人——这便是云神带着的游惰的人，只因为他们善于歌颂云。”（至334行）这些化作女郎的云神与天上的云有一个共同点在于：它们不断变换着自己的形象，时而人头马、豹子、狼，时而鹿、牛，甚至女人。可见，在整部喜剧中，“云”被诗人作为标题，有着很强的象征意义，它毋宁是人间万象的一面镜子，这对我们准确把握阿里斯托芬创作这部喜剧的核心旨趣至关重要。

好的，这节课的内容就讲到这里。下一节，我们将详细梳理《云》剧的剧情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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