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 |《君主论》

政治学起源之作，为你揭开权力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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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君主论》

作者： 马基雅维利

今日主讲：薛晓明

主讲人简介：陕西洛南人，悉尼大学政治经济学博士，澳洲SBS国家广播电台特约时事评论员

播音：敖武

责编：袁博

音频编辑：陈子夫

01 听前思考

马基雅维利是谁，他为什么要写《君主论》？

在马基雅维利看来，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成为君主？

在成为一个君主之后，一个人要如何进行统治？

02 书中金句

一位英明的统治者绝不能够、也不应当遵守信义。

作为君主，被人畏惧比受人爱戴更加安全。

所有武装的先知都获得了胜利，而没有武装的先知都失败了。

03 精华笔记

一、作者生平

《君主论》是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政治哲学家，尼科洛·马基雅维利的名著。

马基雅维利出身佛罗伦萨贵族世家，祖上出过13位政府首长和53名执政官。虽然传到马基雅维利的父辈，已经家道中落，但这反而激发了他的万丈雄心。马基雅维利从小便奋发图强，熟读拉丁文和意大利的古典文学、历史，其中，古罗马的历史、法学和治国艺术，他更是了然于心。

1494年，马基雅维利成为佛罗伦萨共和国政府的助理员，这个职位，让他得以接近权力的中心，参与命令的传递，从此踏上政治舞台。

到1498年，马基雅维利升任为国务秘书，负责办理外交与军政事务，这一年马基雅维利也才29岁，从此直到1512年美蒂奇家族夺取政权，共和国政府垮台，马基雅维利在外交部长兼国防部长的位置上，整整干了14年。

共和国垮台后，马基雅维利被迫下野，回归布衣之身，在这段时间，他进行了大量的创作，其中最光辉耀眼的一部著作，便是今天我们要为大家解读的这本《君主论》。

马基雅维利创作《君主论》的初衷，是要献给美蒂奇家族，希望以帝王术，打动这个佛罗伦萨的新统治者，博得机会再度出山。虽然愿望落空，但是这本书却流传后世，成为现代政治学的源头之一。

二、《君主论》

既然马基雅维利的原意，是要为新君解析帝王术，那么整部《君主论》就不得不围绕两个问题展开：

一，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成为君主？

二，一个人在成为君主后，要如何维持统治？

不过《君主论》是一本很薄的理论小册子，一共也就二十多章内容，你说它是一本格言金句集，也大差不差。考虑到马基雅维利对君主的看法，适用于古今中外，所以在讲解过程中，我会加入不少中国的例子，拉近这位意大利理论家和你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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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一个人要如何才能成为君主呢？在马基雅维利看来，一个人要成为君主，无非是通过以下三个主要途径：世袭、暴力、个人魅力。

在这三条途径中，经由世袭取得君主地位，最被社会普遍认可，因为传统和习惯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除去世袭以外，暴力也是通往君主之位的另外一条主要道路，在历史上演绎出无数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活剧，中外历史上，依靠宫廷政变、起义、各种王位继承战争和争霸战争等暴力手段取得君主大位的案例不胜枚举。

在世袭和暴力之外，第三条取得君主位置的道路是个人魅力。中国古人讲究立德、立功、立言，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讲究内圣外王；古希腊的柏拉图也认为最好的统治形式是哲学王，差不多也就是内圣外王的意思。当然要做到立德、立功、立言这三不朽是很不容易的，而能做到的人自然就能天下归心，被拥立为君主也是顺理成章。

那么，一个人在成为君主以后，究竟要怎样维持统治呢？对于这个问题，马基雅维利认为，首先要说明人们为什么需要一个君主来统治自己。

说到底，君主权力，是人民和贵族之间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贵族要统治和压迫人民，人民不愿意被贵族统治和压迫。两种力量、两个愿望之间互相竞争的结果，就是需要一个君主，在表面上代表全社会的利益，居间制衡，否则矛盾激化的恶果，就是玉石俱焚的无政府状态。

只不过，这种君主政体，不是由人民建立的，就是由贵族建立的。贵族看到人民力量无法抗拒的时候，就会暂时调和内部矛盾，牺牲一点主导权，抬高他们当中某一位贵族的声望，并且使他当上君主，这样贵族们就可以在贵族君主的羽翼下实现自己的愿望。

反之，当人民察觉自己无力抵抗贵族压迫的时候，也会抬高他们当中某一个人的声望，使他成为君主，这样，人民就可以在领袖的庇护下，实现自己的意志。究竟是贵族君主、还是人民领袖，能够取得全社会的君主地位，那就要看不同国家不同社会的风云际会了。

对于君主来说，到底是依靠人民，还是依靠贵族，更有利于自己维护统治呢？马基雅维利认为，君主无疑应该更多地依靠人民的力量。

这是因为，贵族希望压迫别人，而人民所要求的只是免遭压迫而已；由此，一个君主如果公平地处理事情，不损害他人，就不能够使贵族满意，但却能够使人民感到满足。

君主能否维持其统治，主要还是要看他究竟是走的哪条道路获取的君主地位。世袭而来的君主地位无疑是最稳固的，因为世袭本身就代表着世代相传的秩序和稳定，传统习惯和合法性是坚不可摧的，而人们对于变化和未知总是戒备而恐惧的。这样，不论新君如何不堪，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比如不要随便改动制度，不要伤害了所有人的利益，或者过于穷兵黩武、滥用民力，总还不至于出大乱子。

至于那些依靠暴力或者个人魅力上位的君主，情况就不大妙了。你是靠着暴力或者个人魅力上台的，在这个过程中，原有的秩序和利益格局被打了个粉碎，所有旧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们，都对你虎视眈眈；在旧制度下尚能享有秩序和稳定的人们，也因为变革的动荡对你不满；而没有相当的时间沉淀，你也无从满足支持者们的各种愿望。

这种情况下，君主的地位是极其脆弱的，君主本人也不得不戒慎恐惧，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稳定局面。在这种情况，君主一定要遵循以下三个原则来行事：

一，想方设法争取人民支持。

正如我们刚刚讲过的，君主力量的源泉在于人民的支持；人民数量众多，又是物质力量的主要创造者，正是民为邦本，而且人民所要求的，也不过是免受压迫。

君主只要处事公道，保卫人民不受侵害，对逆境有充分的准备，而且表现足够勇敢，能够用精神意志和制度措施，激励全体人民，人民就会坚定不移地团结在君主身边；这样的君主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二，谨慎使用暴力。

新的君主，在使用暴力或者个人魅力，夺取一个国家的过程中，要坚定不移地贯彻下述原则：要么你就用个人魅力或者恩惠爱抚人们，如果做不到，你就要把他们彻底消灭掉，而不是仅仅给予一些小的惩罚。

这是因为，如果任何人相信施以新的恩惠，就会让旧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们，忘掉你这个新君主给他们的伤害，那么你就是在自欺欺人；而如果你只是轻微地伤害到他们，人家是有能力、有意志进行报复的，但是如果你对他们施加的，是不可承受的沉重伤害，他们就会丧失报复的意志和能力。

然而在取得君主地位之后，新君主就要转而遵循以下原则：即为了保卫自己必要的安全，可以偶尔使用暴力，除此之外，除非暴力手段能够为人民谋利益，则决不再使用。

三、亲君子远小人。

这里的君子和小人主要是就统治集团内部而言的。那么根据什么标准来区分君子和小人呢？

依靠君主的意志而行动的人，从君主的角度看，就是君子；不依靠君主，而依据自己意志行事的人，从君主的角度看，就是小人。那么对于君子，君主应当给予无限的荣光，并加以爱护；

而对于小人，则要进一步区分，对于小人中缺乏勇气和胆识的家伙，君主要加以利用，特别是那些能够提出有益意见的小人，这样一来，在君主天威赫赫的时候，他们会尊敬君主；而在君主身处逆境的时候，也无需畏惧他们。

君主最需要提防的，是那些野心勃勃、故意不依靠君主的意志行事的小人，因为他们为自己着想，比为君主着想的更多，这样只要君主遭遇不利，他们总是会不失时机地出来，把君主灭掉。所以君主对于这些人，一定要把他们当做公开的敌人那样警惕。须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而堡垒又总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

夺权上台的君主，如果能做到这三条，就有很大几率把君主的地位传承下去，进化到世袭这种稳定状态。

但到了这一步也不能说就高枕无忧了，世袭君主可能遇到的最大麻烦，就是新征服土地上，人民是否真心效忠，顺服自己的新主人。对于这个问题，马基雅维利认为，主要是看两点：第一，新征服土地上原有的君主政体是绝对君主制还是贵族共和制？第二，新征服土地上人民的生活方式、风俗习惯、文化传统、法律制度这些东西，与你相同还是相异？

首先来看新征服土地上原有政体的性质。有史以来，君主国都是用两种不同的方式来统治的。

一种是绝对君主制，这种政体下，一个君主率领一群臣仆来统治国家，这些臣仆的权力来源于君主恩宠和钦许，所谓君为臣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另外一种君主政体是贵族共和制，在这种政体下，君主与贵族共治天下，贵族的权力并不来源于君主，反而与君主一样，经由世袭而来，因此贵族保有相当的独立地位，君主不过是作为贵族共主存在，并没有绝对权力。

那么对于征服者来说，新征服土地的稳固程度，首先就要看这块土地上从前是君主专制政体，还是贵族共和政体。

如果是君主专制政体，你要征服它，是很困难的，因为原来的君主也是世袭而来，自带合法性光环；再加上老臣子们的权力地位都是来源于旧君主，可以说是荣辱与共，便于君主集权反抗入侵。另外绝对君主制下，君主也有绝对的权威压迫臣僚们向人民让步，从而获得人民的爱戴与效忠；这种国家上下同欲，动员能力强大，一般是很难收拾的。

而另一方面，如果你入侵的对象，是贵族共和政体，那么恭喜你，你要征服它是相对容易的，因为这样的国家内部不团结、不统一，你总是可以很容易地找到敌视自己君主的贵族，并与他联手灭掉旧君主。

但是坏消息是，你要维持对这块土地的稳固统治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你面对的实际是无数个小君主，这些小君主，也就是旧贵族们，固然可能对于从前的君主并不总是买账，但是对于你这个外来的新君主，却往往是敌视的，一旦你露出破绽，就会迫不及待地跳起来咬你一口，让你无所适从。

除了新征服土地上原有的政体性质之外，另外一个决定你统治是否稳固的重要因素，是新征服土地上人民的生活方式、风俗习惯、文化传统、法律制度等等，与你是否相同。 如果大体相同，新君主要稳定其在新征服土地上的统治是相对容易的。

但是，如果你征服的土地与你在生活方式、风俗习惯、文化传统、法律制度上大不相同，那就非常棘手了，在这种情况下，君主要想稳固统治，就一定要遵从以下四条原则：

一，要么彻底毁灭它，要么迁都至此。

二，单纯的军事占领有害无益，一定要移民实边，在新征服土地的关键节点上建立殖民地。

三，对于新征服土地周边的弱小国家和民族，新君主要力图使自己成为他们的首领和保护者，对他们当中力量最强的，要不遗余力地削弱，同时注意，不让任何其他强国插手此地事务。

四，如果前面三点都做不到，那么就退而求其次，允许新征服土地照旧生活下去，同时要求他们进贡，并且建立对你友好的寡头政府。

最后，除了上述对新征服土地的维稳之策外，马基雅维利还就君主维持统治的一般政治策略，框定了若干基本原则，包括君主的首要职责是军事责任；君主在财政方面宁可节约也不要慷慨；君主与其受人爱戴、不如被人畏惧；君主绝不能够、也不应当遵守信义等这四个原则。

一，很明显，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是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有武装力量的先知都胜利了，没有武装的先知都失败了；因而君主的首要责任当然是建立强大的武装力量，并时刻将其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二，在财政方面，君主必须要明白，如果花费的钱财是自己的，或者是老百姓的，就一定要节约，好钢用在刀刃上；如果财政支出的来源既不是自己的腰包，也不是老百姓的钱袋子，那么不妨慷他人之慨，不应该忽略表示慷慨的任何机会。

        

三，君主宁可被人畏惧也不要受人爱戴，理由很简单：人们爱戴君主，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人们畏惧君主，则是基于君主的意志；对于一位明智的君主来说，一定要立足在自己的意志之上，而不是把维持统治的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善意之上。

         

四，君主绝不能够、也不应当遵守信义。君主必须善于运用野兽的方法，他就应当同时效法狮子和狐狸，要像狮子一样勇猛而冷酷无情，又要像狐狸一样狡猾而精于计算。所以，当遵守信义反而于己不利，或者做出承诺的理由不复存在的时候，君主就必须承担起不去尊重信义、一切依据理性计算的责任。

这部《君主论》一经面世，就引起了巨大的争论，各路道学先生们，纷纷将其斥之为蛊惑人心的邪魔外道，马基雅维利本人，也因此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无良政客的象征。甚至他在书中所主张的各项基本政治原则也成了权术和谋略的代名词，被冠之以马基雅维利主义的恶名，为人所不齿。

而这，大约就是那第一个站出来，指出皇帝身上其实什么也没有穿的那个男孩，要付出的代价吧。马基雅维利被学术界公认为现代政治科学的鼻祖，他的这本《君主论》也成为国际政治学中，现实主义传统的奠基之作。